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虽然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可对于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银,一槲一槲的珠翠,数不胜数的绫罗,更别说别的奇巧淫意,真真是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柳依依不记得小太监正在唱的礼单内容,只是注目着眼前的富贵荣华。惊呆了,她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为什么耶律阿果夫妇会如此的器重自己。她原是想不通的。只是那十里红妆,举国观礼的盛况,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大辽的江山社稷,为了大辽而已,她作为一件权衡的工具,存在至今剩下的唯一一点的意义只有如此。
柳依依苦笑,但愿她的夫婿,此生待她如她之心便以满足。完颜晟,别了,娘亲,爹爹,别了,柳依依,那个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的女子,诀别了。自此世间再无柳依依这号人,自己是重生了的大辽南院大王萧亨的女儿,是整个大辽权衡大宋的美人计。
皇后亲自扶她起身“你即是南院大王萧亨的女儿,本宫必然不会薄待于你。我萧家的女儿,身份尊贵,自然也是受的起。本宫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上了你这个丫头。若你不嫌本宫唐突,认了本宫做义母可好?”萧皇后语气转而柔婉,柔婉中多了的却是谁与争锋的霸道与骄傲。与方才的铁腕独断语气判若两人。柳依依深深被她给惊呆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宫廷,她深深的领路到了什么叫做城府。
她这一届岁月青葱看到的只有蚀骨的寒意,以及寒意下的权谋。自己的心,会不会有遭一日,冷的如这后宫一般,只剩下凰权富贵。柳依依跪下谢皇后娘娘眷顾之恩。皇后扶起柳依依甚是欣慰,直夸奖柳依依的乖巧,宛若灵猫。柳依依浅笑。
正在热闹,耶律阿果派人来传圣旨,赐柳依依国姓萧,名宛。
皇后萧氏浅笑,柳依依拜谢皇恩“谢皇上赏赐。皇上,皇后对臣女恩同再造,臣女萧宛永生铭记。”柳依依一霎时恍惚之后,恢复了自己礼貌敷衍的客气,化成展现在别人面前的便是所谓大家闺秀的风度。
皇后萧氏依旧端庄浅笑“萧家的女儿果然懂事儿。本宫下午要接见宋的使者,郡主可愿随同?”
萧宛谢过皇后,欣然答应。皇后眸光丝毫没有落在萧宛身上,皇后的眸子,高贵空灵,望向殿外。她的客套只是向萧宛传达一项旨意。
皇后萧氏,让萧宛回去准备下。自此,依依便成了她的乳名,一个只有她萧宛,在内心无限呐喊的乳名。别人的眼中的她,是走了狗屎运,莫名其妙做了大辽郡主,的享富贵的传奇女子。
““这妆奁之中如何少的出嫁的铜镜呢?”萧皇后身边的姑姑,眉头深蹙,面色吓得煞白。皇后萧氏不怒自威道“当差的是那个?”
姑姑回话说是“新进宫的小李子。”至始至终柳依依都是淡然镇定的望着皇后和她身边的姑姑。
只见一个眼生的年轻小太监低眉顺目,颤颤兢兢上前,皇后一句话未问,他就招了“奴才小李子,因见着郡主这枚铜镜菱花精美,起了贪心……所以……”
皇上淡然道“大胆刁奴,驾前失仪,拉出去活埋。”耶律阿果的那张俊美容颜,一丝一毫波澜都没有。
接着柳依依便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凄厉的呼救声,估计是真的不成了。那个小李子,到死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什么大逆不道,非死不可的罪孽,就这样生生的夭折了。
接着,姑姑将那枚菱花铜镜结结实实的交到了柳依依的手中“郡主的东西,切记好生保管,莫要让那个登徒子抢了去,毁了郡主的名声清白。”正是自己前日送给完颜晟的那枚,菱花空对雪斯斯,这枚铜镜。柳依依很是震惊,除了这些,她惊魂甫定的还有完颜晟,他还活着么?会不会如小李子一般的下场。
皇后望着柳依依说“郡主既然蒙皇上赐名,以后便只能是萧宛了。宴饮也快开始了,亲贵们都该等急了。”
萧宛福了富身“女儿谨记娘娘教诲。”皇后出乎预料的回头看了一眼萧宛。嘴角含笑,已久的雍容华贵,他和自己的姑姑步履轻盈的走了出去。
今日这场杀鸡儆猴,是在教训自己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去办事情么……
宴会定在了水中亭榭,船行处,远远望见名为【揽月阁】的牌匾,檐牙高啄,雕梁画栋。红墙黄瓦,说不尽的天家气象。萧宛心下又一震,【揽月阁】,正是自己闺房的名字,母亲还说过,取名为揽月入怀,珍之重之。此处竟然有同名之台榭,萧宛如何不疑惑。
