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手感不佳的库里又投进一个弧线区三分,比赛剩不到4分钟。
丁丁瞟坐门口小凳上的啄木哥:“老实了吧?”
“比赛还没结束呢,再说这次即使输了,下次再找你赢回来。”他咧开嘴乐,为兜里省下的五百元。
咿呀起身拍他脑袋一巴掌:“你就死鸭子嘴壳硬,本来就只有打打麻将的智商,今天说好了,以后不得再找人家纠缠。”
丁丁扔给他一支烟:“你啄别人的食我不管,别惦记来我这啄,拿你的话说,我真的不擅自相残杀。”
啄木哥拉咿呀坐腿上:“谁信?你巴不得挨个给别人放血,不然你会每天玩比赛?说穿了,只想拜你为师,就厂里挣的那几个破铜乱铁,咿呀会跟我结婚?我智商再高,可文凭不高,拿什么挣高薪水?拿什么搭小窝?走的都是同样的路。”
“你志向这么高,又能啄,那就去琢磨点别的事来做。”丁丁牵过张晓白的手,“今天人齐,我说句良心话,别看我敲的是键盘,敲得也战战兢兢,有过血的教训,这么说吧,它把人杀了,还不见一滴血。”
“好了,别吓唬小孩了,我不提了,总可以吧?”啄木哥推开咿呀,“不看了,做饭了。”
见他们离开,张晓白小声说:“我们去外面吃。”
“要不要叫上他们?”丁丁盯着比赛。
“就我俩。”他搂她入怀,跟她一起细心的观察库里的每个动作。
他对他们适才讲的并不感冒,更对这种类似群居的生活没兴趣,稍有动静,几乎所有人能听见,昨晚虽没听闻隔壁的鱼水之欢,嘀嘀咕咕和翻床的声音在深夜的寂静中浑之不去,何况还睡在一张陌生的床垫上,幸亏是疲乏最终浓郁了睡意。
自初恋违背承诺嫁于他人,他便想着有朝一日独自远离总撩拨回忆的县城,一起躲雨的屋檐会淌下惨白的血,共同走过的小路会蜿蜒进入疼痛深处,家里那吱吱作响的沙发在昏黄灯光的作用下,成了每晚酝酿忧伤的温床,连那条小京巴也终日沉沉昏睡,似乎唯有在梦里它才能趴在一个女人的腿上。
初恋离开前,他从未想过要奋斗,更没想过要离开故土,甚至觉得只要离开家,自己活不过十天半月,本性的劣根只用来对周边的人使坏,顶多算恶作剧,可当他坐上豪华的高铁,望着四周陌生的面孔,内心深处仍在徘徊的初恋影子激发出强烈的报复渴望,与生俱来的某些东西同时被唤醒,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一个独行侠,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富起来,只有财富,才能让那耻辱的影子彻底消逝,让她的内心经受痛苦的煎熬,甚至跪在自己面前来祈求,从此他开始习惯一个人生活,而与其他人交往变成不得已的需要。
“爽,又胜一场。”她下地掩上门,“我换衣服,你关电脑。”
“88:99,比分够低的。”他拎过休闲鞋。
“南方菜”大厅的角落里,张晓白与丁丁品着红酒,享受着人生第一顿自掏腰包的奢侈午餐。
“哎,啄木哥送你钱,为啥不要呢?”他问。
“不想弄得鸡犬不宁的。”她琢磨他问话的意图。
“都是成年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指有胜算的前提下。”他轻轻碰杯。
“换我以前的脾气,来的都是客,送上门的更不会拒绝,咿呀不同,去年我发高烧,屋里屋外都她忙乎,还找人给我替班,在外面,有这样的小姐妹不容易。”
“明白了。”
“还有什么就问。”见他只顾给自己拈菜,接着说,“我俩也得有个君子协定,不管到何时,你不碰我玩的,陪我看可以,能守住吗?”
“呵,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既然你说了,我守便是。”他抿口红酒,“比打麻将和游戏还过瘾?”
“我无意间看别人玩才学会的,后来就没碰过麻将。”她伸出右手比个四,“麻将四个人,胜率25%,玩这个,概率一半对一半。”
“倒也是,不输即赢。”他随口问,“玩哪个国家的比赛?”
“全世界。”她抿嘴笑。
“那挺不容易,要相当熟悉才行。”
“我喜欢进球不多的比赛,最好场场0:0,不玩胜负,只打小球。”
“这样啊。”
“我打篮球,看篮球比赛,但我从不看足球比赛,什么叫越位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呵呵,可我只玩足球。”她递给他香烟,“当初就想呀,守门员都人高马大的,还用手对付用脚的,足球,就是不让进球的游戏。”
“呵,可守门员只有两个,另外二十个人都在追求进球,等于四只手要对付四十只脚,还有那么多迫切需要看进球的现场观众。”连足球比赛都没看过,居然敢真刀真枪的玩足球,他觉得匪夷所思。
“说得没错,开始总吃亏,便琢磨哪些比赛进球少,德乙就是。”
“明白了,猜胜负不更容易吗?”
“不容易,会被假球欺骗。”
“那有收获吗?”
“去年收获还行,终于把女儿送进老家最好的幼儿园。”
“啊!你是有夫之妇?”他的下巴差点掉进杯子里。
“没结过婚,就不能有孩子?单亲妈妈。”她趁机说明白。
他实在不想问:“那总该有男朋友吧?”
她使劲摇头:“你要不是,就没有,女儿四岁,差不多五年没碰过男人,我可有女儿哟。”
“那我得再想想。”他认真地说。
她坐他身边,欲掐耳朵:“想你个头,都让你睡了。”
他举手:“睡归睡,我俩的关系仍纯净得像一滴泉水。”
“看吧,你都觉得我纯净,我会更纯净的。”她小鸟依人状。
在他眼里,她的轮廓变得模糊,怪自己太冒失,转念一想,自己有过女人,只是那些套并非劣质,不然早当爹了,她当然也有过去,唯一不同的是她当妈了,现在还做了自己的姐姐。
念头一起,疑问又出,她怎么一定就是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