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一的干事,长得挺清秀的女孩,扎着马尾辫,脸圆圆的,眼波清澈,可爱得像是玻璃橱窗里的洋娃娃。左手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袋子里装了两盒盒饭,几罐红牛,还有两瓶哇哈哈矿泉水,右手拿了两把遮阳伞,从后勤室一走一跳地出来,穿过茂密的桂花林走到宽大的会场,她径直走到张英奇身边,他拍的是视频,正在专注地看着镜头,以至于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她用清甜声音说了句:“学长,辛苦了!”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去看着旁边多出来的盯着他看的女孩,下意识地用手扶了扶眼镜,说道:“不辛苦,难得有机会拍摄这么精彩的画面,我啊,乐在其中!”
“呐,这是午饭,部长说你们拍摄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虐待你们,让你们饿着肚子工作。”女孩边说,边从袋子里拿出盒饭和两罐红牛,还有一瓶矿泉水递给张英奇。
“对我们这么好啊!”张英奇笑着说道,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还有,这个,,遮阳伞!”女孩递过遮阳伞,声音弱弱地说道。
张英奇没有接遮阳伞,而是笑出了声音:“我要遮阳伞做什么?”
“遮阳啊,太阳这么大,晒黑或者中暑了怎么办!”女孩本能地脱口而出。
“我啊,不需要遮阳伞,你看校领导都没有打遮阳伞,我要打着伞就太明目张胆了,再说晒黑了好啊,看着多健康!”张英奇半开玩笑又半是认真地说道,女孩收回了伞,其实她内心也觉得,一个大男生为了遮阳而打伞也太女气了。
“那好吧,我还要给那边的学姐送饭呢,就不和你多聊了!”女孩整理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把袋子重新提在手上,笑着说道。
“嗯嗯,去吧!”张英奇爽快地回了一句,女孩子提着东西走远了,马尾在空气中一甩一甩的,看着很傲气。
女孩走到林天若旁边停下,她拍的是摄影作品,“咔嚓”一声她的手指按下快门,台上正在表演沙画,画面随着音乐不断流动,变幻莫测,让人惊奇又满心期待,看到林天脸上有细密的汗珠,她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一包“清风”湿巾,抽出一张递给林天若,并用关心的语气说道:“学姐,你歇会儿,擦擦汗吧!”
林天若转身,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女孩,一只手里拿着湿巾,另一只手里拎着白色塑料袋子和两把伞,长长的睫毛眨巴着眼睛正盯着自己看:“谢谢!”她接过湿巾边擦汗边道谢。
“哦,对啦,我是来给你送午饭的,部长说这个讲座有可能会进行到下午,让你们先吃点垫垫!”说完,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林天若,却突然发现这儿连个坐的地方,这让人家怎么吃饭,她的眼睛快速地向四周瞄了一眼,看见不远处学生坐的地方有空的椅子,就跑过去搬了一张过来。
“学姐,你坐这儿吃饭吧!”她指了指自己刚搬过来的椅子,笑着说道。
“谢谢!”林天若再次道谢,坐在椅子上,把脖子上的摄像机取下来放在一旁,拿出盒饭打开,芦笋肉丝+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看起来很丰盛。
“你吃了吗?”林天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问道。
“嗯嗯,我们负责后勤的,都吃过了!”女孩点点头说道。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林天若从细长的包装套里拿出筷子,看着女孩的问道。
听到林天若问她的名字,女孩有些窘迫吐出几个字:“我叫,,,白,,,棠。”白棠两个字她分开念的,而且中间间断的时间有好几秒,生怕连起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
“白衣胜雪唐门行,芳菲筵席共听琴!”林天若若有所思地说出这一句话,女孩听得楞楞的,好像看外星人人似的看着她。
“怎么了?”看着女孩打量她的目光有些奇怪,林天若悠悠地问道。
“不是,学姐,你知道我告诉别人我的名字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反应吗,他们先是大脑飞速运转一下,然后是吃惊,接着大笑,最后问我‘你父母太逗了,居然给起这么一个名字,白糖,你是不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叫,食盐‘!”白棠边说边比划,表演得活灵活现。
“呵,现在很多家长都喜欢用自己的姓给孩子起名,我就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比如我一个同学,他父亲姓钱,母亲姓陈,所以他就叫钱程,还有一个朋友,她爸爸姓朱,妈妈姓颜,她就叫朱颜,我呀,对这类名字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妈妈是不是姓唐?”林天若轻笑了一下说完自己的所见所闻,然后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她。
“是的,我妈妈就是姓唐。白衣胜雪唐门行,芳菲筵席共听琴,这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的名字解读得这么美,以前他们都把我名字当笑话听。”白棠细细咀嚼着林天若那一句“白衣胜雪唐门行,芳菲筵席共听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名字在这人的一句诗中,添上了一种浪漫主义色彩。
“对了,学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觉得自己和眼前的学姐算是认识了,所以大方地问人家名字,不然以后反驳别人没有浪漫细胞举这个例子,但是自己又说不出诗句的作者,那会很尴尬!