“【揽月阁】是父王在宫中的住处,父王去了南苑做大王之后,揽月阁便改成了宴饮场合。取之揽月入怀,珍之重之之意。”萧亨淡淡的说,沧桑的眼中透着柔情的苦痛。似乎有什么说不得的痴情。揽月阁,萧宛不觉得多看了一眼。
怀琴的手被萧宛紧张的掐痛了。自从自己来了大辽,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蹊跷。只是这揽月阁,和自己闺房的揽月阁,相似之处甚多,这点很值得自己怀疑。
“小姐,同名的地方很多,或许只是巧合”怀琴柔声安慰萧宛,【揽月阁】呵呵,揽月阁,这个叫做揽月阁的地方,让自己多少神伤,多少失落,她的闺房,却是自己难以启齿的地方。
萧宛眸子灰暗了不少,有多少女子如自己,闺房之中假病,喝不尽的汤药,数不完的虚伪遮掩。早知活着需哪样,不若死了来的畅快。而自己经历的这些许波折,打从父亲让自己假病那天,便都是命了。或许自己此生没有或许。
众人一一落座,后妃在左,亲贵及家眷在友。皇后萧氏随耶律阿果坐定。二人均是盛装而来。萧宛,随着萧亨坐在了耶律阿果右手首位。怀琴身后伺候。宴席便也开始了。
萧宛总是会对眼前的女子皇后萧氏多看一眼,每次见面。她的身上会是怎么样的传奇,怎么样耀眼的人生。
门外太监清脆的嗓音喊开了“宣宋朝使者觐见。”
只见二女子一尘不染,仙袂飘飘来到揽月阁前,走在前边的身着一袭白色罗裙,看那做工,定然是宋人无疑,可她眼中的飒爽英姿,果敢坚毅,分明是狼的气质,只是后面跟着一袭黑纱女子,气质婉约,多了些许的妩媚动人,只见穿白衣的女子,莞尔一笑,对着耶律阿果行过国礼,复又福了富身”“大宋特使,奉君命,见过辽国天祚帝”
不卑不亢,萧宛只觉得她的声音很是熟悉,莫非……
随着她的面纱去掉,萧宛才算看清楚,这二人,正是自己的母亲柴岚烟和卿若姑姑,萧宛的眼泪在眼中打转,宛若草原上,一只迷途的幼小羔羊,寻见了自己母亲一样,漂泊无依,万般委屈,艰难险阻通通化作此刻的激动和喜悦,融在了眼眶中的晶莹剔透。只是自己的娘亲,今日的姿态自己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永远是那个羸弱多情的江南女子,如何会有今日光景。
耶律阿果赐柴岚烟坐在了左手的首位。卿若侍立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萧宛在母亲的眼中看到了一种骁勇嗜血。
这一瞬间,萧亨,手不经意间碰到了酒杯,洒了一桌的酒,口中喃尼“是她”耶律阿果横了他一眼,萧亨连忙收拾了面前的狼藉。殿前失仪不大不小的罪名压在谁身上都够喝一壶得了。
这细微的动作也就只有萧宛看的真切。接着怀琴收拾了酒渍,萧宛重新给萧亨满上一杯。浅浅一笑。这个大辽唯一可以成为战神的男子,上马保家卫国,下马恪尽职守,尽忠守法,所以他南院大王的职务才可以罔顾永替,屹立不倒。
耶律阿果在大家都落座后,淡然道“远道的客人,一路辛苦,赐座。我大辽儿女,个个勇猛异常,人人骁勇善战,巍峨国威。远途跋涉,从不言苦。”耶律阿果本就不重视所谓大宋的使者,是以随意找了个理由,随意找了个场合接见了他们。
柴岚烟轻举酒杯,浅笑道“我来自大宋,圣人之都,我大宋子民,人人谦和有礼。只闻国泰民安,生平歌舞。敬陛下”柴岚烟一仰而尽,你不重视我,并不代表我要为你的不重视自轻自贱,你不重视我说明你眼瞎了,我不自轻自贱是我做人的本分。
柴岚烟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实让天祚帝有苦说不出。自是气的不轻。
萧皇后浅笑道“谦和有礼有什么用,不过是尔之人民为鱼肉,我大辽为刀俎而已。这越俎代庖之事我大辽却之不恭。”萧皇后说话依旧的霸气外露。几句话就将宋朝积贫积弱的局面概括出来了。
柴岚烟依然浅笑“古往今来,君臣父子,井然有序,才能方圆不乱。如萧皇后所言,人人可越俎代庖,只怕,这大辽早已血流成河,乾坤颠倒,风云变色。何来今日之君王,今日之王后。君不行君道,还如何威加海内,的猛士守四方?=???萧皇后见识卓越,敬皇后。”
柴岚烟巧笑倩兮,萧宛眸子氤氲,自己的母亲,竟然也有如此铁血强势的一面,或许母亲本就如此,只是嫁做人妇后,才做起了那么多年的慈母,她为了爱自己,收敛的是自己的尊严。她的爱。这一生值得自己尊敬。萧宛为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大胆”萧皇后颐指气使的站了起来,柴岚烟得意的笑了,缓缓坐定,萧皇后的一生大胆,恰到好处的论证了柴岚烟所言不虚。只是大胆,在她面前变成了鲁莽,大辽再轻视自己,也得注意这是国际场合,两国都是要脸的。
“陛下,本王有话要说。。”萧亨站了起来。这样子当众打在耶律阿果的脸上,万一耶律阿果一时怒气,杀了来使,两国又要血流成河了。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倒不是他萧亨怕死,自打自己入伍那天。便不再忌讳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