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第一次见王氏,此人从外表是个看不透的人。因此柳云怀着万分小心,由柳叶陪着一路走向王氏的住处。
王氏住在张府的正中央,她们拐过一座假山,眼前出现了一个花园,园门口有一个小亭子,上面提着几个字“忘忧亭”,柳云暗想看来张玉东对王氏果然器重无比,一到她这就能让他忘记忧愁,再看园中月季、菊花开的正艳,还有各色叫不上名的珍奇花草争芳斗艳,再往前走,看见正房五间,一色水磨墙下是白玉石的台阶,即奢华又不落俗套。
柳云走进房间,只见王氏由几个丫鬟陪着在里面说话,看见柳云进来,丫鬟退到两侧,柳云向王氏飘飘万福,说道:“见过夫人。”
王氏微微一笑,说道:“妹妹快起来,快坐过来。”说着亲自过来亲昵的拉着柳云的手把她领到了座位上,柳云又赶紧站起来,待王氏坐下后,才又重新坐下。
王氏问道:“妹妹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多谢夫人关心,我睡得很好。”柳云见她越发和蔼,更加小心起来。
王氏笑眯眯的说道:“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五天后就是个好日子,我想那天让你和相公举行一个入府的仪式,你看如何?”
柳云一惊,她不想举行什么仪式,更不想嫁给张玉东做妾,她偷偷地观察王氏,见她满脸笑意,眼神平和,一点都没有怨念的神色,柳云更加疑惑了,心想:不管怎样,她都要试一试。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王氏面前,“扑通”一声跪在王氏的脚下。
王氏一愣,说道:“妹妹有什么话起来说就是。”
柳云伏地哭道:“可否请夫人先听完小女子的苦衷。”
王氏见柳云哭得梨花带雨,煞是让人可怜,说道:“你讲来就是。”
柳云哭道:“夫人,我的父亲才离世短短几天,我身戴重孝,当为父亲守孝三年才是,否则即便嫁人,心也难安,我父亲临走之时,身为女儿,竟然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本想在柳家祭奠父亲还未走远的在天之灵,可是又被兄长卖入张家,夫人,我也是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并非烟花女子,父母亲情大如山,他们将我养大,如今,我又怎可不为父亲守孝,我是万万不可在此时嫁给张员外的,万望夫人成全。”
王氏听了皱了皱眉,听柳云说得凄惨,她沉思片刻,说道:“你先起来再说。”
柳云把头抬起来,见王氏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禁心里惴惴不安,站起身低头立在王氏前面。
王氏对身旁众丫鬟说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时,王氏开口说道:“你的际遇凄惨,我很是同情,但我不能答应你,五天后,你必须和相公举行入府仪式,正式嫁入张家。”
柳云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这么快就落空,不禁万念俱灰,心想,张玉东害死父亲,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他,又想到在外漂泊的母亲和弟弟,更是心如刀绞。想到也许此生再不能和他们相见了。不禁又泪如雨下。
王氏见柳云眼神呆滞,脸如死灰,知道她内心伤痛至极,她的心中闪过一丝恻隐之心,但还是说道:“柳妹妹,我告诉你,你虽是柳府的大小姐,但只要你进了张府,就要遵从张府的规矩办事,我这个人家里的女人生事,因此管家极严,我从不限制相公纳妾,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正妻,有三个儿子,将来张家的家产都是我和三个儿子的,知道那五个妾室为什么一个孩子都没有吗?因为我不让她们生,每次我都会让她们喝下药,保证她们不会怀孕,我可以容忍男人纳妾,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我要让他高兴,这样他才能把心思放到生意上,同时才能挣更多的钱财,想一下,他的钱财都是我三个儿子的,儿子可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不能不为他们的将来打算,而你们这些妾只是让他高兴的手段而已,妾室是我让相公高兴的棋子,既然是棋子,就要听我的安排,谁要是争风吃醋,或者让我看出她有这种苗头,我就会用烧红的烙铁给她们的身上因个梅花的形状,红红的梅花印在她们身上即漂亮,有疼痛,我就是让她们明白,她们再怎么争都没用,因为这个家永远都是我说了算。让她们尽早断了争宠争权的心。而对付那些进门哭哭啼啼扮可怜的人,我的方法更简单,除非她们死,否则就得乖乖的听我安排服侍相公。若是听我的话,将来我也不会亏待了她们,就是条狗养熟了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人,你说是吧。所以她们此生一不能做母亲,二不能做正妻,三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真是可怜,所以她们努力的表现和我的亲近,让我对她们更加眷顾。你第一次见我时,看到妾室逾越位份代我说话,这只是她们想向我示好的方式罢了。”
