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凤鸣阳回到了他以前居住的小院子。
院子很干净,房间里也是纤尘不染,看来是经常清扫。
“你们在门外等我。”
“是。”
凤鸣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他还是云寒的时候。
一晃之间,凤鸣阳离开云家已经四年了。
房间里面仍保持当年的模样,就连当年他因为烦躁而弄乱的书桌也是当时凌乱的样子。
“你这又是何苦。”凤鸣阳自语道,“玉璃,我定不负你。”凤鸣阳决定在他报了仇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到玉家提亲。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凤鸣阳回过神,觉得自己今天动了太多的感情。深吸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是谁?为什么在寒少爷的房间里?”一个丫鬟装扮的小丫头气势冲冲的问道。
“你不是云家的丫鬟吧,”凤鸣阳问道,“你的主子是玉家小姐吧。”
小丫头看不清凤鸣阳的脸,一脸怀疑的盯着他,又想想这里是云家,应该不会是坏人。
“是啊,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寒少爷的房间里?”
“不好意思,我是云家的客人,误入此地,实在抱歉。”凤鸣阳说完,带着人离开了。
“怪人。”小丫头吐了吐舌头,转身进了小院。
“没想到现在,进自己的屋子还会被质问。”凤鸣阳摇着头,笑着说道。“凤鸣阳啊凤鸣阳,你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哈哈……”
凤一等人知道自家少尊得很苦,从他的笑中就可以听出来,那笑里,充满了苦涩,自嘲……
“少尊。”凤一低声叫了声。
“我没事。”凤鸣阳摆了摆手,“走,去大伯那里蹭饭。”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凤鸣阳,就是云寒小的时候,大多是住在他的大伯云杨家里,有时也住在他三叔云槐家里。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院,但平时还是会经常到他大伯家蹭饭。
凤鸣阳摇了摇头,自从回到云家,他就一直沉浸在回忆里,眼圈里总是含着泪水。闭上眼,将眼泪流回去,但他知道,那些眼泪,最后都流进了心里。
云杨自己的小院里的饭厅里,此时竟然只有云杨一个人。
“大伯,这是?”
“毕竟你来云家,所知者甚多,所以……”
“我明白了,按云家的规矩,是要在正厅宴客,以示对客人的尊重,及主人的好客。”凤鸣阳接道,“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凤凰宫的少尊?这事如果被其他世家知道,云家可就成了众矢之的。”
“亲戚之间往来,有什么不对?”云杨负着手,笑着说。
“亲戚?”凤鸣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你是云寒的表哥,难道不是咱们云家的亲戚?”云杨狡黠一笑,“你特来拜祭姑父姑母及表弟,一片孝心,有谁敢嚼舌根子?”
凤鸣阳笑了,没想到他这个大伯竟然有这么多的主意。
“走吧。”云杨拍拍他,道。
“哎。”凤鸣阳脱掉斗篷,丢给凤一,自己连忙跟上云杨。
大厅内,云家大大小小都坐齐了,中间用屏风隔开,一面是女眷,正堂才是男子们做的地方。女眷席上,玉璃挨着云霜而坐,另一边坐的是云雪。
“家主,凤公子到。”众人一听,纷纷站了起来。
“拜见家主。”众人行礼。
“不必多礼,坐。”云杨摆摆手,在他身后跟着一身红衣的凤鸣阳。
席上凡是参加过论道会的,都是见过他的,云家人也从他们的口中听说过,所以他一出现,大堂顿时静了下来。
“这位是凤公子,是寒儿的表兄。”云杨对众人说道,“小辈们可能不知道,我的弟弟云椴的夫人,就是凤凰宫凤尊的掌上明珠,凤凰宫的小公主。而这位凤公子的父亲,就是她的胞兄。这位凤公子如今的身份,是凤凰宫的少尊。”
“云伯父叫我鸣阳就好,鸣阳是晚辈。您是寒表弟的大伯也就是鸣阳的大伯,寒表弟的亲人也就是鸣阳的亲人,这,太折煞小子了。”凤鸣阳情深意切的说道。
“好,说得好。”云杨大笑的说道,“坐。”
“伯父请。”凤鸣阳也是大笑,大袖一挥,道。
宴席开。
“原来他是寒哥哥的表哥,难怪他们这么像。”云雪心中说道。
“雪儿,你怎么?”云霜见她闷闷的问,担心的问道。
“原来他是寒哥哥的表哥。”云雪一声说道,“我还以为寒哥哥……”说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们的确很像,一样的温文尔雅,谦和有礼,脸上的微笑都是那么像。”云霜偷偷打量着凤鸣阳,对云雪说道。
“他们真的很像吗?”玉璃插话道。
云霜和云雪两人点点头。“就是不知道长的是不是也是那么像。”
“难道世上真的有那么像的人?”玉璃低声说道,又仿佛在问自己。她转身透过屏风,看着坐在云杨的身边谈笑风生的红袍男子,心中顿生疑惑。她想起今天丫鬟回来说的事情。
“小姐,今天有一群很奇怪的人从寒少爷的院子里出来。”
“奇怪的人?”
“是啊,他们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大斗篷里,我连脸都看不着。我们他是谁,他回答说是云家的客人,小姐,云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古怪的客人了?”
