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颂道藏”
有一日,樵夫王质进山砍柴看到一童一叟正在下棋,王质虽然是樵夫但也稍稍懂些棋,于是将斧子放在地上驻足观看。
童子执黑棋,老叟执白棋,二人目不斜视盯着棋石。一童一叟下棋时常有交谈,或关于棋或关于其他,王质也不插嘴说话只是静静听着看着,而这一童一叟也并没有人理会他。
过了一段时间,一童一叟都有些困乏,下棋的童子小手一挥,棋石上多出来一壶美酒一颗桃,王质观棋入神不以为异,依然津津有味的看着。
老叟一边看着棋石一边拿起酒壶细细嘬咽,童子亦看着棋盘并将桃子递与王质,王质观棋入了神,不觉中拿起桃子吃了起来,等到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手中只剩桃核,于是将桃核扔到身后,复又继续观看二人对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二者之中看不出谁的局面更胜一筹。“啪”一声,也不知谁的棋子落下,童子忽然开口道“你该回家了”。嗓音沙哑,好似行人踩在枯木上的声音一样,不像童子之声,更像是他对面的老者发出的声音。
王质惊醒,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色有些暗黑,捡起斧子准备回家,然而斧子的木柄已经朽烂,斧头已锈,斧头上刻划的“甲戍丁一”字样模糊不清,再看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有了一棵桃树,王质感到非常奇怪,但是没有多想,拜别童叟二人回到村里。
然而村中已不复原样,村民中也没有熟识的人,王质询问村民。原来时间已经过了七十一载,听到这样的回答,王质瞬间白了头发,佝偻了身子。村民惊奇于他的变化纷纷惊呼,过了很长时间没有见王质有任何的动作,有大胆的村民去摸王质,原来他已没有了呼吸,已然去世,而王质此时的相貌与那下棋的老叟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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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质此时站在棋石前静静看着童叟二人,不敢有丝毫的异动,棋盘上落子不断,二人依旧看不出来谁的胜面更大一些。“你可知道,你在此受刑多少年了?”童子看起来有些无聊,用着他那似枯木断裂的声音问道。王质看着童子,眼里尽是困惑与迷茫,好像不明白童子为何会有这样一问,童子依然看着棋石,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手应该怎么走。
“云隐湖王质,你在此受刑七十一年,今日刑满,你可以走了。”童子说完对着老者扬了扬手,老者放下棋子从身上摸出一本书,奇怪的是书本并没有分页,一本书是一个整体。老者看着王质大声喝到:“云隐湖王质,受刑于此七十一载,今日刑满释放”老者说完不见任何动作,只见那一本书上光芒一闪,冲向了王质,只是眨眼便进入了王质的身体。
童子看了看王质又看了看他腰间锈迹斑驳的斧子突然大喝:“你来此间只一人、一斧,物以点齐,开门。”声音依然枯哑却有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童子指了指王质身后的桃树又指了指棋石说道:“你身后的桃树就是狱门,你当时自困于此时已与谢、范二位大人达成协议,你且拿一枚棋子交于谢爷,谢爷自会安排,走吧。”王质也不多言,从棋石上拿了一枚棋子转身就出了狱门。
童子看着桃树眉头微皱:“你说,他当年为何自困与这狱中。”老者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童子又看了看棋石嘴角含笑:“这一局怕是你要输了。”童子一怔,瞅了一眼棋石,眉头皱出了波纹:“牛爷,你说他是装的的还是真的?”被童子称为牛爷与他对弈的老者看了看手里的书,拿起了一枚白棋:“马爷,你我三人同时受困,虽然情况不一样,他已经获释,你我二人却还要在此地蹉跎不知多少岁月。”
老叟马爷手里拿着棋子,腋下夹着那一本奇怪的书怔怔出神,嘴里说着毫无自信的话:“想来,时机还是不到吧。”童子牛爷看着枝叶繁茂,果实硕大的桃树喃喃自语“兴许,快了吧,快了……”。说着手上拈一枚白棋放在棋石上,老叟笑骂道:“你这老东西太也无赖,这白棋明明是我执的子。”童子冷着一张脸回道:“你怎知我此时的心是黑是白……”一童一叟依旧琢磨着棋局交谈着一切,只有老叟腋下的书静静的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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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罚司内,王质弓着腰手中拿着一枚棋子递交与站在他面前的白衣人,白衣人接过棋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樵夫久久不语。“现在可以说了吧!”白衣人把玩着棋子,视线却从没有离开过王质。王质抬起头仔细看着白衣人,白衣人的装束颇为奇特,白袍高帽,高帽上写着有字但是看不清,白衣人的面目亦与高帽上的字一样模糊不清。
王质没有回话只是站的更为恭谨,从举止与神态上都显得十分得体。“有件事要你去做。”白衣人看着樵夫恭谨的姿态轻轻吐出这句话,樵夫看着白衣人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白衣人指了指墙上的一幅画说道:“你帮我找个人吧。”白衣人不等王质回话又继续说道:“我估摸着你大概知道他在哪。”王质盯着白衣人手里把玩的棋子,发干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我以为你会杀了我”声音晦涩,樵夫应该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白衣人没有搭理他,很认真的在看墙上的那幅画。王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画上有很多字,画上也有很多印,他都没有看到,樵夫看到的只有阳光,满画的阳光。
王质转过头看见白衣人拿棋子的手轻轻地挥了挥,王质接过棋子出了赏罚司。
盯着狱外的太阳,虽然阳光不是很猛烈但是眼睛依然被光线被刺疼,盯着阳光的樵夫显然没有心情去管其他的事,看着阳光从树梢落在斧柄,惬意无比,耳边回荡着走出赏罚司的时候恍惚之间听见白衣人说的话:“人总得有个机会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