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狂风暴雨的可怕压力,道一咬牙坚忍的继续前进着。他的每一步奔跑都会溅起大量水花飞溅到他的衣服上以及腰间系挂着的无护手刀剑上,使其感受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寒意。
循着冥冥之中的那一点奇异感应,道一左顾右盼拼命的寻觅着山本鹤露的影子,在雨中就这样狂奔着,许久许久。直到就连他手脚冰凉的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神志都开始模糊起来、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的时候,忽的,一道安静的影子从道一眼角的余光中一闪而过,使其顿时停下了脚步,心脏的跳动一瞬间快得超乎极限。
浑身僵硬的站在暴雨之中,道一只觉刚才自己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虽然那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景象,但即便如此,此刻却已让他不敢重新转过头面对。
“不会吧。”
道一惨白的嘴唇不断的嗡动着,心中颤抖着说道。
缓缓后退一步,道一感受着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慢慢地转过了身子。终于,伴随着一棵参天大树的出现,一个煞白的影子映入了道一的眼眸之中。
她就那么安静的背靠大树,悄无声息的垂头坐着。一身洁白的犹若净雪般纯白色的衣服,在这样的天气里看起来简直醒目的惊人。但是比起这个,此时印入道一眼中最为让他感受到冲击的却还是那洁白的衣衫之上,点点落红般刺目的颜色。瞬间,道一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不经任何的思考他便朝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疯狂靠近而去。
“山本鹤露!!”
用着干涩的咽喉,道一如此嘶哑的悲嚎着。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山本鹤露这一道雨中白色的身姿,踏在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水中,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他的脑袋之中都仿佛变得混淆了起来。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便已经穿过了风雨的磨难,赶到了山本鹤露的身边。可是面对着一脸焦急匆匆赶来的道一,山本鹤露却好像已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仍然不为所动。
见状,道一浑身的颤抖程度变得更大了。艰难的吞咽下一口唾沫,他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扶在了山本鹤露的两肩,眼中闪烁着点点祈求的哀芒。好似是一瞬间,又好像是沧海桑田。终于,道一双臂使劲,在将山本鹤露的摇晃起来同时亦将其有些垂下的脑袋也随之撑起。少女那憔悴而惨白的脸庞也就此深深地刻入了道一的眼中。
唯一令道一还算安心的是,通过肢体的接触和脉搏的观测,他知道虽然山本鹤露的脉象很微弱,但却毫无疑问的还活着。
只是曾几何时,这个活力而温柔,小腹黑却又骄傲的少女一直都是那么的元气精神。即便和其已经生活了这些年月,但是在对方的脸上道一却也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时间的沧桑和磨砺,似乎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少女身上时空都已停滞了一般。可是到如今当道一看到此时少女的面容时他才惊觉,少女现在居然已是如此的憔悴。好像随时便会凋谢的花朵一般,让人有种为之心碎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嘴里喃喃着说着,道一的双目也变得茫然而无神,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现在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山本鹤露会出现在这里这么颓然的倒在这棵树下。又为何…穿着一身自己从未见过的白色衣服且上面沾着点点滴滴璀璨的血色之花。这一切的一切,都对道一那已经常年未经过如此复杂计算的大脑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使其整个人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可是没有再给他迷惘的时间。道一再次狠咬舌尖,强行使自己的精神一振,目光重新变得清明。随即他低下头将目光放在了山本鹤露染血的衣服位置,心道一声对不起后便伸出了一只手掀开了那处的衣服。
道一前世不是什么医护人员,他也不会那么多的医疗知识。但即便如此他却也知道,如果此刻山本鹤露继续待在这场大雨之中的话她却是一定会死的。所以为此,他需要尽快的确认山本鹤露的伤势究竟如何,能否做何应急处理,最后再争分夺秒的带她离开这个大雨倾盆之地。
掀开了山本鹤露的衣服,道一暗吞了一口唾沫。虽然此时情况已经危机异常,可对于单身年龄就等于两世年岁相加之和的道一而言,少女那白皙而光洁的皮肤刺激性还是太大了。幸亏道一也知道此时是什么情况,犹豫仅在半秒后就退却。取而代之的是道一的双眸变得澄澈且纯净,认真而一丝不苟的开始准备对山本鹤露进行伤口检查。
可是虽然在此之前,因为看见血迹的缘故道一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是当其彻底掀开有附着血迹那片衣服,看到山本鹤露的伤口的刹那,他还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原因无他,因为这道伤口实在是太过于触目惊心了。在山本鹤露娇小而精致的身体上,一道几乎可以说是从其左胸下方开始一直到其腰间的大创口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道一的面前,血肉模糊的肌肤再加上那虽然已经结了血痂但却也狰狞至致的皮肉外翻,道一看了一眼后差点就要干呕出来。
因为生活了两世,这么恐怖的画面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大雨击打在道一的身上,雨水的冰冷刺骨迅速的就使道一原本已经充血的大脑冷静了下来。眼看着此时伤口狰狞的山本鹤露,道一终于无计可施了。因为他知道,这样恐怖的伤口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处理。并且他对于医疗知识也完全不算了解,在不能确定擅自移动山本鹤露会不会使其凝固的伤口再次破裂的情况下,他也根本就不可能下定决心带着其离开此地。
“难道我就束手无策了吗?”
