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面自干,是说别人将口水喷到自己脸上,非但不怒,反而泰然处之,连擦也不擦,待其自干。形容一个人的涵养极好,可逆来顺受。这不是悟空的为人,他不跟唾者玩儿命才怪,却是其“没关系拳”中的绝招。凶悍霸道的招式,在其面前大多劳而无功。
四周布满巨荆棘,那是九头驸马对不起掌中的负荆请罪所致。
此回合中,攻的凌厉,守得高端,不分轩轾。
对峙片刻,悟空悠然道,“感觉到了么?”
九头驸马微微颔首,“嗯,你们有帮手到了。”说这话时,神态自若,无半分忧惧之情。?
“师父、八戒、泾河夫人等处皆有人至,独独咱们这里没有。”悟空说这话时,已做好打算,对方若说,“想必他们认定兄弟法力高超,对此极有自信,这才不来。”他则愤然作色的说,“老孙宁愿不要这份信任!”或自怨自艾的道,“我的少人关心就像这样。”?
九头驸马淡然道,“想必你人缘差吧。”
“额...”
四处激斗之时,万圣龙王与泾河夫人兄妹亦交起手来,两人各以龙族功夫相较,一个沉猛雄浑,似金戈铁马,一个轻绵圆柔,如春风拂柳,斗至三百余招,仍是不分胜败。
原来泾河夫人禀赋极高,同辈中便是大哥敖广亦颇有不及,虽生性不好习武,功力亦大是不凡。另外,对方对这位小妹极是眷顾,又觉亏欠其良多,出手之际,不觉留有余地。?
时候一长,万圣龙王心中渐觉焦躁,暗道,“拖得久了,不免令同伴陷于险地,须得快刀斩麻才是。”想到此处,攻势转急,对方果然有些招架不住,他也不追击,飘然后纵,淡然道,“用拂逆尺吧。”?
泾河夫人道,“五哥,你欲得拂逆尺,无非要向天帝寻干戈,这又何苦?”
万圣龙王道,“他令妹夫抱憾而终,如此凉薄,此仇焉得不抱!”
泾河夫人叹息一声,“原来是为这件事,拙夫因何亡故,您可知道么?”
“当年我与天帝恶斗时,妹夫从中斡旋,以一人之力,接下双方劲力,他虽善于斗转星移的神技,巨力冲击下,仍不免受了内伤,大损真元,于七年后逝去。天帝与我相斗,有胜无败,妹夫如此作为,自是为我。天帝功力精纯,收发自如,我全力施为时,却做不到,妹夫所受之伤,我难辞其咎。”言及往事,他面露痛苦之色,心中打定主意,待大事一了,当自刎谢罪,这样虽于生者无益,自己只有这般方能解脱。?
泾河夫人却极为安详宁静,“事情不是这样的,您与天帝的合力虽剧,却伤他不得。”
万圣龙王一愣,随即惊讶道,“莫非...”
“没错,他已练至斗转星移的最高层,流年似水。”
“妹夫一代高人,冠绝当代!”万圣龙王由衷赞叹,但随即惑然道,“当年他既未受损伤,后来又因何逝世的呢?”
“拂逆尺中的力量巨而不稳,世上只外子一人可将之安抚,为防其暴走,每月均耗力为之,虽然后来情形好转,不至每月如此,早年间积劳成疾,落下的病根却是积重难返了。”?
万圣龙王茫然颔首,“如此说来,这拂逆尺的确是不必要的了。”听闻这消息,其惊喜更甚于得到重宝,连累妹夫重伤而逝,以致小妹余生凄苦,其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得知泾河龙王并非自己误伤,实感快慰。转念一想,“无论怎样,妹夫毕竟已逝,也没什么好喜乐的。”平复下心绪,复又言道,“这几年我同妹夫在碧波潭会过几次,他何以不言及此事呢?”
泾河夫人一笑,“每次相约,他都开心的很,未免煞风景,你们只谈文论武,语生平快事,他不知你为此挂心,倒是其疏忽了。”
万圣龙王点头,“但天帝也算不近人情,只因妹夫降雨失了时辰点数,便传闻三界,公然斥责,实在太过了些,妹夫于天界可谓鞠躬尽瘁,竟因这些微小事获罪。他性子平和,却极是清高,皎皎者易污,诚为古今之叹。临终前受此奇辱,饶是他心胸广阔,怕也不能释怀。”
“拙夫走时心中平静,没有遗憾。”
万圣龙王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泾河夫人摇了摇头,“您这是关心深切的缘故。”
“天界戒律虽有不近人情处,却一向颇为松弛,况天帝与妹夫交情不欠,似乎不至如此,其中莫非另有别情么?”
“近年来众仙作风散漫...”
万圣龙王冷笑,“又岂止是近年来,仙人自然要悠闲,埋头苦干,不免落了下乘。”
泾河夫人继续言道,“其时正值天帝整顿风气...”
“唔,屈指算来,也有十余年了,可有什么成效么?”?
“听说仙人们迟到早退,公务时闲谈瞌睡的现象好转不少。”她娇柔一笑,“这也算不小的效果啦,况且只要向好的方向发展,缓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只怕创造伴随着毁灭,前进隐伏着倒退,到头来未必比当初高明多少。那时天帝本不欲声张此事,外子以为法无信不立,若因私废公,恐怕落人话柄,一场整顿也将虎头蛇尾,化作泡影,这才一力主张承担责任。”?
万圣龙王叹息一声,“妹夫当年病势想必极重,却仍心怀天下,勉力布雨,润泽万物,否则以其为人之精细,又怎会有那样的疏忽?”
泾河夫人道,“那是他代二哥受过,当时二哥因挂念拙夫安危,心有所属,布雨时才出了些微差错...”
万圣老龙转念一想,便明其理,“二哥南海龙王敖钦性情暴烈刚直,若因此被申饬定万分难堪,妹夫心知不久于人世,索性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他一向将名誉看得极重,舍己为人,如此自污,当真了不起。”“不过,二哥高傲的很,杀了他也不愿被旁人代替承担罪责。”
泾河夫人道,“外子机缘巧合下及早得知讯息,此事做的又极为隐秘,二哥并不知情。”
万圣龙王默然良久,盯住对方道,“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我放下仇怨吧?”
话音方落,只听一个厚重的声音道,“老五,妹子难道会捏造自己丈夫的事么?”?
两人吃惊非小,只见一人缓步走来,身形高大,雍容沉稳,正是大哥东海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