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一棵柱子上,四下无人,只有面前的篝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发出它们在燃成灰烬前的最后一点声音。她头痛地厉害,但还是能回忆起有人在她背后拿硬物击中了她的头部,钝痛感再次袭来,她不明白这伙人的意图,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和言祝有关。一直以来言祝从事着如此秘密又危险的事情,使得她不得不为他时刻警觉。
之前的逃生经验告诉她,这个表面很粗糙的柱子是个很容易磨开绳索的工具。然而此时随着意思凛冽的寒风迎面袭来,门忽然被推开,两个胳膊上满是纹身的男子赤着上身走了进来。
梵高立刻停止手中动作,声音中透着警惕:“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其中一个黑面男子走过来,弯下腰聚了聚面前的火堆,面无表情地说:“这些我们已经没有心情回答给你了,我们只要送你去见你那死鬼老板就好了。”
她心中立感不妙,“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另一个男子上面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一面用鄙夷的神情打量他:“我们杀了他,怎样?”
她一个抬腿踢在男子裤裆处,他应声倒下,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另一个男子随即右手抽出一条火棍,使出全力朝她挥来,在火把即将落到她肩膀的前一刻,她一个扫腿,将他横扫在地。二男子吃痛的在地上滚了一下,随即站起,梵高满眼怒火,双手不断在桩面上摩擦,此时他们两个同时想她袭来,她只来得及一腿将一个踢翻,而另一个人手里的火把已经在她的胸前四裂起来。火光四射的瞬间,梵高痛得浑身发抖,然而此刻迸发出的强烈的仇恨感和求生欲让她一下从已破败不堪的绳索中挣脱开来,她猛地一蹲身,从黑色的布靴里面立刻掏出一把匕首,仿佛魔术一般,她拿着那匕首在地上翻了个跟斗,在这个动作停顿地瞬间,她一把将匕首擦过其中那个拿着火把的男子的轰隆,伴随着他的吼叫,脖间鲜血四射的他已应声倒地。她站起来,一脚将另一个人踢翻,那人连滚带爬向前方逃去,梵高紧追不舍,忽然间他捡过一只铁棍,猛然回头向梵高袭来,左闪右闪间,她一手接住那人的铁棍,将他猛地往前一拉,随即飞起右脚,那人随即飞出好几米,梵高立即向前,匕首抵着他的脖子,此刻她的眼中能迸出火来。
“我杀过人比你碾死的蚂蚁都多,所以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她将匕首紧紧抵住男子的喉咙,血液顺着锋刃留下,那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我说,我说。”
“你们到底对我老板做了什么?”她内心悲痛万分,只想立刻钻进那人的心里找到答案。
“你老板他已经死了,被我们老大杀了。”几乎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梵高已经用匕首快速划过他的喉咙。
她现在只需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人,杀了所有言祝的仇人。有两行清凉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流过,她想,这大概就是眼泪,冷风混着血腥味向她袭来,她用左手擦了擦那眼泪,径直朝门口走去。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最底层的仓库。梵高贴着墙走出去,却没有发现门卫,可见,轻敌永远是致命伤。走到楼梯拐角处,她看到有两个人抱着自己的枪支在打瞌睡,她一个翻滚靠近,立刻用匕首结束了其中一人的生命,另一个人闻声醒来,却也难逃相同的命运。梵高用手将死者的身体拨开,将匕首重新放回腰间,带着他的枪支继续爬楼梯。
然而工厂的外围却没有了人。
她不甘心,她不要逃走。
散了架一般,她仰面躺在脏乱不堪的地上,望着漫天的星辰,她眼里升起的是一股恨意,她的余生目标,她的余生,还有吗?
她闭上眼睛,有两行热泪从她的眼角爬起,她惊讶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摸了摸脸颊,这湿漉漉的东西,是眼泪吗?记忆中,自己从没流过泪,她的泪水,应该早被上帝收起来了吧。她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再流泪。
然而现在,老板已经被杀,她要做的,便是复仇吧,杀人,不正是她最擅长的吗?
她记得自己九岁的时候,便是训练组织里15岁以下的孩子里面最无情最厉害的一个。要是当年没有他,想必此刻的她早就是个厉害的杀人工具了吧,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什么不好呢,至少,现在,她可以为他杀人。
没错,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从地上一下子弹跳起来,继而在这空旷的厂区门口奔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是,对着那满天星辰的时候,她一下子想起一副名画《星空》,继而,她想到自己的名字,梵高,这是老板给她取的名字,他说,他喜欢梵高的画作。
她一下子瘫软的跪在地上,对着星空发出一声呐喊。
她还记得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十一。”
“那只是代号,不是名字。”对面的男子笑意盈盈,让她这个好多年没见过笑容的人一下子有点失神。
良久,她有点害羞地略微低下头,“那我是没有名字的。”
“爸妈没有给你取名字吗?”他有点疑惑,即使是在越山组,杀手在入组织之前,也应该是有名字的。
“我在边境出生,刚出生便被父母卖给越山组做人体抗体试验,我运气好,到了六七岁,试验成功了,我作为一个成功品,继而被培养。”她言简意赅的阐述了自己的经历,眼神里完全没有一个孩童该有的纯真。
男人看了看头顶的星空,不禁微微一笑:“那从今天起,你就叫梵高吧。”
她沉默地接受了,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的惊喜,以后,应该再也不用做刀口舔血的事情了吧,就好比,她今天佯装成花童去刺杀一位外籍官员,却被人看穿,要不是眼前的人出手相救,她大概已经在这次失败的任务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内心是感激他的,虽然,她并不知道这该如何表达。
“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杀人了。”眼前的人看着他说道。
想到这里,梵高一下子回过神来,是的,他收留她的时候曾经说过,不要再杀人了。
她曾经答应了。
但是答应了又如何,那个要求她信守承诺的人已经不在,而她,何须坚守?
她等不及为他报仇了。现在,她要做的,便是去工作室拿出她的之前高价申购的狙击枪。老板并不知道她还是保留着杀手该有的东西,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助手,为了老板的安全,会时刻准备着做出保护和牺牲,即使,是献上自己的生命。
她立刻启程去了工作室,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工作室微弱的灯光。
“有人?”她惊喜万分,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才能找到,她即刻发足狂奔,朝着大门跑去。
她从未像今日这般充满希冀。
当她气喘吁吁的停在大厅的时候,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回来了?还好吗?”
她激动的不能言语,只能迟缓地转过自己的身躯,看到老板上半个脸有点红肿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的眼睛?”
“没事。”他语气里并没有痛苦的神色,只是有点担忧的问她:“你没事吧?他们有未伤害你?”
“凭他们,要不是耍三流手段,根本不是我对手,你放心吧,我没事。”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
此刻,她从大悲转到大喜,根本无意休息,但还是装作很平静的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