“我叫,林天若!”林天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是出自那句有名的‘天若有情天亦老’吗?”桂花的清香落进白棠的眼里,氤氲开来,好像在酿造一场浪漫。
“曾经我也这么问我爸,但是他告诉我,他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脑袋里完全没有想到这首诗,一切只是个偶然,让我不要想太多,自我陶醉,自我浪漫!”说完,林天若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天若有情,请许你一世长安;天若无情,那就于莲花祈祷,赐你一叶南海的渡人船。”在她出生的那天晚上,子夜的月光爬上长廊,母亲的记事本上,娟秀的字体写着这句话,有水滴落下来,风干后留下凹凸有致的痕迹。
盒饭的量不是很大,林天若细嚼慢咽地吃着,吃了一半她就微皱着眉头,盖上盖子放回塑料袋里,拿出矿泉水拧开盖子喝着。
“学姐,你就吃好了?”白棠见她把盒饭放回袋子里,下意识地问道。
“我也觉得挺浪费,但是实在吃不了,下次一定不能再要量这么大盒饭!”林天若有些懊恼地说道。
“没事儿,一会儿我把它倒进残食桶里就行了。”白棠安慰她说道。
“你坐下歇会儿吧,站这么久挺累的!”林天若站起来,娴熟地拿起旁边摄像机挂在脖子上,又开始工作。
突然,一把伞撑开在林天若的头顶,挡住了火辣辣的太阳,白棠欢快的声音传来:“学姐,我帮你打伞吧!”
“后勤那边没有工作了吗?”林天若边拍摄边问道。
“后勤那边不缺人手,部长吩咐说,我在这儿给你撑伞就可以了!”白棠的声音依旧甜甜的。
“你呀,肯定从小就是个乖娃娃,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戴着帽子呢,不用打伞!后勤休息的地方再怎么说也是室内,肯定没这儿晒,快回去吧!”林天若说道。
“其实,我挺想戴在这儿的,我听部里的人说这次负责摄影的两个人技术都特别好,我一直很想学摄影,所以……”白棠欲言又止。
“所以,你不是想现在学吧,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再说我们学校的“捕风捉影”社团应该很快纳新了,你可以加入社团,我听说他们对新社员都很耐心的!”林天若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台上那由dancers舞出的盛放的“牡丹花”被完美地拍摄下来。
“他们已经给新生发过传单了,还让我们加了群,社长和副社长都是男的,新入群的很多女生都分别认了他们当师傅,群里每天要么在为谁的师傅技术很好而争吵,要么为师傅更偏爱谁而生闷气,我特别不喜欢这种氛围,都没怎么在群里说过话。”白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郁闷。
“那你就没有认师傅?”林天若的声音拖长了一些,听起来意味深长。
“社长是有意收我当徒弟,我们在群里也聊的挺开心,可我刚在群里报了姓名,就有人发出大笑的表情,接着就是满屏大笑表情,还有各种不怀好意言论,然后我就没在群里说过话。”白棠的声音低低的。
林天若突然想起东邪西毒的一句话:“人可以无限毒,只要你尝试过嫉妒。”师傅,那是一个多么高明的称呼,可以借着这个名号无限地对被称呼的人撒娇,索求关心,又怎么会允许与其他人分享。
白棠就是一个刚从校园里走出来得纯白小孩,在群里被这么多人公然取笑,即使互相不认识对方,她肯定也会觉得特别受伤。
“那你的意思是?”林天若看着白棠,欲言又止。
“学姐,我可不可以认你当师傅,我觉得你人特别好,而且技术也比那些社长好!”
“我也就是个业余爱好者,不专业!”
“我才不管专不专业呢,反正部里人都说你技术好。”
“那我也没时间教你啊,我可不想做个挂个名,什么也不教给你,你还是入社团吧,有什么不懂的,咱俩一起探讨!”
“挂个名?那你是同意!师傅!”
“挂名前面有“不想”两个字!”
“我不管!师傅!”
“我不收徒!”
“师傅!师傅!师傅!你不答应我就一直叫!师傅!”
“好了,好了,我想想!”
“还想!师傅!”
“你是牛皮糖啊!”
“那你就是牛皮糖师傅!”
“不要叫我师傅!叫学姐!”
“我知道了,你是怕被叫老了!那叫你小师傅!”
“我怎么听着像在叫小和尚!”
“那就叫师傅!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我也会入社团的,但是别人都有师傅,我也想有一个师傅!”白棠认真地说道。
“好了!我同意了!”看着白棠认真的眼神,林天若不知怎么地就同意了,耳边一直萦绕着那句歌词:“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