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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故人重逢

出得百花园四顾一望,只见东方之处一片云蒸霞蔚,至最中心形成了一个圈状,金光腾腾,我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正欲绕过而行,却见冰寰顿在那里,若有所思地道:“此象应是预示了下界有凡人飞升上天,眼下这个时辰……”

他兀自想了一会,然后转身对着我道:“你想不想留下看看,这个人怕是你也认识。”

我还未回答,忽见那金色圈状光芒大炽,紧接着从里面掠上来一人,银衣铠甲,气宇轩昂,冰寰说得没错,这个人我果然眼熟得很。

“当初倒是没看出他居然有今天这个造化。”

“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冰寰说着看我一眼,“因诛杀妖后有功。”

“白日飞升来的,还带着过去的记忆吗?”

“历过劫的,应该不会,但也说不准。”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眼下我并非实体,所以这件事还需得你来做。”我边说边大步向那金光处走去。

摒弃人世间的一切新仇旧怨,他如今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斩断了七情六欲,周身透着宁静平和之气,连目光都澄净无比,见我们走来,微拱了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冰寰点点头:“你刚飞升而来,该到天帝处领个封号才是。”

他点头称是,尔后看了看我:“不知这位……”

“萧天昊。”我上前一步打断他,“我受一位故人之托有件东西相赠,你要不要?”

他一怔,明显没解过我话中的意思,倒是冰寰走了过去:“这个东西给了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边说边掏出青玉镯放到他手中,“好生收着罢。”

他托着那只镯子,脸上一片困惑,良久之后慢慢隐于袖中,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身,眉间似有顾虑,但想了想还是问道:“既然你说是位故人,那可否告知是谁?”

我脱口而出:“那人已经死了。”

“生死有命。”冰寰紧接着我的话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去吧。”

看着视线之中萧天昊的身影渐渐远去,我垂眸道:“既然已经物归原主了,那你能告诉我子母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这事我也只知个大概,据悉当日萧天昊在寒山归为原身后便将宁姝华反困在了墨焰洞,施了绝心咒,为了报复百年前化魂之恨无所不用其极折磨,可就是没有取其性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依萧天昊的性子对这种深之入骨的恨作出此手段也不难理解,但是当他离开洞中两日再次返回来时,宁姝华已经被绿妖杀死了,彼时她捧其心微笑进言‘百年前的那枚长生果已被这贱人窃食,世间再难寻得,所以今日我便将她的心给挖了出来,吃了一样可以长生不老,你意下如何?’

萧天昊闻言双目赤红,大怒之下抽出了长渊剑二话不说一剑刺入其心,彼时长渊封印完全破除,因此饶是妖后娘娘也顷刻湮灭于剑下,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长渊才没有成为魔剑,再后来萧天昊受南华真人临凡点化,今日忘却一切飞升入天也算是一桩圆满之事。”

我听完无力地闭上眼睛,子母,倘若冥冥之中你知晓这一切的话,那么此刻,该了无遗憾了。

前方云雾逐渐散开,我转身问冰寰:“接下来还去哪里?”

这次他不同于之前说得那么随意淡然,而是沉沉看了我好久,目光明灭不定,最后从齿间蹦出了三个字:“刑天台。”

尽管听上去不像什么好去处,但沿途而来的风景却很不错,彩云悠悠清风怡人,鲜花丛丛绿树葱葱,还不时有一两只仙鹤掠过,我一面走一面四处观望,想世人之所以梦寐以求仙境也不是全无道理,待行至一处水池旁边时,目光被池中盛开的几枝红蕖吸引住了,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冰寰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也随着我的视线看了一回,尔后道:“若论芙蕖之美,整个天界非瑶池莫属,你以前也常去的。”

我沉默无言,却听池子的另一侧传来一阵水响,紧接着跑过来一个小仙童,见我们在此愣了一愣,随后俯身向冰寰道:“参见寰太子殿下。”

冰寰抬手示意他起来,打量了一番道:“我记得这红绡池是属十三郎的私有之物,平常时候不大允许平常之人近前,你是哪个宫的,来这儿做什么?”

那小仙童恭恭敬敬地答道:“我是隐元仙君身边的侍童,今日逢仙君携云妃出来游玩,至此处时因云妃说想取点儿水净手,故而才命了我来。”

冰寰听后兀自笑了笑:“倒是我忘了,他们两个素日交好,原来他今天也在这里,真是巧啊。”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明所以,却望到他的身后缓缓行来一辆香车,停住后自里面下来一男一女,想必便是那小仙童口中的隐元仙君与云妃,我并没有在意,心思还是被这红蕖牵着,左右望了望打算将那一朵含苞的给摘下来,然而当低头触目到宛若透明的手臂时,不由苦笑了一声,现下的我与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如同隔了一面镜子,看的到碰不着,想亲手摘一朵芙蕖,那是痴心妄想。

“原来是太子殿下在此,方才小童若是有惊扰之处还请见谅。”我听着身后这个温润有礼的声音,心内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钝痛钝痛的连带全身仿佛都失了力气,想回头,又不敢。

片刻的沉默之后是冰寰淡然的回答:“无妨。”

“不知太子殿下这是去往何处,身边这位……”

“是离魂,你还没看出来吗?”代替冰寰回答的,是一个女子小声地声音。

我缓缓转过身,果然猜的没有错,面前之人确是他的面貌形容,惟一变了的,是看我时俨如陌生人的目光,大概没想到也不明白我此时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眩然欲泣的模样,他怔了怔随即笑向冰寰道:“我看她竟像是……”

才说到此处,被依偎在身边的女子扯了扯衣角,他低头看了看她,继而会晤一笑,接着向冰寰拱了拱手:“我们本是路过此处,殿下若无事的话就先行告辞了。”

冰寰点了点头,我眼睁睁看着他携了那女子转身而去,有关生前种种霎那间涌入脑海,他死前的模样,气若游丝的话语,心中顿时悲情难抑,禁不住紧跟了几步,失声唤道:“亚飞……”

“站住!”冰寰在身后一声低喝,“还要我提醒你多少次,那些过去的永远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你现在要做的是往前走不要回头!”

我顿住脚步,隔着不太远的距离,他回过头看了看我,然后又和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良久之后,见我依然伫足在原地遥望,冰寰走了过来:“你是不是觉得,那云妃的面貌与你有几分相象?”

我沉默不语,他斟酌了一会道:“听说当日对云妃是一见倾心,这或许……”

我没听完转身便走,他跟上来道:“其实,天界的神仙下到凡间去历劫,归来后对于人世的记忆也并非就此磨灭得干净,只不过他不一样,天帝是不会允许他带着对你的记忆回归天庭。”

我转过脸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是五璃仙子。”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他蓦然停下来看着前方,因为隔得近,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倏然一缩,紧接着闪过一抹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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