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场简单的家宴,却总有人如遇鸿门宴般味如嚼蜡,安笙是如此,想来林安琪也不太舒坦。
“安琪?”林安笙在饭后找到林安琪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敲门探问,没听到回应,便自作主张打开门进去。
林安琪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凝目,察觉到林安笙就在身后,便冷厉地说道,“出去!”
安笙深深叹口气,也不管她心里怎样不舒服,决定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刚才爸爸的提议我不会同意的,我会选择在容阳高中隔壁的南都中学就读,我刚回国,国内的教学体系我暂时还不能调整过来,况且,我的学习进度好像也跟不上容阳的重点班。”
林安琪听到安笙这番话是出乎意料的,在饭桌上林父提到要将林安笙安排到和自己一班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多么反对,可又不能明确地表态。
“林安笙,那些借口就不必和我说了,别以为你放弃来容阳我就会感激你。顾易之也是在一班,你不是喜欢顾易之吗,三年前我就看出来了,放弃了今后和他朝夕相处的机会,你真的不觉得可惜?”
“安琪,我和顾易之,”安笙话停一半竟不知如何形容她与他的现状,相知吗,从前或许是,现在呢?“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安笙!你说这种话,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我又该说什么好?”
林安琪忍不住转身怒视就在她面前的同宗姐姐,“是,从小到大我都在和你争,那是因为我们明明是同一年出生的,同样是姓林,可你就是比我大了两天而已,却能得到那么多的宠爱。我的爸爸从来不记得我的生日,却记得你的,偶尔想起来了也是同你的一起过,他给你买过自行车做小升初的礼物,你生病的时候还赶着下班到十里外买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这些待遇我通通都没有!”
“你是林家的大小姐,我呢,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你光芒下的附庸罢了。这还能怎样呢,那时我还有家庭,可是现在呢,我爸现在在哪里,在医院!在靠营养液过活,而我妈呢,早就放弃我爸放弃我了。你即便什么都不要,都有人送到你面前,而我要的也不多,却什么都没有。所以,你这么让着我,是在可怜我吗?”
林安笙惊愕地看着已经激动得流下眼泪的安琪竟无话可说,她知道安琪会恨自己,可她并不知道安琪有多恨。
年华叔叔没有死,可成为一个植物人与死也别无二致,最多还给后人一个念想而已。
很久以前她疯了似的认为,当年那场车祸死的人应该是自己,Kevin用尽所学让她记住,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才是对死去的人最大的敬慰。“你觉得愧疚,那就好好活下去,不为别的就为弥补。”
“是吗。”安笙这两个字像是在回应安琪刚刚的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安琪擦干泪,重新背对着安笙下逐客令,“我不想听到你的解释,你可以走了。”
安笙本就不想解释什么,退出房门时最后还听到安琪说,“林安笙,如果是你不要的东西,我绝对不稀罕,也千万不要施舍给我。”
安笙心下一沉,根本不知怎么为自己辩解,这样的隔阂恐怕短期内难以逾越,姑且就放任她误会下去吧。
刚下楼,卢阿姨就提醒安笙,“大小姐,董事长刚刚让您到书房里找他。”
“知道的,这就去。”
林年光的书房,小时候安笙是常去的,东侧那整面墙的书都是安笙的最爱,古今中外各行各业的经典著作都囊括其中。
她好学,常常数着自己什么时候看完,结果读着一本又翻着另一本,根本没记牢什么东西,林年光还常常叫人将书柜里的书更新,安笙更加看不过来了,还向父亲抱怨过。
父亲那时候说,“书的世界是看不尽的,人的一生都在学习,如果知识有尽头,哪一天你停止了学习,那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句话让林安笙学会了把书细读,慢读,也渐渐让她养成了良好的阅读习惯。
这种习惯曾一度帮助那时候的林安笙更好地走出了自我封闭的空间。Kevin那时还调笑她,“啧,看书的时候真像个小淑女呢。”
那时候的她只是想在书里耗掉日日夜夜漫长的时间而已,只要让自己有事可做,她便不会那么痛苦。
站在书房外犹豫了好一会儿,正要伸手敲门,就听到林父稍微沙哑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林安笙轻轻推门而入,看见林年光正在批改文件,便立在办公桌前不说话。
林年光停下手中的事,看着不走近,也不坐下的林安笙,感有些无力,“小笙,我是你父亲,不是别的不相关的人,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与我这么生疏。人到中年连和子女的关系都处理不好,也算是一种失败了。”
“对不起,父亲。”安笙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这个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养育了她十八年的男人。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我只希望你能和以前那样无无忧无虑的,那我也能安心点。”
“我已经长大了,父亲。”不能像两年多之前那么不懂事故,不知进退了。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可为父还停在你向我要糖果的年纪,是我老糊涂了。”林年光倚在办公椅上扶额,接着说道,“快开学了,准备准备到容阳报到吧,国内的高考你不必在意,我给你找好了国外的大学,半年后你去研读就好,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我想去读南都。”
林安笙抬头,刚好正视林年光的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