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粥足饭饱,一切收拾妥当,缤纷刷了刷睫毛膏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惹得宫修雯一阵嘲讽:“我说大小姐你至于吗,上个自习也要化妆啊。”
“你懂什么,我化妆不是为了悦人,是为了悦己。”
“切,我看你是邂逅你的艳遇是真。”
“你好意思说我,全宿舍就你一人,连跑步都带着翡翠玉镯,这种对首饰的狂烈热爱,才叫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嘛。”
宫修雯伸出自己的左手到缤纷的眼前,“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妈说这是我们家传下来的,不能随便摘。”
“甭给我贯穿封建思想了啊。”
“就贯穿,就贯穿。”她兜着嘴巴摇着脑袋在缤纷面前卖起萌来,还不时晃动起那镯子来。
说起来,这是一支造型非常独特的玉镯,因为普通的玉镯基本都是圆润的环状,然而这个玉镯通体雪白,呈竹节状,并且是椭圆形状,在一侧有一个玉马的镂刻,非常独特,宫修雯虽戴了很多年,却是从来没有看够。母亲告诉她这是姥姥给她的,说是家族里有规定,必须传给长女,好在前几代人计划生育观念没那么强烈,使得家族总有女儿的出生,即使妈妈,也是兄妹二人,到宫修雯这里,还是兄妹二人,她不止一次感慨,虽然身为满族人可以不止生一个孩子,但在生活成本如此昂贵的今天,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生二胎。
真是不知道要是自己生了个儿子,这个家族规定该怎么继续传承。
山城的冬日温度是很低的,冷飕飕的风伴着些许萧瑟的声音从北面吹来,让四个去教学楼的女生各自在将自己的头锁在高高的衣领里。生活桥上却依旧很多摆摊卖小玩意和生活用品的学生,他们属于学校的“i创业”社团,社团成员从摆地摊坐起,体验创业,更有几个成员做到校外,承包了小吃街的很多商铺,然而最成功的莫过于成立了本市最大辅教机构的”农大辅教”。一时间,该社团每年报名人数稳居各大社团之首,并且绝不部分都是男生,因为,感受创业的快乐和财富的成功,基本上是男人的天性。
到了教室以后发现张清远已经到了。他们极其客气的打了招呼,便各自就坐了。上课铃随即响了起来,每位学生都极其自觉的就坐,安静地开启刷题模式。
不知不觉间,外面竟飘起雪来,而且短时间内雪越来越大,迅速将整个校园裹在一团白色之中。这下安心自习的几个女生终于忍不住朝窗外看去,感受着冬日的美好。忽的下课铃想起,宫修雯由于喝了许多柠檬水所以起身来去上厕所,今天由于不知道会下雪,所以她穿的是一双皮鞋,然而皮鞋的摩擦力实在有限,所以行走在有些湿漉漉的路口,她总是格外留意。
女厕所的右侧便是男侧,在几米开外的靠近墙的位置,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匆匆而过的时候不小心落了一张A4纸张在地上,原本进厕所的时候,她还想着自己一定要记得防滑,然而方便之后,心情极度放松,她已经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就在此时,他看到张清远从对面出来,心想着男生果然和女生不一样,女生上厕所,总是在下课铃响的瞬间便奔去找空位,而男生则完全可以在任意时段,毫无拥挤之感。
此刻她就要和他擦肩而过,然而那张即将闯祸的纸张也已经正好被她踩在脚下,一时间,她的右脚由于惯性顺着踩着的这张纸向前猛地一滑,她本人也吃了已经,下半身已经紧跟着往前面推去,而上半身由于想保持平衡,尽量往后面弯,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右臂,使得她的身躯猛地定住,然而张开的左臂却仍然继续往后张开,然后,她感到自己的左手重重地碰到了左边的墙壁,一阵钝痛袭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那声音很清脆,她甚至能感觉声音发出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是如此的安静,没有喧嚣的教学楼,没有拉住她的张清远,没有她踩纸前行的嘶嘶声,唯有那清亮的一声破碎,把她从现实带向虚虚无,然后是更重的在地上断裂的声响,又将她从虚无拉向了现实。
她猛然回头,但是,那飞马玉镯此刻已经变成三截躺在地上,宣告着它作为手镯的生涯已然结束。
此刻,她呆住了。
张清远也定定地看着那碎裂的镯子,说不出话来。只一会,宫修雯的眼泪便一颗颗滚落出来,她有点难堪地望着那镯子,来往的人也时不时向她投来安慰的目光,但这并无用,戴了十几年的东西忽然间以一种很惨烈的状态躺在自己面前,即使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玉镯,她也是受不了的,更何况,妈妈非常重视这个手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张清远走过去将三截玉镯捡起来,他放在手心看了几眼,感受到它们还残存着地上水渍的清亮,于是,他将那三截玉镯依次在自己的厚外套上擦了擦,递给了宫修雯。
她的眼睛里依然流出晶莹的泪,不知为何,张清远的内心有一种狂烈的想抱住她安慰她的念想,然而,他只是将破碎的玉镯轻轻放入她有些迟缓举起的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