刚一脚踏出,重姒精致的脸上就带上了满面的焦急,仿佛求救无门走到绝路一般的人,脚下没了分寸的四处乱走。
若有人发现了重姒,也定不会怀疑她有什么其他目的,只会当她有什么急事犯了难,加之重姒容颜绝顶,说不定还会有人上前主动为她带路。
目光扫视着四周,暗暗将每一条路记入心中,快步走了许久,因着她们的房子较为偏僻,一路上也并未遇见什么人,可即使如此,重姒的脸上依旧还是一脸的焦急。
“姑娘。”
淡淡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这个声音,是昨天那个不染尘埃的男子。
看了看四周,单就只有他和她,并没有其他人,是在叫我。
停下脚步,重姒转过身的脸上心急如焚,眼中还带上了泪水:“求求你!我哥哥他……他!”
看重姒急的已经语无伦次,许持言开口安抚:“姑娘莫急,我这就随你去看令兄。”
重姒连忙点头,反正大致上她已经把相近路给摸清了,而且一天之内也不可能全部探明所有的出路,出来了两个多时辰,她的身体也已经精疲力竭了。
跟着许持言一路快走回去,一路跌跌撞撞,有好几次差点就摔倒了去,好在许持言反应够快,每每都能及时的扶助重姒。
可这般,一次两次还尚好解释为因为重姒担心兄长而出的意外,但七八次总是如此,便就不是意外了。
之前因着男女有别,许持言并未细看过重姒,现下细细一看,她的容颜堪称绝色,气质华贵,举止因为着急而有些失了分寸,却还是可以看出这人平常的姿态是多么优雅,但是那双眼睛却太过无神,就如同是个——瞎子。
试探的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果然,她,毫无反应,这样的人……竟看不见。
天妒红颜大概指的就是眼前这人了吧,许持言探了口气,但愿她不要应了红颜薄命那句话。
两人一路疾行,终于赶到了那个小茅屋,重姒推门进去叫了声:“兄长?”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转头焦急的看向许持言:“公子?”。
温和的对重姒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去看看。”
将两指搭上应规夏手上的脉象,许持言皱眉,这人竟是天生寒体!有细细把了许久,好在刚刚病发的症状已经被压制了,现在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这种天生寒体,拥有着这种体质定是活的生不如死,倒也难怪他对他人不假辞色,整个人冷若冰霜。
“姑娘,令兄现在已经无碍了,只不过令兄的身体特殊,以后万万不可在受寒了,不然怕是会……”
重姒当然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然怕是会……死,但是那与她并无干系,面上适当的露出担心害怕的神色。
朝许持言点了点头:“那就好,咳、咳、没事就好。”
看着重姒气息散乱,说一句话便就咳上几下,这身体状况实是不太乐观,许持言皱了皱眉,这兄妹两人还真是……心下无端泛起一股怜惜,上前说道:“若是姑娘不嫌弃,许某替你看看可好。”
之前就是因为把脉,她被那老者给看了个透自己身体的状况,又怎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更何况这个许持言医术也不知怎样,是深是浅,她还是保险为上,而且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无比清楚。
委婉的拒绝道:“已经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不敢再劳累公子了。”
许持言自是聪明的,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本意是拒绝他的建议,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性子确实温润如玉的,但并非是爱多管闲事之人。
且见重姒话语间隐隐有逐客之意,颇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许持言倒也不着脑,毕竟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则她兄长也在,但却是昏迷着的,他于情于理也确实是不该过多逗留。
犹豫片刻,他来这方外之地已久,可这两人确是才刚刚来到,举止雍容,气度不凡,必是知晓许多事物的,本有些事情想问,所以才特意前来,没成想遇上这兄妹的突发情况,现下的状况也确实不适合久留,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收了回去,他的事并不着急,还是等等再问吧。
许持言朝重姒拱了拱手,并未因着对方看不见而失了礼数,说道:“既然令兄已无大碍,那在下便就先行告辞了。”
“公子慢走。”起身相送,她眼前这人是许姓,而且不论是他的举动,还是处处周到的礼数,确是世家公子才有的风范,而且定是世家中的世家,几年前,也确实有一位大世家的嫡长子突然人间蒸发。
那人也叫——许持言。
心下暗暗谋算,若是可以得到将陵许大世家的支持,她定会如虎添翼,既然如此,这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可不能浪费。
“姑娘……多有不便,还是不必相送了。”见重姒起身要送她出门,许持言朝着重姒说道。
世家子弟是最重礼数的,既然重姒要得到他的认可,便得与许持言摆在同一个平台之上,端出世家子弟的风范,自是不能失了礼数,免得叫人多心起疑。
重姒微微笑了笑,并未拒绝应规夏的好意,开口说道:“那便送公子到门口吧,倒也不失礼数。”
即使憔悴不堪,疲累不以却依旧还是不曾失了应有的礼数,这等做法,只有世家,思及此许持言也不再多言,他自己本也就是守礼之人,更何况她这折中的做法,两相兼顾,只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名字,观之外貌,他也推断不出眼前这人是谁,只不过小梨是叫她——箜姐姐的。
箜么……
两人一前一后步及门口,许持言转身一笑,更显得他温润如玉:“已经是门口了,姑娘不必相送了,还是快些去照顾你的兄长吧。”
“那恕不远送了。”
“告辞。”
回到房里,应规夏依旧还未转醒,刀削得脸上棱角分明,却因着生病的缘故,远远看去,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弄了块毛巾敷在应规夏的额头,她可是‘温柔似水’的‘好妹妹’。
不料刚讲毛巾敷上应规夏的额头,他的双眼就突然睁开,一只手猛地抓住了重姒拿着毛巾的手,勒得她生疼不已,明明已经受了重伤,而且她还给他身上施了几大安眠的针,他竟可以真么快就醒过来,这人的意志力是有多么强大,暗暗心惊,重姒缓缓开口:
“兄长你终于醒了。”
应规夏却不答话,看着重姒的眼神,眼中的寒意越来越盛,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重姒脑中急转,快速开口:
“兄长,我好担心你。”
应规夏就着抓住重姒手的动作,也不搭话,冰冷的眼光直直的盯着重姒,半晌才将握着重姒的手给松开,重姒心下盘算许久,却见应规夏复又将双眼闭上,气息平稳起来。
看着应规夏,重姒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脑中不由回想起起许久前她与他的一段对话。
那天夜晚她问他——夜应是深了,怎的不眠?”
