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夏连丞考上了法国巴黎的一所著名的珠宝设计大学,舒子安再难见到他。
舒子安十七岁那年,舒威霖刑满获释。十年整未见的父女再见,却是形同陌路,无话可说。
舒威霖胡子拉碴的站在她的面前,还是十年前最为温暖的笑容,仿佛在告诉她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他伸手想要抱抱她,她却退后了一步,冷眼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开始变得僵硬直到他脸上的笑容土崩瓦解。
“安安,我知道你是恨我的,你该恨我的。因为我,才让你经历了你本不该经历的一切。我知道的。我不奢望你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喊我一声爸爸,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哪怕隔着人海远远地看上你一眼。”舒威霖的声音苍老、沙哑,完全不是她记忆的温润。
她是恨他,恨他夺走了她本该欢乐的童年,恨他让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恨他让她卑微到尘埃里配不上夏连丞。
可是,她也感谢他。感谢他让她在最天真的年纪遇到了夏连丞,感谢他让她能感受到夏连丞的温暖与世界的薄凉,感谢他让她与夏连丞相识乃至爱上。
她抵触这个实为她爸爸却已变得陌生的父亲,她想逃离,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感到羞耻。甚至连你给我取的名字,我都觉得嫌弃。”她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一片颤动。
舒威霖蠕动了下嘴唇,看着她眼里的冷漠,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那样的落寞无言。
舒子安看着他的背影,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瘫软在地,眼里一片茫然无措。
毕竟,那曾是她最爱的父亲,哪能轻易说放下就放下?
什么是梦魇?明明你最惧怕它的靠近,它却偏偏步步向你紧逼。
舒威霖的出狱,使他再度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那些封锁的往事一点一点又跳出来。她的心再次低到尘埃里去,自卑得犹如跳梁小丑。
一如她配不上夏连丞。
可,小丑也会孤独也会流泪的不是吗?
舒子安的日子再度变得不安宁,流言蜚语四起,人们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很怪异。
羞辱、轻蔑、冷漠,透着薄凉。
“毒贩的女儿能有什么好货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她会不会早就已经在吸毒了?如果毒瘾一上来,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应该送她去戒毒所……”
“咳咳,小点声。”有人在旁边小声提醒。
“嘁,怕什么?她听到了还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她还能找我掐架?就她那个怂样?算了吧!”
这种话听的太多了,再难听的话也有。她在意外人对她的看法,纵使她知道这是致命的,可她就是改不过来。
一切又恢复如初,她依旧是站在尘埃里的小女孩,永远只能以仰望的姿态活着。
这就是人世,冷漠薄凉,戴着一副有色眼镜。没有人同情卑微如她,也没有人会觉得她的感受重要。在他们眼里,即使她顶着夏家大小姐的光环,她仍一无是处。
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回头就能看见站在梧桐树下一脸微笑看着她的那个人。她的心陡然一沉,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后她便匆匆离开教室下了楼眼神示意舒威霖假装不认识她跟她走,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两个人,却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
直到一个无人的小道旁,她停住了脚步,“不要再出现在我在的地方了。”这一句话,没有温度,没有感情,陌生得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舒威霖的话还没有说完,舒子安就截过了话头,“那你现在满意了?高兴了?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就不会过得好!无论是十年前的今天还是十年后。”
舒威霖的眼神似是心痛,他说:“我总要知道你在夏家好不好,他们对你怎么样。即使你不承认,我们终究是父女,无法抹掉的至亲。安安,如果你不喜欢我出现,那我就不出现好了。我会如你所愿。”
子安,孩子一生安好。
“你怎么如我所愿?彻底消失?”她的语气有些软了下来,却显得刻薄。
“那就是我的事了。”说着,他准备离开,“希望如你所说,很多人都很爱你。”
沧桑的不像话。
短短的对话,明明是父女,却更像是仇人相遇。
她知道舒威霖依旧很爱她这个女儿,她也知道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错,毕竟是为了养家糊口。有时候她对自己说:“不要恨他,他是我的父亲。”可是面对流言,面对那些过往,她就没有了任何想法。
一转身,她张了张口,愣了愣,“季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