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肥厚有力的大手握住白骨的伶仃手骨,动容道,“恭喜你的新生。”
白骨幽幽的叹息道,“若可以选择的话,我倒愿像之前那样,做个普通的肥胖姑娘,其实,做人也挺好的。”忽然,她神情大震,抽手后退,惊道,“你啥时候出来的?”闪目看时,不仅八戒,众人纷纷从骨牢中脱离,身前余下一堆碎骨,正含笑望着自己。
沙僧淡然道,“在你沉浸于往事的时候。”
白骨笑道,“中了我的骨香,不出片刻便回复功力,了不起。”说着,倒纵出帐,转瞬消逝在夜幕中。
八戒回应道,“尊驾走路的功夫也很了得哪。”
小龙笑道,“毕竟对方瘦得只剩骨头,自然快捷。”
悟空微笑道,“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了。”
八戒白了对方一眼哼唧道,“猴儿哥,你别乌鸦嘴啊。”
话音才落,帐外传来柔细慵懒的声音,“请问,可以进来么?”
八戒叹息道,“哥啊,你一语成谶了。”接着没好气的像外面喊道,“我们要休息了,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呢。”
“哦,那么在下不客气了。”
八戒怒道,“这混蛋...”
帐帘微动,一条大汉走进。来者身长九尺,一身月白花团长衫,淡眉细目,尖牙长鼻,竟是人身象首的怪相,容貌倒也威壮,只是二目无神,一脸倦容,好似大病初愈,又似通宵未眠。
三藏敛容道,“原来是普贤菩萨座下的白象施主,贫僧有礼了。”
作为当年拥众数万、与青狮、大鹏雄踞狮驼岭的白象,三藏自然印象深刻。
“圣僧好记性。”
八戒哼唧道,“好啥啊好,你那拖着过腹长鼻的倒霉德行,任是谁也难以忘怀。话说我曾经往鼻子里插过大葱模仿你呢,对了,你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昨晚和朋友打牌,整宿未眠。”
“以你的修为,熬上两三夜应该不成问题,而且,也不至于愁眉苦脸吧。”
白象叹息,“一晚上将半年的积蓄都输光了。”
八戒颔首,“这就难怪了。”
悟空正色道,“阁下此来,有何赐教么?”
白象悠然道,“可以的话,想和你们借点钱,听说大唐的高僧都比较富裕,尤其猪长老,还有自己的金库。”
八戒惊道,“莫听别人乱嚼舌头,我们都是清贫的和尚。”
白象一笑,“既如此,还是和我的东家普贤菩萨借吧,他虽然也是好和尚,倒还宽裕。”
小龙道,“足下只为借钱么?”
“还有就是向几位打声招呼,听说你们又要旅行了。”
几人闻言,暗自戒惧,心知免不得一场争斗,所谓‘打招呼’云云,不过说的客气些罢了。
八戒道,“不过你好像迟来一步,方才白骨夫人已作为西天路上的妖怪代表问候过了。”
白象甩了甩鼻子,一改散漫的神情,肃然道,“我们不是一路的。”
“大家都是妖怪,分什么彼此,何必较真?”
“非也。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诗云...”
八戒打断道,“别拽文了,你们都怪模怪样、不做好事,本是一丘之貉。”
白象笑道,“我也这样认为,方才不过学着同伴的口吻。”
“同伴?”
“没错,当年那些路阻西天,身有背景的家伙,当然也包括我。简单来说,他们认为白骨夫人等是彻头彻尾的妖怪,自己做妖怪不过玩票而已,本身地位显赫,是大有来头之辈的心腹人。”
八戒冷笑,“有啥好得意的,无非是那些仙佛的坐骑、奴仆一流,当年倚着主子的名头狐假虎威、肆意猖狂,及至破败,又借其庇护侥幸苟活。唉,我要是你们,早找个地缝躲起来了。”
三藏劝道,“八戒,不可无礼。”
白象一笑,“猪长老虽说的刻薄,却也有些道理,那些虚名本身也没什么可夸耀争执的。晚安,在下这便告辞了。”
沙僧奇道,“尊驾这就走了?”
白象道,“在下说过,此行主要是手头拮据,借些盘缠,众位都是清贫的好和尚,也只得作罢。至于顺便的招呼,方才已经说了晚安,可算打过了。众位既要赶路,不妨早些休息,我也回去养好精神,明日再去筹钱。”
悟空沉吟道,“如果老孙没猜错的话,阁下此行是受同伴所托,刺探我等的虚实吧?”
白象淡然道,“尊驾猜错了。”
八戒白了对方一眼道,“你这家伙是故意偷懒吧,此等偷奸耍滑的伎俩,完全被我这洞悉世事的智者看穿了。”说着,潇洒的拢了拢头上的猪鬃。
小龙笑道,“这样也好,大家都省事了。”
三藏道,“施主留步,贫僧有一疑惑,还请赐告。”
“高僧请说。”
“白骨夫人当日明明已命丧悟空棒下,为何安然无恙呢?当然,贫僧为她的健在感到欣慰,只是不明所以。”
白象反问道,“听闻观音已将此中情由告知汝等,难道并未提及么?”
三藏道,“仓促之间,难免有疏漏处。”
白象点头,“白骨夫人等辈,众位可不要小看了。”
悟空应道,“轻视他们的,正是你们不是么?”
白象正色道,“虽有纠纷,我们对那些家伙却从未小觑。试问面对昔日横行天下的十三杰,谁又敢掉以轻心呢?”
所谓十三杰,是万妖界中地位显赫、法力高强十三个的魔怪,即便威名素著的上仙对之亦颇为忌惮,他们以诡异狠辣著称于世,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庐山真面。
悟空微惊道,“区区白骨夫人,竟有这样的来头?”
白象道,“不只是她,许多诸位的旧相识都名列其间。”
悟空苦笑,“如此说来,老孙失察多矣。”
白象拱手道,“在下言尽于此,这便告退了。”说罢,转身欲行。
八戒道,“等等,白骨夫人为何死而复生,她的同党又都是谁,你还没说清。”
“等众位遇到便知了。”说着,白象已掀帘走出。
八戒抱怨道,“又不是写小说、讲评书的,弄什么悬念啊!”
话音才落,外面传来对方一声惊呼,继而是身体倒地的沉闷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