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人群缓缓向公路两侧汇集,等待绿灯亮起。
在人群中有位身穿蓝色碎花长裙、脚踩露趾高跟鞋的漂亮女人,一手挎着皮包一手拿着手机在讲电话,身形举止远远看着挺淑女,但听她说话却能叫人跌破眼镜:
“妈,我说了我不去相亲!您别没事儿瞎着急!”
“谁说我嫁不出去!瞎了她的眼,您闺女要人才有人才,要钱财有钱财,想娶我的人从京城排到了北美,肤色品种高矮肥瘦随便挑!”
“怎么是吹牛呢,难道您觉着您闺女不优秀?”
“哪里就年纪大了?我才二十出头呢!”
“好吧,是出得多了点儿,不是还差两年才三十吗,您就放心吧,我明年就给您找个女婿,保证优秀,啥啥都会,啥啥都有,比张大妈李大婶的女婿都好,真的。”
“是是是,嗯嗯嗯,要是明年还没着落就听凭您发落,别说相亲,您直接给我安排个对象我都认!”
“嗯,妈,我挂了啊,我还在路上呢。”
“好,您也注意身体,我过几天就回来看您。”
沈燕秋吐着舌头挂断了母亲的电话,将手机放进包里,抬头看见绿灯亮了,便跟着人潮往公路对面走。
正在此时,四周忽然响起一片惊呼声,沈燕秋的第一反应是有车闯红灯了,但转头两边看了看,等绿灯的车都停得规规矩矩,莫说是闯红灯,就连压线的都没有。
再把目光转向人群,沈燕秋这才发现人们都目光惊骇地望着天空,她下意识地抬头,只见高楼的空隙间,一个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正呼啸着朝公路中央的人行横道砸来。
准确的说,是朝她头顶上砸来!
激烈的碰撞和剧烈的疼痛后,沈燕秋剩下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你妹的高空抛物!
后来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疼。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疼!
但沈燕秋并不觉得难捱,据说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能疼,那就证明她还活着。
无论活着有多痛苦,她也渴望活着!
昏沉中,疼痛渐渐减弱,沈燕秋开始惊慌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当疼痛消失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死了。
不过好在疼痛的感觉只消失了片刻,随后她似乎穿过一个长长的、漆黑的通道,在通道尽头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而当她许久之后终于置身于那白茫茫的世界时,疼痛又再次出现,不过这次不再是全身各处都疼了,而是只在眉心处撕裂般地疼着。
管它哪儿疼呢,还能感觉到疼就好,沈燕秋在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等到眉心的疼痛也开始渐渐减弱时,她终于可以再次感受这个世界了——光、风与声音!
耳边隐约有人声,但是听不真切,意识还比较昏沉,但沈燕秋知道,她还活着。
“阿姐阿姐,你怎么还不起来,山山想和你玩儿。”
有稚嫩的童声在她耳边呢喃着,软软嫩嫩的十分好听。
不过山山是谁啊?我弟弟叫陶陶,不叫山山啊?
有道清冷的声音说:“山山,你阿姐不会醒了,她伤在眉心,大夫说没救了。”
然后有人哇地一声哭出来:“小白师兄你骗人!你骗人!阿姐肯定会醒的。”
“她若醒来还是那副不争气的样子,倒不如死了,省得丢人。”
沈燕秋愣住了,这是啥情况?电视剧?
她莫名感到有些恐惧,于是使劲睁开眼,刺眼的光亮让她一时看不清任何东西,但眼前模糊的影像却叫她不安。
背光站在她床前的,是一个小孩儿和一个少年!看身形绝对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
为什么会这样?她闭上眼,不敢再看,期盼着一觉睡过去,醒来后自己就在家里的大床上,哪怕是在雪白一片的病房也行啊。
但一个欣喜的童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看,我就说阿姐会醒的,小白师兄果然是大骗子!”
“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少年冷冷地说。
沈燕秋不想看,也不想听,但眼睛可以闭上,耳朵却没办法。
“阿姐,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山山都想你了。”
“阿姐,你理山山好不好,阿爹成天睡觉都不理山山,你也不理山山了吗?”
“阿姐,你别不要山山啊。”
稚嫩的童声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叫人心疼,而且一张小嘴不停地絮絮叨叨,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沈燕秋被他吵得脑袋疼,只得无奈地睁开眼。
入目依旧是小孩儿和少年——古装的!
哭得泪眼婆娑的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穿着泛黄的白衣,站在高大的床边只能露出小小的肩膀和梳着抓髻的圆脑袋。
而那位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色长衫,眉目俊秀,但脸上却是一幅“我不好惹别来烦我”的模样,一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沈燕秋,带着几分嫌弃站得远远的。
这二人的存在无疑证实了她已经穿越的残酷事实,她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
小男孩儿见沈燕秋睁眼,立即破涕为笑,欢喜道:“阿姐你醒了?我们去找仲明哥哥玩好不好?”
少年脸色一沉,揉了揉小男孩儿的脑袋,抬头目光阴沉地盯着沈燕秋道:“山山,你要记住,李仲明以后再也不是你的哥哥了。”
“可是阿姐说,仲明哥哥是她的未婚夫啊。”山山有些不太懂。
少年冷笑:“未婚夫?李仲明跟张家小姐纠缠不清,还打伤你爹,他是沈家的仇人!”
原来这家人也姓沈,沈燕秋暗想着。
但是,能不能不要搅进这么狗血的剧情里啊?她想回家!
沈燕秋心里五味杂陈:愤怒、不甘、痛苦、茫然、思念,种种情绪在脑海中轮番滚过,而后暗暗叹气道:还是不要再想了,那样剧烈的撞击,肯定连个全尸都没有,难道要变成僵尸回家吓唬爸妈?
爸妈一向乐观,搞不好会猜到她的穿越,若是这样,他们的难过和痛苦应该会减轻一些吧?沈燕秋心里这样期盼着,郁闷难当的情绪总算稍稍缓解了一些。
但迎面对上一双清冷的、带着几分嫌弃的眼眸时,她的情绪又紧绷了起来。
那少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了沈燕秋一眼,转身把山山推到门外,柔声哄道:“山山去找佟师姐玩,我有话和你阿姐讲。”
山山乖乖地点了点头,连蹦带跳的跑了。
少年待山山离开后顺手关上房门插上门闩,而后阴沉着脸走到床前,双手撑在床沿上,脸色分外阴沉。
沈燕秋看得心里发怵,想朝床里边滚,但不知原主伤了哪里,竟浑身无力,只得睁着眼睛跟那少年四目相对。
那少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阵,而后厉声问:“你可对那李仲明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