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时间的照片，岁月像我们的过客，而记忆只是影子。
后来我不想再去陌生的地方，也不想在生活中思考什么，很多时候厌倦了，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一切就是我看到的那样。十月里有两次我和一个家伙在一起吃饭，一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后坐着等他，忽然想起什么了却又一下子给忘了，然后怎么也想不起。我觉得厌烦于是就打开窗户往外面望了会儿，看着那好像是在远处的灯光，它离得那么近却又仿佛是那么远。马路上有几辆车经过，来来往往的人，这些似乎只是夜晚的样子，谁也不会到哪里去，只要在这一刻接着就消失了。我听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之后传到耳边又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
我们在屋子里喝咖啡，我和他说起有一次在路上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天气很热，我同另一个家伙在一条马路上一直走，因为打不到混账的出租车。我们本来是要去找一个白痴然后晚上一起吃饭，但是就在我们刚到那家伙忽然联系不上了，想起来也真有意思，我们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天气是实在热的要命。在一个地方待了很长时间后我们打算往回走，路上到一家商店里买了两瓶矿泉水，看见一块桃树于是想过去摘桃子吃，刚进去就看到有个老头正坐在树下，我们一句话没说又走出来了，那老头也一句话没说。然后我们又继续走，终于看到了一辆公交车，于是就坐了上去。
忘记我还说了什么，后来我们走出去天色仿佛又暗了一点，黑夜成了看不见的地方。接着我们到一家店里去吃饭，坐在那里说了一会儿话。这时候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走进来坐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男的刚坐下就站起来出去了，我望了一眼忽然感觉那女的我认识，想起在很久之前见过几次，因为另一个家伙，但我们几乎就没有说过话。我想过去和她打招呼又觉得那样做非常无聊，跟一个你不怎么认识的人往往不知道该怎么直接说话，我就没站起来。坐着我又和那个家伙说起这件事，我说那个姑娘我以前认识，刚说完这白痴就回头看了一眼。
“那你为什么不过去打个招呼？”他******说。
“我现在不想过去，我们也不怎么认识，只是很久之前见过几次。”
“在哪认识的？”
“我怎么知道，就是过去有一段时间认识，他的男朋友是个杂种，我有一次骂了那家伙，然后他就把我拉黑了。”
“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吗？”
“不是，那是另一个。”
“我是说上次在路上我们遇到的那个，他不是还和你打招呼了。”
“哪次在路上，谁他妈和我打招呼了？”
“就是你说他是个白痴，然后我们就走了，也没跟他说话。”
“不是那家伙。”我说。“他比那家伙更混蛋。”
“那你为什么不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她是一个人坐着。”
“******还有一个，那家伙刚刚出去了，我在想要不要过去。”
“是那家伙吗？那个杂种？”
“不是，刚刚出去的那个我不认识。我想我现在就应该站起来过去和她打招呼，也许她还记得我。”
“那你******为什么不去？你要想多久。”
“我想我过去应该说什么，问她是不是和那白痴分手了，也许我还能请她喝点什么。”
“那你就去吧。”
“我又不想过去了，因为我们就不怎么认识。”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我现在就去。”说完我站了起来，再也不想和这白痴说一句话，他******就只会问我为什么。
接着我走了过去，我在想要说什么，一直在想，走过去然后坐下，她看了我一眼。“我在那边坐着看到你了。”我说。“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我们以前见过吗？”他******说。这句话说完我的心都碎了。
“我觉得见过，就是以前。”接着我说了那杂种的名字。
“哦。”她说。然后没再说什么。我真想站起来现在就走，我忽然没心情跟她说话，但我已经坐下了就要再说点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我刚刚看到那家伙出去了。”我想了一会儿说。
“哦，他买东西去了。”
接着我说要过去了就站了起来，我实在不想跟她继续说话了，也不想再坐在这儿，就是觉得无聊。之后没过多久她一个人走了，甚至都没有******和我打个招呼，这种家伙你也不知道她总是在想什么。
吃完饭我和那个白痴在大街上闲逛了会儿，走到一个地方又走回来。然后在一个路口我说要回去了，他刚好要去哪就说打车送我一段，不过我想走回去。“真的不用我送你吗？”他说。“不，我只想走回去。”我又说了一遍。
大概半个月后我们又见面，一天下午我走下楼给那家伙打了个电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要干嘛，我就问他今天有没有上班，接着我们约好到一个地方去吃饭。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十月里的一天。
挂了电话后我开始往过走，一边想象着我正在和一个人说话，这么想确实很有意思，就仿佛是在和自己对话。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然后对另一个我说“那已经过去很久了。”
“就好像昨天下雨今天没有下雨。”
“你一直都没有想去面对，是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我真的很想和她说点什么，却总是觉得没办法。”
“那天早上就是在这里见面。”
“然后两个人就一直走。”
“还记得都说了什么？”
“她说到想去哪里，那时候我们一直走，想起什么了就会说上几句，时间却已经隔了那么久。”
“只剩下过去在那里，还有你一直记得。”
“那就让他过去吧。”
“如果再见面还能说些什么？”
“就说好久不见。”