……
“看来,那些‘奇怪’的人,就是他了。”玉璃心中说道,“可他为什么要去寒公子的院子?去拜祭吗?”
“鸣阳,既然来了,就在大伯家多住些日子。”云杨对凤鸣阳说道。
“鸣阳乐意之至。早就听闻,云家人兄友弟恭,十分和睦,鸣阳羡慕的紧。祖母每次都会提起,说世家家族能做到如此实属难得。鸣阳乃是独子,没有兄弟,宫里的弟子对我永远都是毕恭毕敬的,鸣阳心中对这种兄弟感情很是向往。”凤鸣阳的话半真半假,当然,在座的也只有云杨及四大长老清楚。
众人很是感动,对凤鸣阳的印象越发好了。
凤鸣阳知道自己那一席话的作用,脸上的笑也更加温和。
“凤公子是寒弟的表哥,也是我们的表哥、兄弟,小弟云宁敬鸣阳表哥。”云宁从席上站了出来,敬道。
“哈哈,好。请!”凤鸣阳站起身,仰头把杯中酒喝尽。“凤一。”
“属下在。”凤鸣阳的话音一落,凤一就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大厅里。
“传令下去,我凤凰宫与云家永世交好,不得侵扰,如有违者,杀无赦!”凤鸣阳这句话说的很有气势。
“是,属下谨遵少尊令。”凤一单膝跪地,恭敬的回道。凤鸣阳一挥手,凤一就又如幽灵般消失在大厅。
“好,云家所有人听令,但凡如有出言侮辱凤凰宫或无故捣乱者,废尽全身功力,逐出云家。”云杨的命令可以说是最重的家法。“严重者,就别怪我不顾亲情……”这话说的大家都明白,人家凤凰宫的可是死罪,云家又怎能格外施恩?
虽说凤鸣阳就是云寒,是名副其实的云家人,但他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凤凰宫少尊!两家能就此撇开旧怨重新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那个,听闻,寒表弟有一未亡人……”凤鸣阳思虑再三,有些不好意地问道,再怎么那也是自己的未婚妻,而且他现在的身份,按辈分上说可是人家的大伯。“来前,祖母曾吩咐,将一件东西让我替她交给这位玉家小姐。”
云杨笑了笑,知道是这侄儿自己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吩咐道:“请寒少夫人过来。”
玉璃听到凤鸣阳要见她,心中疑虑更重,而自己也确实也想会一会这位凤凰宫少尊。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玉璃见过大伯,诸位长辈。”玉璃今日没有戴面纱。
凤鸣阳看去,心中只有惊艳二字。想想又觉得自己的艳福不浅,只可惜目前是无福消受了。
“这就是那位玉家小姐?”凤鸣阳微笑的问道。他的语气很淡定,仿佛事不关己。但云杨和几位长老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很美,只可惜我那表弟无福消受。”说着黯然心伤,“唉,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我这表弟。听说他温文尔雅,谦和有礼,模样俊美,仪表堂堂……”凤鸣阳滔滔不绝,夸起自己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
云杨憋着笑,对自己这个四年不见的侄子的厚脸皮程度愈发的佩服了!四大长老也是憋着笑。
凤鸣阳看见自己大伯和几位长老脸憋得通红,才觉得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接着说道:“玉姑娘,你尚且年轻,又何必……寒表弟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的。”
“玉璃心意已经,表哥不必再劝。”玉璃坚定的说道。对这位“表哥”的话,大事不解。“况且,一天不见寒公子的尸身,玉璃就一日不相信寒公子已死,我,愿意等他。”
凤鸣阳心中大是感动,突然又好奇云家是怎么解释自己“死”的事情。
“希望如此。说是话,我和祖母也是不信的。”凤鸣阳笑笑说,“但是,如果他没死,又为什么不回家呢?如果他另娶他人,你又如何?如果他骗了你呢?你又待如何?”
云杨皱着眉,显然对凤鸣阳的试探很是不满。不过,他倒是也想知道玉璃到底是怎么想的,再怎么说,云寒确实没死,而且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会原谅他吗?”凤鸣阳又问道。
“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我相信他,也愿意原谅他。”玉璃想也未想便回答说。
“你就这么相信他,听说你们只有在小的时候见过两面,你,可是有些草率?”
“不,虽然我们只有在小时候见过面,但这些年,玉璃常常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起他。”玉璃回答说,好似陷入了回忆,“家里长辈们对他赞誉有加,乃是当世百年不出的奇才,而且文韬武略,堪称大才。”说到这,她的脸竟不觉红了起来,“家里对这件亲事十分满意。”
听到这里,凤鸣阳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我们凤家后人所独有的,代表着我们凤家人的身份。我手里这块,是属于寒表弟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凤鸣阳亲自将玉佩递到她的手里。“以后,你就是我们凤家的一份子,凭借这块玉佩,可以任意支配所属凤凰宫产业的人手和金银,还可以任意出入凤凰宫。你不必推辞,你是寒表弟的媳妇,这是本就属于你的。你是个好姑娘,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们不会干预,并未还会以嫁女的方式,为你陪送丰厚的嫁妆。”凤鸣阳认真的说道,郑重的将玉佩塞进她的手里。
玉璃红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都不必说,这是他,欠你的。”凤鸣阳从她身边走过,“其实他,配不上你。不好意思,晚辈略感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