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见韩翃懊恼,便取出了匕首,这把匕首还是她被迫到张家时带的,原本是为了发防万一。所以一直没有离身,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韩翃却感奇怪,问道:“你身上怎么会带着匕首?”
柳云想起往事不禁黯然神伤,幽幽说道:“我不想嫁给那人为妾,因此带了这把刀防身。也幸亏它,我才没有失身。”
韩翃原来就想过这事,只是以前不便问出口,此时已和柳云心意相明,便问道:“云儿,那人既已决心娶你为妾,是不是和我一样为你的才情和性情打动,也是个不重外表之人?你当时仅仅只是不愿做妾室吗?”
听韩翃这样问,柳云轻轻摇摇头,说道:“你不明白的,那人已有五房妾室,却从来没有真心对过她们,而他的正妻甚至不许这些妾室生下自己的孩子,而且一不合她的心意就对她们用刑,如果嫁给他,一生都不能做母亲,更要每天生活在大夫人的欺凌之中,况且他也并非是真正爱我之人,要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管有怎样的锦衣玉食,我也是万万不肯的。”
韩翃听罢,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说道:“幸亏你逃了出来,原来我还以为那人和我一样,没想到是如此狠毒之人,依你的性子,过那样的生活的确生不如死。”又拍拍她说道:“好了,我们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看我一会儿给你烤出美味的鱼来。”说完拿起匕首把木棍的头削尖,将鱼串好,放在火上熏烤。不一会儿,柳云就闻到了浓浓的鱼香味,禁不住说道:“果真很香,我从来没有吃过。”
韩翃看她双眼闪亮,知道她现在想吃,说道:“现在只是外面熟了,里面还没有熟,等会才能给你吃。”
柳云看着韩翃,火光之中韩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心想,我若能一生与他厮守,何其幸哉!
不一会儿韩翃将鱼烤好,递给柳云,柳云接过来先闻了闻,果然是清香四溢,她轻轻咬了一小口,赞道:“韩兄果然好手艺,真是美味之极!”
韩翃见她爱吃,心中也很高兴,又拿下一条自己咬了一口,说道:“以前我和朋友有时夜宿河边就烧火烤鱼,畅谈古今。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如今和云儿在一起,心中宁静温暖,也是一大快事。”
柳云想像着韩翃和他的朋友在一起谈诗作画的景象不由心驰神往。说道:“可惜我是女儿之身,有好多事不能像男子一样任意妄为,游历江湖。”
韩翃听她语气惆怅,劝道:“女子也有不少奇人,像我们前朝的武则天又何尝不是让天下男子甘愿臣服于她的脚下,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柳云笑笑,知他宽慰自己,说道:“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之人,和母亲团聚,再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也就心愿足矣。”
韩翃说道:“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但愿将来我们有一个让你感到惬意的家。到时男耕女织,再有几个孩子相伴就别无他求了。”
两人畅想着以后的生活,不知不觉天色已晚,韩翃见柳云哈欠连天,赶忙给她铺上一层干枯的树叶,上面又细心的为她铺上几件衣服,说道:“云儿,明日还要赶路,你且睡下吧。”说完,又到火堆的对面为自己铺上,柳云也有确累了。她见韩翃恪守礼数,虽然两人已经表明心意,但他却不肯逾越一步,心中更加敬重他的为人。
早上,柳云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韩翃的棉衣,而他正在将熄灭的火重新点燃,柳云问道:“韩兄早醒了吗?”
韩翃见她起来,笑道:“我见你睡得正香,不想打扰你,现在我想把昨晚剩的几条鱼再烤烤,当作早饭,你睡得可好?”
柳云说道:“很好,一觉就睡到了天亮。”她确实睡得很好,有心爱之人在身边,只觉得安全又踏实。
两人吃过饭,柳云收拾好衣物,刚要招呼韩翃上路,却见韩翃若有所思的站在那看着她,她笑了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事?”
韩翃没有说话,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说道:“云儿,记得下雨的那天晚上我要和你定下婚约,你拒绝了,今天我想重提此事,那时我只想为你的名节负责,丝毫没有对你产生情意,你说过,若非真心爱你,不能与你定亲事,所以我也没有强求,但如今你我心意相通,已经表明了心迹,不日我们就要到长安了,所以我想现在和你定下亲事,不知你能否同意。”
柳云脸色一红,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件事,低头不语,韩翃看她不答话,以为她还在考虑,又道:“你不用想太多,你的三不嫁条件,我一个也没忘记,今天我韩翃向你表明我的心意,第一,我在家中至今没有娶亲,所以你不会做我的妾室,第二,以后不论贫贱我只有你一位夫人,绝不纳妾,第三,我这一生必敬你爱你,绝不会对你有二心,所以你大可以不用考虑太多。”
柳云听他说的真诚,心中感动。轻声说道:“你其实不用讲这么多,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其实早已经将我的心交给了你,在那小草屋中时,我已然对你动心,但却不想你当时只是对我有责任,没有情意,所以才说了我的条件,如今你已和我心心相映,我怎能不同意?”说到这不由的娇羞一片。将头低的更低。韩翃大喜,说道:“没想到我那害羞的云儿又回来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柳云心情激荡,闻着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感到安全又温暖,她也伸手轻轻环抱着他的腰幽幽说道:“我只盼你记得今日说过的话,将来不要负我。”
韩翃将她搂紧了些,说道:“云儿,我会永远不忘今日之言,此生必不负你!”
他们二人紧紧相拥,过了良久,良久才分开。韩翃说道:“即是约定终生,就要有信物才是,只是我虽不是落魄之身,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你。”
柳云温柔一笑:“说道:“那又如何?我岂是重钱轻物之人?定情之物心意最重要,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喜欢。”
韩翃沉思片刻,从腰间解下一件佩饰,说道:“这是我出门之时母亲为我做的一道平安符,上面有我的名字,现在我把它做为信物送你,你可愿意接受?”
柳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见是一个蓝色的像香囊一样的一个小袋子,袋子两面分别写着“君平”,“平安”,下面用金线缝了几条短短的流苏,柳云将这个袋子放入怀中,轻声说道:“我此生必将这个袋子视若珍宝!”
韩翃见她竟如此珍重此物,心中欢喜,问道:“那你要送我什么?”
柳云想了想说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并无一物可以赠你,只有那把匕首,你觉得怎样?”她紧张的看着韩翃,不知他会不会嫌弃,韩翃笑道:“匕首也是你的东西,如果你愿送我,我自然想要,只是你到了长安要寻访你的亲人,而我还要考试,你人生地不熟,将匕首带在身上还安全一些。”
柳云听他说得有理,沉思良久,突然拽出匕首割了一綹头发下来,说道:“除此匕首,我已无他物,但身材发肤受之父母,我割发为信,愿你能永远记得我的心意。”
韩翃深受感动。正言说道:“云儿,你今日此举我必永远不忘!”说着将这一綹头发接了过来,见那青丝乌黑发亮,他又拿起柳云手中的匕首,在自己所穿的青袍上割下一块布来,郑重的把柳云的这綹头发包了起来。放在怀中,说道:“我定然会好好珍藏它,也必不负你!”
两人心意已明,如今又交换了定情之物,心中都不胜欢喜。韩翃说道:“待我们在长安的事情了结,我就回家托人向你的母亲提亲,早日迎你入门!”
柳云深情地望着他说道:“但愿这一日能早日到来!那时我们就不会再分开了。”
这次两人心中再无芥蒂,他们相视一笑,背起包袱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