一路上我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就忘记了，无论想什么都不能一直想下去。我忽然感到沮丧，接着又过了一条混账的马路，那简直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站在混账的马路上看着混账的汽车，我真想一死了之。
后来我们吃完饭去找他认识的一个白痴，和那家伙开始在屋子里看无聊的电视剧，你都想象不到那玩意儿有多无聊，就是那一类非常粗俗的东西，看了真让人受不了。我坐了一会儿什么心情都没了，就建议他们两个白痴看点别的，但他们坚持要把这东西看完，我就没再说什么站起来想出去买瓶可乐，我实在觉得郁闷，一想起那匪夷所思的电视剧我就更郁闷。
走出去我又过了两条混账的马路才找到一家商店，开始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在一个架子上只有两袋洗衣粉几包泡面，玻璃柜里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一个老太太从另一个屋子里走出来问我要什么，我看着那两袋洗衣粉和泡面问有没有可乐，她说有矿泉水，于是我就只买了瓶矿泉水走了出来。我一边在大街上走一边喝着矿泉水，感觉生活多么美好。接着我一直走了回去，坐着和那两个白痴看无聊的电视剧，我倒已经不在乎那电视剧有多无聊，只想能坐一会儿。后来我竟然也想把那玩意儿看完，看了一集想继续看，下午就一直在和那两个白痴看这无聊的电视剧。
快晚上了我们出去吃饭，走了很长时间接着到一家店坐下。有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我忽然想起以前和一个家伙也是在这里吃饭就想说点什么，那还是我上学的时候。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过去多么美好，即使已经离得那么远却还是像刚刚发生过，因为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我仿佛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样子。我忽然想说点什么，于是就开始和他们两个说起话来。
“我以前经常在这里吃饭。”我说。“就在我上学的时候，和一个白痴经常来这里吃饭。”
“你上学的时候吗？”一个家伙说。
“我说的当然是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和一个白痴中午放学了一起吃饭。但现在我和他不联系了，也有好几年没再见过，大概多久也忘记了，反正有很长时间。”
“那为什么不联系了？你是说什么时候？”
“就他妈我上学的时候。有很多事情没办法解释，很长时间不联系了就变成那样了，也说不上为什么。有一天你忽然想起了发现你们两个人都变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就不联系了吗？还是不想联系？”
“这个我怎么知道，因为事情就是这样，或者是现在还有联系，都一样。”
“为什么说都一样？联系和不联系都一样吗？”我忽然觉得我在和一个蠢货说话，然后我就没心情再给他解释了，他总是问我******为什么，也许都不在乎我说了什。，你一直解释就变得很可笑，于是我就不再跟他说这个了。
我们吃着饭我又开始和他们说着一些非常无聊的话，就是觉得这样有意思。我说如果一个人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到东西那他肯定是非常痛苦的，万一那只眼睛还是近视他就更难过了，他一定会觉得非常孤独。一个人如果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就会非常孤独，就好像所有的东西都离得很远，但如果你两只眼睛都能看到就不会觉得孤独。我让他们两个蠢货试着闭上一只眼睛感受一下，会不会觉得孤独，他们倒是这样做了，但接着说的话还是那么愚蠢。
“那如果两只眼睛都不能看到是不是就绝望了？”一个蠢货说。
“你说的真******对，那他就绝望了。如果一个人真的什么都看不到，那他也比你想的多，你个白痴。”我说。
“那是******为什么？如果真的看不见东西，就好像永远都闭着眼睛一样，他们晚上该怎么睡觉？”
“他们晚上该怎么睡觉？你******以为晚上他们就不睡觉了吗？就因为你能看见？”
“我可没那么想。”那家伙说。“我的意思是他们白天和晚上都闭着眼睛，那他们要怎么生活，我只是说闭着眼睛会怎么想，没别的意思。”
“如果你遇到过看不见东西的人你就会明白了。”我说。“他们不会和别人计较什么，就算是你撞到他了也会和你说对不起。我过去在一个地方上班，几乎每天下午都会送一个人只要我说话他就知道我名字的盲人去地铁口。那段路不算长，只有几百米，我们一边走会说上几分钟的话，他总是问我家里的事，大概这就是在他心里最重的话题。我后悔跟他说了些谎话，我说我经常回家，其实我很少回去，因为那时候我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每次也总是他问我一些问题，我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就是那一段路，每天几分钟的对话。有时候我有事刚好那个时间不在了他就会自己走着过去，那条路上还那么多混账的车，他就一点一点地走，也不想总是麻烦别人。你要是再想你每天还要为那么多扯淡的事头疼就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可笑，还有你们两个看的那白痴的电视剧，都不知道用你们那混账的脑袋思考一下。”
“你******不是也在看。”那蠢货说。
“我只是觉得无聊，至少我知道那玩意儿有多么白痴，思考又不用站起来，为什么不用你们那混账的脑袋想一下。”
“什么站起来？”
“我怎么知道，现在我只想吃完饭早点离开这该死的地方，我******想回去睡觉，这样就不用和别人说话，有时候你会讨厌和别人说话。我真想找个地方养鱼去，下次你们见到我的时候我都八十岁了，已经养了六十年的鱼。我拄着一根拐杖，因为我的腿不太好，走路都不方便。你们也许还能认得我，我会告诉你我是怎么养鱼的，每天都干些什么，那时候你们也许都不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了，终于知道自己过去有多么白痴。生活多么美好，你们说是不是。”我说完他们都不再和我说话了，两个人一直吃着饭，我也没心情******继续说了就坐着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饮料，我忽然觉得郁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儿。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晚上吹过的风，接着我们吃完饭走了出去，我跟他们两个蠢货说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而且一分钟都不想站在这该死的大街上，说完我就朝混账的马路上走，我又觉得沮丧，简直都不想活了。
