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翃见许俊热情相邀,只得坐在他的对面和他对饮几杯,酒入愁肠愁更愁,几杯酒下肚,韩翃不由得掩面痛哭,许俊正要夸赞韩翃的酒量,突然见他痛哭不已,不禁一愣,赶忙问道:“不知韩兄所为何事这么伤心?可否说出来让小弟帮你排解?”
韩翃此时已有几分醉意,平时和许俊的关系也很好,他也不隐瞒,将他和柳云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能与妻子团聚,只是造化弄人,我一个小小书记怎能扳倒他那位大将军?”
许俊是一名武将,年轻气盛,此时也有几分醉意,听他讲完,拍案而起,怒道:“不管他是谁,都不能活生生的将你们夫妻拆散,我许俊就不信这个邪,你且在此稍候片刻,待我一会儿把嫂夫人给你接来!”说完不等韩翃答话,转身下楼,走到楼口他又突然停住脚步,回身说道:“我与嫂夫人从未谋面,只怕她不相信我说的话,韩兄还是写一封信比较妥当。”他向伙计要来纸笔,请韩翃写信,韩翃提笔在手,陡然之间不知该写些什么,突然想起上次他写的那首章台柳,心想只要写下这首诗,柳云必能知道是我。于是他重又写下章台柳那首诗,只是他心情激动,不知许俊能不能把柳云接来,所以字迹有些潦草,写好后交给许俊,“许将军,你若能让我夫妻团聚,我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许俊一笑,“大丈夫生在世间,见到不平之事尚且要管,何况你我相识一场!”说完下楼向将军府扬长而去。
等他走到街上被风一吹,酒意散了几分,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但转念一想,韩翃夫妻遭此恶运,我若不出手相助,他们岂不要永生不能相聚?大丈夫生在世上就当行侠仗义,一味怕事,岂不像那些迂腐文人一样?想到这,他又向前走去,只是却在思量怎能用一个计策不惊动沙吒利先让他夫妻见上一面,以解他们的相思之苦。突然计上心来,他奔回酒楼,在门前解下自己的战马,骑上马,一溜烟的向着将军府驰去。等到了街角,他勒住缰绳,偷偷地在那观望,直到看到沙吒利带着人出了门又等了半个时辰,他才骑着马飞驰电掣一般到了将军府前翻身下马,对守门之人大声喊道:“将军忽然身染疾病,派我来请柳氏夫人出府与将军相见,不得耽误!”
那些守门人大惊失色,怎么也不会怀疑在京城会有什么人敢胡乱编造将军,又看他一身武将打扮,骑的战马是上等好马,因此不敢阻拦,一会接过战马,一人引着他往内院便走,来到柳云住处,待他一见到柳云,心中也是一愣,怪不得韩翃对她念念不忘,怪不得沙吒利日日对她专宠,这柳氏长得绝美无双,无人能及。柳云一见突然闯进一位陌生将军赶忙站起,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听许俊说道:“将军在外突染疾病,在下奉将军之命特来请夫人一见,这是将军手书。”说着将韩翃的信递给柳云,柳云接信在手,展开一看,不由浑身颤抖,这哪是将军的书信,明明是韩翃的笔迹,只见上面正是那首章台柳,只是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之间写的,她赶忙抬头看眼前的军官,他正偷偷地向她使眼色,口中说道:“请夫人快快随我出府,否则就来不及了。”他的意思是你再不走,只怕沙吒利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柳云一点就透,收起书信,赶忙应道:“好,那我们赶快出发!”她脚步踉跄,随着许俊来到门外,许俊将她抱上马背,疾驰而去。
来到酒楼,许俊勒住缰绳,将柳云扶下来,说道:“韩兄就在楼上,你快快上去和他相见吧。”柳云心跳加快,随着他上楼,韩翃正在楼上焦急的等候,不知道许俊能不能成功,突然见到柳云走上楼来,他慌忙迎过来,拉住了柳云的手,二人四目相对,都不禁流下泪水,半晌无言,但心意想通,只觉得虽不说话,对方心意已经了解。过了良久,柳云才说道:“相公,我只盼望这是一场梦,让我们永远都不要醒来。”
韩翃心情更是激动,“云儿,我韩翃在此发誓,一定要将你接回来,和你厮守一生!”
柳云听此言,泪水落得更凶,“我多少次想到死,但我已是韩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你的身边,所以才忍辱偷生到现在,如今我名节已失,不配做你的夫人了。”
韩翃伸手捂住她的口不让她再说下去,“云儿,你能活着,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们心意相通,我对你的感情又岂是名节所能阻拦的?你若是死了,我韩翃也生而无望。”
两人诉说衷肠,但最后也没有主意怎样才能将柳云彻底脱离将军府,韩翃无奈求助许俊,“许将军能把我的夫人接过来,我们夫妻深感大恩,但盼望你能想一个万全之计,让我们再也不分开,哪怕从此我们夫妻务农耕田也行。”
许俊皱着眉头,深感为难,要他使计把柳支接出来容易,但要他把柳云完全脱离将军府,他还是无能为力,但见他二人殷殷期盼的目光,只得说道:“我虽不能帮你们到底,但咱们的节度使候大人既将面圣,何不求他帮忙向皇帝代为求情?或者还有转圜的余地。”
二人一听大喜,韩翃道:“云儿,此时沙吒利势大,我们惹不起,只能先送你回去,我这就去求候大人,请他帮忙救我们。”
柳云一听又要分离,万般不愿,但也知道如果不回去,只怕许俊和韩翃都会性命不保,只得含泪说道:“相公,但盼你能求候大人救我出来,我在将军府实在是生不如死。”
两人又说了一些缠绵的话,最后不得不洒泪分别。许俊骑马将柳云又送回将军府,回去后假装说是将军见了夫人已然病好,并说将军下令,不准府中之人将这件事乱说。这才离开将军府,下人都知道这位沙吒利将军喜怒无常,他既然吩咐不让乱说,他们这些人自然紧闭舌头不敢再提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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