他答——“会有梦魇。”
彼时,原以为他那是应付之举,却不曾想,他竟是真的会怕梦魇,思及这半月多来,他也确实从未深眠过的。
而刚刚他那副样子,不就是被梦给魇住了么。
嘴角笑意不断加深,那么,蛊族少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你讳莫至深,时至今日依旧无法忘记,甚至于连梦都无法挣脱。
将毛巾敷上应规夏的额头,又将应规夏刚刚伸出的手塞回了被窝,对于无用的事,她一向不会多有一丝一毫的兴趣,这一次却不知怎么了,她突然很想知晓眼前这人的过去。
探出手试了试他的体温,依旧是冰凉沁骨,却不再是寒气入腑,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抬眼看了看窗外,晌午已是过半,桌上是小梨送来的早膳,她现在也没什么兴趣碰它。
索性无事可做,她也就趴在床边休养调息起来,心下也暗暗盘算琢磨起来,依着她刚刚的所见,这四周的景致,建筑种种这确实是方外世界,又思付起他们说的‘可进而不可出’。
微微喘了口气,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趴在床边,估摸着应规夏快要醒了,重姒将应规夏的手掏出一只握住,复又将双眼闭上,俨然一个贴心好妹妹的形象
应规夏你可撑得久点,至少现在你还不能死。
等到应规夏醒来,已经是夜半十分了,他将手抽了抽,却发现正被重姒拽在手里,紧紧的握着,又稍稍使劲,重姒微微嘤咛了声,隐约似乎要被吵醒了去。
应规夏僵着半晌,手被重姒抱着,弄得微微有些发麻,却也不再试图将手抽出,只略微动了动,让她睡得更为舒坦些许,却也不曾再将眼睛闭上。
在应规夏刚醒的第一秒,重姒便已然清醒,抱着试探的目的她埋首于臂间并未醒来,见应规夏试图将手抽回时,故意出声,果然,不出所料,他任由自己拿着他的手,放纵着她的举动。
看来,你喜欢上我了呢,应规夏。
只不知,你到底可以喜欢多久,底线又在哪里?慢慢试吧,总会知道的。不过没关系,不管你的底线在哪里,你都已经输了,那么蛊族,我就接收了,少主大人。
翌日,重姒慢慢醒来时,应规夏早已睁开了双眼,不闪不避,直直的看着她。
“兄长?”
“嗯。”
“兄长你醒了!”
“嗯。”
重姒将话头一转,撑着床沿站了起来:“应公子,有些话本不愿说,可我们终归不能再此久留,时日已久,必生事端,你可有法子出去?”
应规夏顿了顿,不自在的转了转头淡淡道:“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重姒收起喜悦,一改之前的温顺,淡漠道:“这里有些古怪,只不过我目不能视,尚无法判断,你若是休息好了,便四处去看看,有无异常之处。”重姒话落,以带有隐隐命令的口吻。
应规夏不答话,闻言扫了重姒一眼,眼中一时神色不明,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嗯。”
见应规夏答应,重姒又淡淡补充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我二人皆有是再身。”顿了顿又道:“这里的族长既然能解这毒,待会让他将配方疗法给写下,届时便不用再担忧那疫毒了。”
说着将应规夏的手放开,自己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应规夏微微垂着眼,目光停留在被重姒放开的手上“嗯。”
重姒又打了个哈切,抬手微微遮掩嘴角那一丝不明的笑意,状似不经意道:“怎的还不去?”
应规夏从床上起来,因着血脉不畅,脚下麻得他微微一个踉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