我刚走了没多远那个白痴就追了上来，说他想去我那儿喝杯******咖啡，我说今天心情不好改天再喝，但他还是一直跟着我，我又不想说话就没再搭理他。一路上我都在胡思乱想，想着自己这几年到底在过着怎样混账的生活。有时候你没有多少时间反而想做很多事情，当你有时间了好像把什么都忘了，我总是告诉自己要读很多很多的书，但后来却很少读了，我对自己感到可悲，甚至想忘掉这一切，我一边走就一直想着这个。
到了我住的地方后那家伙就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我开始在屋子里一直走，过了一会儿我跟他说起话来，我忽然就想说点什么。“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了吗？”我说。其实我也不在乎今天是星期几，只是忽然想到这个了。
我问了后他先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话。“星期三，怎么了？”他******说。
“没事，我就是问一下，就想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了。”我说。
“你不是说你要去哪吗？什么时候去？”我有一次跟他开玩笑说我要去西湖边卖鱼。
“我正在想，想好了我就去了，到时候也把你带上，我们一起卖黄花鱼，你看怎么样？”
“这个我要考虑一下，咋们可以换个地方，在西湖边卖鱼别人还以为咱们两个是白痴。”
“不用换，地方我都看好了，就在西湖旁边的一棵柳树下面，那儿还有一块石头，我们就在那上面杀鱼。”
“你******真是这样想的？”
“那当然，这几天我就一直在想这个，我们下个月就去，你觉得怎么样？”我说。
“我******要冷静一下，你不要跟我说话了，你竟然真的想去卖鱼。”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我还是在屋子里一直走，就是觉得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我也在沙发上坐下，接着又跟他说起话来。“想不想再喝点什么？”我说。“去外边买点啤酒怎么样？”
“今天不想喝酒，还是下次吧。”他说。然后我们又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我坐着一直在想些什么，就像望着远处看不见的地方，那里有你所想要的一切，但却离得那么远。
一霎那我忽然有了个念头，我要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就是不在这儿住了，我要搬走。我******再也受不了了，这个混账的屋子，我讨厌这里所有的一切。想到这儿我对旁边的那个蠢货说，过几天我就要搬走，再也不想住在这儿了。
“你要搬到哪去，再找一个地方吗？”他问。
“我哪也不想去，就搬回家里，无论去哪我也受够了，我想先回家住一段时间。”我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过几天？”
“我想下个月吧，还有一个星期，我要先把东西收拾了，跟那个混账房东说一下，到时候我把衣服带走就行了。”
“那还有这么东西怎么办？桌子什么的。”
“全他妈不要了，你要是觉得不麻烦就搬走吧，这几天我要一张床能睡觉就行，剩下的全搬走。我忽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我要是去流浪的话也带不了这么多东西，所以你要是想要全送给你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我身无分文连鞋子都没有也能在大街上走。我还想留一头长发，然后画画去，我要成为艺术家，每天在街头给别人画画，一年四季都不穿鞋子，这他妈才是人生，你觉得怎么样。”
“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非常有理想，至少不像大多数人那么庸俗。”
“你******终于想明白了，知道我每天在说什么了。”接着我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然后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我忽然兴趣上来了，就想跟他说话。“这次不开玩笑。”我说。“下个月我真的要回家，你想要什么都搬走，到时候我打辆车就回去了。”
“回到家然后那，打算干什么？”
“我不知道，再说吧。反正我是真的要回去，先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然后肯定是要干什么的，不过我现在不知道。”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也挺好，不用再这样继续生活，人总是要有选择的。”他说。
“好，我就这么决定了。”说着我从桌子上下来走到镜子前面，接着把窗户打开，又在沙发上坐下。
后来那家伙走了我就开始收拾东西，最麻烦的是有很多垃圾要扔，而我还住在******五楼，所以我每次下楼都要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让我更郁闷的是屋子里竟然还有几块木板，那玩意儿重的可以，我实在想不明白它是什么时候有的。还有一大堆酒瓶，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我才把东西收拾完，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不用再继续这样混账的生活。我忽然心情大好于是就下去买了两罐啤酒坐在桌子上喝了起来，喝完觉得有点困就去睡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