手掌轻抚着山本鹤露的脸颊,感受着那手指尖越发淡薄的温度,道一有些绝望的想到。
大雨倾天而下,凄厉的雨声越发繁密而恐怖。
即便是百年的参天大树在如此的风暴下,其树叶和枝条也在疯狂的战栗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传入到了此时树下的道一耳中。此时,道一垂下头默然沉默,感受着雨水不断地从其黑发上击落于地面。一道雷霆霹雳此时突然自天空炸响。将道一恍惚的精神也重新扯回了现实。他怔怔的看着地面,内心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无法接受接下来有可能面对的现实。
内心的哀伤和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接受时间流逝的结合,让道一此时的表情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发阴暗。阴沉的视线垂于地面,道一的神情也越发悲伤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就在道一万念俱灰的这个瞬间。忽然,一个温暖而触感缓缓地从他的脸庞上划过,将道一的注意力顿时重新凝聚,一个虚弱但却犹如百灵鸟般轻盈的声音在这时轻轻地响起。
“这个样子可真不适合你,打起精神来啊…你这么悲伤的样子,我这不是也感到悲伤起来了吗…”
道一闻言,原本充满了痛苦挣扎的黑色瞳孔顿时收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缓缓抬起头,他顿时发现此时面色苍白的少女正一脸虚弱的笑着看着自己。
“鹤露!你没事把!?”
道一蹭的一下朝着少女的面前靠近,情绪难以抑制的激动说道。
山本鹤露闻言没有回应,只是用那虚弱的声音继续轻轻说道:“暂时还死不掉。”顿了顿,随即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此时道一疲惫但却激动的惨白面孔,低声轻叹道:“为什么你又要来找我…这样你不也陷入到危险之中了吗……”
道一听见山本鹤露这么说,顿时急忙反驳道:“怎么会呢?你…”
可就在这时,道一的话音未落,却只见原本还一脸虚弱的山本鹤露顿时脸色大变,将视线远远地投向了暴雨之中的高空,打断道一的话语脸色惨白的大叫道:“不好!快跑道一,那个家伙已经发现你了!”
道一听见山本鹤露甚至略带惊慌的如此大叫着,神色也是一动。可还未等道一如何反应之时,他便只觉得忽然一股寒流从脚底直冲脊椎至天灵盖,浑身顿时一个战栗。敏锐的超直感在这个瞬间发起了警鸣。强度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下意识的,完全是本能的,道一一个前扑朝着山本鹤露就扑了过去。他想要在这一个瞬间,以自己的身体挡在山本鹤露的身前来保护山本鹤露。因为他知道,虽然此时他的直觉在大声作响前所未有的战栗,可实际上那个瞄准了此地的存在主要目标还是山本鹤露。如果他此时逃跑的话确实是有可能躲过一劫的,但是山本鹤露却毫无疑问死定了。
而在同一瞬间,当山本鹤露见道一不仅没有跑反倒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莫名的,山本鹤露的双眸一阵闪烁,隐隐有荧光一闪即逝。而紧接着望着远方暴雨水流逆卷的天空,出现在山本鹤露脸上的便是怒容,是一股陷入到绝境后而诞生的情感。
她以一种犹若幽影一般的恐怖速度抬起了右手,将手中那细不可见的事物指向了天空,然后横眉怒对的大声喝道:
“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