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郁忍着脚踝处的疼痛,走近那条河。
河面如一面沉镜,波澜不惊。郢郁盯着那黑色的水流,缓缓蹲下身来。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面容在水面之上映了出来。与她之前的面貌一模一样。只是略显稚嫩,毕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不过……这是梦吗……疼痛感明明那么清晰。
她伸手掬起一捧河水,清澈透明的水在她的掌心微漾,一点都不似从那黑河里取来的的水。奇怪。
像是一部暂停的影片突然被点开播放,河水竟然开始缓慢的流动起来,速度越发的快,黑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眼见底的清澈。
有风徐徐吹来。远处的森林微微起伏,隐隐有鸟兽的叫声传来。有几只野兔从草丛中迅疾的蹿过。郢郁低头看着脚下变得湍急的河流,心中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萌生。
兀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郢郁迅速转身,对上一对含着笑意的眸子,一时微愣,竟忘了做出反应。
女子戴着浅蓝色的面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以一种轻柔至极的声音,道:“姑娘可是迷路了?”却仍有股淡淡的寒意。
郢郁方回过神来,直视着女子的眼睛,不慌不忙答道:“正是。”
对面的女子轻笑,声音甚是悦耳。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完,女子拢一拢额前被风扬起来的几缕青丝,转身就走,浅蓝色的长裙轻轻划过地上的草丛,随风微动。
郢郁连忙拉住她的袖子,“等一下!”女子回头,目光落在她被郢郁拽着的衣袖上,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
回过身,不以为然的撤回袖子。
“请问这是哪里?”茫茫一片草地上,只有她们两个。追问道,“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女子却只是抬头望了望天空。郢郁也抬头,却并未发现什么。再次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郢郁转身四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郢郁注意到,那条河水的流速,慢了下来。
风停了,河水又恢复到了黑色,与刚开始没有任何区别。于是一切都静止了。
蓝衣女子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仍旧用那种笑意的目光,淡然的语气,道:“你是想回去吗?”
郢郁一时默然。
见郢郁没有反应,女子轻笑几声,又接着说,“回去的话很简单啊,喏,看到那条河了吗?跳下去就行了。”
那条河,刚才还清澈见底,此刻却黑如墨汁,显得格外瘆人。郢郁冷了冷眸子,说:“你什么意思。”那样的河水,跳下去,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什么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出去吗。还是动不了,要我来帮你呢?”
僵硬。全身仿佛被定住。郢郁睁大眼睛,看着缓缓向她靠近的蓝衣女子。她眼看着对方对她伸出手来,笑着对她说:“我可是在帮你哦……”
“噗通”,因为她的落入,河面上激起层层的涟漪。面部慢慢被水淹没。郢郁依稀看见蓝衣女子正在摘脸上的面纱,呼吸愈发的困难,窒息般的痛苦席卷而来。
就在女子摘掉面纱的那一刻,郢郁还未看清她的脸。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
“呼……”郢郁从床上惊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昏黄的烛火轻轻跳动着,映着房间里的摆设。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外面的灯火还是繁华依旧。
蓝衣女子没有了,黑色的河流也没有了。外面的欢笑声时不时的传来。轻揉额角,郢郁心里有些慌乱。
那只是一场噩梦吗,明明那么真实。还有那个面纱女子,是谁呢,为什么她心底竟有一种熟悉感。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自嘲的笑笑。正欲躺下,突然意识到,身体上的伤竟然不痛了!
郢郁一惊,忙从床上跳了下来。确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恢复速度简直逆天了!!!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郢郁从床下找到鞋子穿了上去。端起床前的蜡烛,将其他蜡烛都点明,整个屋子亮堂了许多。西侧有一梳妆台,郢郁走过去,将手中的蜡烛放到台子上,对着铜镜坐下来。
两弯细眉如远黛,一双凤眸勾人魂。精致玲珑的五官勾勒出姣好的面容,少女特有的白皙透润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头及腰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背上。浑身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清冷。
果然,和她以前的容颜并无差别。略显稚嫩而已。
腹中空空如也,郢郁不是仙人,一天没有进食,此刻更是饿极。竹离现在还没有回来,也罢。她自己去找。
正欲站起身来到外面去,突然从镜子中瞄到脖子上的玉坠。郢郁又把玉坠塞进衣服里,她不傻,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整理好衣服,郢郁推开房门。外面是条长长的过道,并无人来往。想必也是偏房的缘故。没人正好,方便她行动。
只不过,她不知道厨房在哪儿……
唔……随便看看好了。
转过几个弯,下去一层。有几个侍女端着酒和菜肴匆匆而去,并没有注意到她。郢郁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同那侍女的服饰一样。想必也是竹离想到的吧,倒是剩了许多麻烦。
看那些侍女来时的方向,厨房应是在楼下。想到这,郢郁也加快了脚步,向楼下走去。
又到了二层,便看到楼下打扮的花花绿绿的姑娘们,正举着酒杯腻在身边男人们的怀里嬉笑。郢郁微微蹙眉,她甚是厌恶这种场面。加快脚步,从一侧的楼梯下来,厨房应该在后院。
“哎哟喂,谁他娘的撞老子!”一个纨绔公子模样的男人叫了一声,身边几个侍从忙将他扶住。
郢郁低着头,道:“奴婢的错,走路没长眼睛,还望大人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