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五楼,正是傍晚夕阳西斜,照着走廊一片金红满地,红木栏杆有半人多高,栏杆边缘新刷的油漆反射着亮晶晶的一条光线。
欧阳天空从楼道里飘上来越过花爱雨,飘到前面的栏杆边倚在那儿呆呆地看夕阳与夕阳下的校园。
到处都是穿着淡蓝色军装的高一新生与他们的家长们。宿舍这边人却已经不多了,大家都集中在各自的教室。
花爱雨抱住背包找到五零五号寝室,从窗户往里粗略一看,是四人一间的寝室,两张木制双层单人床分摆两边,红木门上贴着一张打印纸,上面是新生的名字和床铺号,花爱雨是一号床,他也没去记别人名字,径直推门进去。
房间里开着节能灯,照地人浑身舒服,大约几十平米面积全是洁白的瓷砖,花爱雨一眼就瞧见右边床上铺坐着一个正抠脚的年轻人,穿一件白色短袖,裤子腰里戴的是条赤红的蛇鳞皮带,满脸满身皮肤黝黑发亮,方面大耳朵,两眼漆黑炯炯有神,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他也一脸惊奇地瞧着花爱雨,原来他是那天黄金时代大酒店前遇到的乞丐。
花爱雨心里道:靠,乞丐也上学……
那乞丐青年愣了两秒哈哈一笑,收起抠脚的手道:“是你啊兄弟,你也是竹山的?”
花爱雨嗯了声,把东西放在他对面空着的床铺上,打开背包开始铺床,另外三张床都铺好了,就他那铺空着。乞丐又说:“我叫龙黑忍,忍者的忍,你叫我老黑就是了,你那天……没出事吧?”
“出车祸。”花爱雨把洗漱的,拖鞋之类放好,龙黑忍在上面摸摸后脑道:“不好意思啊,我爷爷教过我一些泄露天机的秘法,我那天也见你眉宇间不同寻常,脸色异常苍白,就多看了你一眼,没想到算到你命中大劫就在那日,唉,啧啧,哎对了,你叫什么?咱俩以后是同班同学啦。”
那黑人很会套近乎,从上铺呼地跳下来,把脚伸进他的人字拖,花爱雨听他问自己名字开口道:“花爱雨,爱情的爱,下雨的的雨。”
龙黑忍爽朗一笑道:“原来是花兄弟,失敬失敬。”花爱雨问:”你怎么这么老还上高一?”
龙黑忍摆摆手说:“体验生活嘛,嘿嘿,既然生在世间当然要多多体验啦……”花爱雨道:“扮成乞丐也是?”龙黑忍道:“那个不是,我本来就是乞丐,世袭的乞丐。”
花爱雨有些奇怪,回头问:“什么?”
龙黑忍坐在下铺床上,抬脚在那修脚指甲,一边解释说:“你知道丐帮吧,就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哼哼,我就是丐帮的正式弟子,看看这个——”
他脚伸进拖鞋站起来拉了拉他腰间的红皮带说:“怎么样,帅吧,这是正式弟子佩戴的血蛇鳞皮带,一般弟子只得带黑蛇鳞皮带。”花爱雨道:“你们……乞丐挺有钱啊。”眼睛向他的皮带看了眼,那条皮带通体血红,细密的鳞片紧紧排列,真的和蛇鳞一般真实,仿佛有着生命在搏动。
龙黑忍笑道:“现在国家那么强盛,想穷都没法啊,蹲在大街上讨饭一天都能赚好几百万,现在人当乞丐都是赶时髦了。”
花爱雨回头继续铺床,一边哗地倒出一大堆零食,让龙黑忍自己拿着吃,龙黑忍还没动手,欧阳天空鬼魅般闯进来卷走了零食堆里的所有凤梨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窜到走廊外,独自吃着凤梨酥,欣赏落日。
龙黑忍就看不见欧阳天空,根本没注意,走过来随手撕开一包薯片,用他刚刚抠脚冒烟的手抓了一把薯片往嘴里送。花爱雨问:“丐帮什么的,书里说,不是用口袋分的吗?”
“以前是那样来的,用破布袋分一袋弟子啊,八袋弟子,九袋长老之类的,现在不兴这个了,都用皮带来分,比如黑皮带是记名弟子,我这种红皮带是正式弟子,上面还有呢,毕竟丐帮到今天几乎都灭绝了,不讲那些老规矩了。”
龙黑忍大脚拇指吊着人字拖荡阿荡地,花爱雨也整理的差不多了,看了眼龙黑忍就跟看神经病似的,这货大概武侠片看多了,什么丐帮皮带的胡扯。
龙黑忍没注意花爱雨,见他整理好了站起来拍拍他肩膀道:“走吧,今晚七点要到教室集中,听说这届新生里美女众多,超过竹山中学百年记录啊,咱们班好像有个帝都来的妞儿,哇偶啊哈哈……”
他说着说着口水都流下来了,花爱雨毕竟还在舞象之年,很是青涩,不像龙黑忍二十几,甚至隐隐有了大叔之气,更为成熟。
花爱雨忽然想起龙黑忍说他们班有个帝都的女孩……不会是安晓吧?
他弯腰把零食塞进包里顺手拿了一个真空包装的卤猪蹄,龙黑忍就踏着人字拖走出寝室说要去厕所让花爱雨等等他,
花爱雨问:“可以穿拖鞋?”龙黑忍抱着脑袋回头说:“不晓得,管他呢,想穿就穿。”
花爱雨一听也是,也脱下运动鞋,换上他自己新买的的绿色人字拖鞋,大脚拇指夹了夹感觉还行。提着他的外套啃着猪蹄跟上前面的龙黑忍。
欧阳天空在走廊中间游荡,表情激动,好像在说——啊,好美的风景,唉,好爱这世界!
龙黑忍打着哈且直接透过了他,花爱雨对欧阳天空小声道:“干嘛,发春啊?”
欧阳天空两手托腮,眼睫毛扑闪扑闪地,他要是女的绝对很美,美得要死啊。
花爱雨这几天晚上在家没事就听听欧阳天空谈天说地,他还真可能被人关了很多年的样子,貌似有五十多年了,但他却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花爱雨渐渐地接受了世界上有妖的说法。
龙黑忍去楼梯口盥洗间的厕所撒了泡尿,出来招呼花爱雨快去教室。
花爱雨哦了声,对欧阳天空道:“走吧,这个世界会让你后悔,上辈子为什么要死的那么早。”
欧阳天空有时就真的像孩子一样,他小心的把凤梨酥藏在口袋里,几只麻雀倏倏倏蹿出楼下花坛边的一排灌木丛。
欧阳天空轻轻抬起他洁白的手掌,数百颗星星点点离开他裸露的手臂消散在阳光里,他还是穿他那件白大褂,花爱雨给他的衣服也不知道被他藏哪儿去了,他软声道:”我睡觉觉了……〝话音一落,人扭成一根光线钻进花爱雨的脑袋里。
龙黑忍叫道:”干啥呢?花花?”
花爱雨被他突如其来的称呼差点把猪蹄卡在喉咙里,猛地咳嗽几下,平复下来才朝龙黑忍走了过去。两个人并排下楼去。
教学楼在出了宿舍后右转第二栋大楼,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几乎一眼不看就消失在了天边,夜色来的极快,教学楼灯光灿烂,却突然没有了刚刚还无比嘈杂的人声。
龙黑忍道:”不好,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