柳云听了王氏的话,只觉头皮发麻,身上凉气,以前,她觉得柳府的李氏心狠手辣,但见了王氏,她才明白,李氏比起王氏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不顾别人死活,只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在她眼里钱财和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张玉东甚至也只是她维持自己和儿子前途的垫脚石。她冷酷无情,手段毒辣,天下竟然还有这种人,这让柳云又惊又怕,她本已心存死意,此时更是觉得已无生还之机。
王氏一脸笑容,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蛋,说道:“瞧这脸蛋,多么漂亮,只是却没有什么神采,啧啧,真是可惜了。”
柳云一脸嫌恶的躲开,往后退了几步。
王氏竟一点也没生气,又说道:“别看你现在还在置气,除非你真的死了,否则以后你也不过是照顾相公的手段而已,又有什么骄傲的?”然后话锋一转,严厉的说道:“不错,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了,那五房妾室加起来也没你容貌的一分,怪不得相公对你着迷,甚至还特地嘱咐我要好好待你,但男人嘛,几天的新鲜罢了。我告诉你,其实原来一共有八房妾室,可是死了三个,其中有两个和你的际遇差不多,身世可怜,容貌美丽,但就是不听我的话,所以就死了,还有一个是因为偷偷地把我送给她的药给掉包了,竟怀了孩子,所以也死了,知道相公为什么不追究吗?因为天下美丽女子有的是,你死了,还会有别的女人被相公看上,他不会在意你的,至于孩子,他只在乎这三个长大成人的儿子,孩子已经不少了,孩子多了将来还要分他的家产,他又何必再要呢?所以他从来没有责怪过我,而你,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些姿色,他现在对你着迷,只是因为还没有得手,但我看不想任由你这样下去,柳妹妹,还是那句话,除非你真的死了,否则一定会在五日后嫁给相公为妾的。”
柳云轻轻地,但语气坚定的说道:“那我就宁愿死!”
王氏“噗嗤”一笑,说道:“你千万别威胁我,我可是最不怕别人威胁了,但我也很大度,我会给你这五天的考虑时间,在你正式嫁进张府之前,我是不会动你的,但五天之后,你若还执意如此,那我就要命人在你的身上烙上几朵梅花了,你放心,梅花很漂亮,说不定到时相公更会疼爱你呢。”说完,又笑了起来。
柳云转身往外就走,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只听身后的王氏和蔼的说道:“妹妹,有时间到姐姐这来坐坐,我陪妹妹说说话,已解妹妹思家之苦。”柳云只觉得想吐,这个女人,简直太恶心了。
柳叶正等在门口,见柳云出来,赶忙过来说道:“夫人,现在我们去府中走走吗?”
柳云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了,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柳叶发现柳云声音异样,就看了她一眼,发现柳云身形飘忽,眼神空洞,竟和去见王氏前判若两人,不由大惊,问道:“夫人,您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禀告大夫人,给您请大夫。”
柳云摇了摇头,说道:“不,不用麻烦了,我只是累了,只是累了......”她重复着,心中伤痛欲绝,请个大夫还要去禀告王氏,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也唯有自己的命而已。死了倒也干净,到时就可以和父亲在阴间相见了,只是再也不能和母亲弟弟相聚了。她心里默念:“父亲,您等着女儿,女儿很快就来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