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是我们的船,纵使我们崩解离析在命运的这条湍急奔波的河流里,我们也离不开这条船,而安源小店,安源酒楼则是我们的灯塔,所以当安源打电话说要开业了的时候,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早早到了安源小店,除了施男和赵魅儿。安源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俩的事,也知道了我们的事,所以有些词都在刻意的避过。再聚的氛围有点尴尬,可是毕竟是开业,我们一起看着建成的梦想开业,那些尴尬很快就在喜悦中消失。
开业典礼很热闹,来的人很多,周硕天穿的笔挺的小西装,整个人显得更干练了些,开业现场是我们一起动手布置的,而周硕天消失这么多天的原因则是一直帮着安源忙酒楼的事。当安源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都对周硕天高看了一眼。
酒楼门口,我们一人一把崭新的剪刀,安源站在中间,小诺周硕天站在两边,我们几个站在周硕天的一旁,而她们俩则是站在小诺旁边。
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了时间,定格了空间,定格了安源脸上喜悦的潮红,大波腼腆的表情,凌林装酷的脸庞,小诺的微笑,小武的欣喜,巧言的乖巧,我的···笑。那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虽然缺了赵魅儿和施男,后来安源将他们俩也加在了合照里洗了出来。那张照片一直留在我的怀里,跟着我逃离大半个中国。
“安源酒楼!现在开业!”安源高兴的宣布道,礼花爆竹同时响起,崭新的剪刀喀嚓一声剪断红绸,场面几近欢腾,礼乐奏起,宾客盈门,而我们则是做了一天的服务员。一直到了晚上喝开业酒的时候,我们才精疲力竭的坐在新置的餐桌上,安源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饭菜。
“安老板你的面子是相当大了,小诺可是周氏集团的千金,如今也给你做过服务员了,你这酒楼档次想不高也不行了。”周硕天开着安源的玩笑说。
安源有点不好意思举起酒杯站起来说:“各位,我安源,今生以认识各位朋友为荣,我发誓一定要将我们的酒楼经营成浅川最有名的酒楼”安源说完,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们都注意到,安源说的不是我的酒楼,而是我们的酒楼,那一刻,我们都懂了安源的意思,对啊,这是我们的酒楼。我们互相看了看,会心地都笑了,一起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安老板满上。”一口饮完,大波第一个说。安源高兴地刚要给大波倒酒,巧言就在一旁骂道:“你白痴啊,这是红酒,你以为是啤酒啊!还满上。”
巧言这话一出,我们笑成了一片,大波早就习惯了巧言的嘲笑,根本没搭理她,只是一脸馋涎的看着倒进杯中的红酒。
那一晚我喝得不多,却比那次的烂醉而要开心而满足,安源则是第一次喝醉,回来的路上,我扶着安源,安源边走边笑边哭着说:“城,我看遍了人间冷暖,做过乞丐捡过垃圾受够了白眼,呵呵,那时候我以为这世界如此的悲凉,所以我变得心狠,对自己狠对别人狠,我砸了一家店铺,城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十三岁,我拿着一把刀,那时候我好害怕,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安源迷糊着眼睛,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说:“你喝多了,安源。”
“没,没喝多。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好饿,我跑到那家店铺,抢了五百块钱,那个女的想报警,我捅了她一刀,鲜血从刀口流出来,鲜红。”安源推开我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双手真的沾满鲜血一样,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真的颤抖,安源迷醉的看着颤抖双手身体摇晃着激动地说:“血淋林的血,那一刻我好怕,转身就跑,一路的狂跑,一直跑到精疲力竭才停下,满目的黑暗。可是当我倒下看着眼前的黑暗的时候,我忽然不怕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要我来承担,为什么我要这么悲惨!?”
咳咳,安源痛苦的咳了几声,我连忙想上去扶住安源,安源却伸手把我推开,强忍住身体的难受,继续说:“我用那钱,买了吃的和衣服去做了学徒,后来师傅出了车祸,我把他的店卖了,钱我只给一半给我师娘,另一半我用来开了安源小店,师傅是个好人,师娘也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欠他们的,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想着,我要开个酒楼,大酒楼,即使是努力一辈子我也要做到,因为这是师傅的梦想,也是我的。”
我看着安源,忽然觉得陌生而又熟悉,安源说着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我急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悲伤,这些年你不好过吧?现在梦想实现了,你可以报答他们了。”
安源呵呵的笑了,很单纯,很傻,也有点癫,他忽然紧紧的抱着我说:“对不起,城,对不起,你们让我有了新生,完成了我一辈子的梦想,我却伤害过你们。”安源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肩头慢慢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