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萧瑟,月光朦胧。
郑易慢慢睁开眼睛,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仿若身处混沌之中,没有方向,没有恐惧,甚至没有自己。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在眼睛所能触摸到的混沌边际,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却只是一个背影,一个身处曼妙,长发如水的女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背影,却让他的脑海里一下子涌进了无数记忆。
“啊——”,郑易再获得意识的瞬间,身体一阵剧痛,使他清醒了许多,才发现自己的双脚腕被树藤死死的系在一起,倒挂在一棵粗大的树枝上摇摇欲坠。
“这是哪里?我明明应该已经……”,想到这,他浑身打了个冷战,“这里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地狱?人死后真的会来到地狱?”
“吱——”!不知是什么声音从下面传来,让郑易不禁汗毛倒竖。他仰起头向下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头底下聚集了四只恶狼。恶狼体型并不大,却显得异常凶残,每一只恶狼发出令人颤抖地狼嚎,口水从狼的嘴里不断流出,其中一只恶狼通体白色,左眼凹陷,已然瞎掉,却似乎对其余的灰色恶狼发号施令。
显然,它们已经将郑易视为腹中之物,势在必得了。郑易悬在空中,全身冷汗直流,而他的大脑却并没有停滞,眼睛不断地向四周望去。这里很显然是一个偌大的森林,这四只恶狼的行动已经惊动了周围的各种鸟儿四散飞起。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此刻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逃生的机会,这让郑易心生一丝绝望。恶狼在树下,已经准备开始行动,它们后腿弓起,前脚紧紧地抓着覆盖着厚厚树叶的地面,准备跃起,幸好郑易的头顶离地面约有八米多高。
“它们应该不会跳得这么高吧!”郑易对自己说道。
果然,恶狼卯足劲道向郑易跃来,郑易心中一紧,不过白狼的爪子和他的头仍然有一段救命距离,这不禁让他长舒一口气,然而这一跃也让郑易吃惊不小,这些恶狼的跳跃能力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而且这一次跳跃似乎也让四只恶狼明白,想要得到食物,这样靠单干肯定是不行的。它们不再浪费体力,而是在郑易的头顶下围成一圈,死死盯着郑易,嘴中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凶残声音。这让郑易感到十分困窘,毕竟被作为食物,让一群饿狼盯着,不是一种可以令人开心的事情。而自己却束手无策,似乎只能坐以待毙。
很快,四只恶狼想到了什么,一起对天发起长长而得意的狼嚎。这一声狼嚎使得四周的虫鸣一下子静了下来。
月光依然静静地洒在树枝上,空气中,地面上。一阵微风吹动了郑易周围的茂密的被树藤缠绕的树枝。四只恶狼分别以郑易为中心,两两面对面后退一米有余,其中两只停下站在原地,嘴里发出嘶嘶的示威声,白狼和对面的另一只恶狼又后退了约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作势准备向前冲刺。
郑易预感到不妙,他不知道这四只恶狼准备做什么,但不论它们做什么,一定都是对自己不利。狼群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都安静了下来。这几秒钟的安静,郑易却突然觉得害怕,即使像他这样健硕的男子汉,仿佛心跳也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忽然,郑易眼前又闪过了,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却使得郑易又慢慢冷静下来。
“不,我要做点什么!”他对自己说道。
这时白狼一声狼嚎,它和它对面的恶狼默契的同时向前冲刺,就在白狼向前冲刺的瞬间,郑易猛地明白了这四只恶狼想要做的是什么。不禁心下一紧,双腿猛地一用力,树藤犹如秋千一般荡漾起来,被他挂着的树枝,似乎有些不堪重负而上下起伏。
两只恶狼飞速跑到离自己前面两只恶狼两米处,纵身一跃,以前面两只同伴的身体为踏脚,腾空而起,郑易心中一惊,双腿更加用力,心中不禁苦笑,“这狼当真是精明,难到我就这样成为一顿美餐了?”随着郑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心中一喜,因为他发现,他似乎可以抓到其它树枝,这样自己或许就可以暂时脱险了。而这时挂着他的树枝上下起伏的越来越厉害,已经听到了树枝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白狼和另一只腾空而起的恶狼以另外两只同伴为踏脚,果然跳跃的高度比之前高出了许多,然而,似乎它们所能触及的高度离郑易的头顶仍然有一段距离。可是在空中的白狼却好像胜券在握,眼睛死死的随着郑易来回移动。
就在两只恶狼同时跃到郑易头底下的时候,灰色恶狼恰恰在白狼的脚底,刹那间,白狼四蹄狠狠地蹬在灰狼身上,灰狼发出一声哀嚎,脊背早已血肉模糊,重重摔在地面上,而白狼却以此为助力,向上竖直跃起。郑易浑身肌肉紧绷,借着惯性摆到最高处瞬时张开双手拉住了一根树枝,双腿使出浑身力气,只听挂着自己的树枝“叭”的一声折掉,郑易的身体向下俯冲下来,冲着竖直跃上的白狼撞去,白狼躲无可躲,郑易脚下挂着的树枝撞在白狼头部,随着一声惨叫,白狼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郑易双手紧握树枝,双脚依然被树藤缠绕,树藤一米末梢处扔挂着蘸着血滴的树枝,其余三只恶狼看到白狼行动失败,却并没有理会,白狼也从地上迅速爬起,嘴里不断发出哀啼,鲜血不断从它的右眼中流下。
原来,树枝正好插进了它的右眼,使它的右眼球已完全损坏。其它三只恶狼看到垂下树藤,发出了数声悲鸣,便相继跃起,三只恶狼如穿串般依次上下死死咬住树藤向下用力,显然,它们想将郑易以它们的体重给脱下来。
郑易双脚互相扭动,想将缠绕的树藤甩掉。然而,随着三只恶狼发疯般向下坠着树藤,使得树藤越系越紧,鲜血已然从郑易的双脚腕不断溢出。他手握的树枝越来愈向下倾斜,死神似乎已经对郑易挥手,然而,此刻的郑易却异发的显得格外镇静,险境并没有让他慌乱。
郑易忍着脚腕剧痛,突然松开紧握树枝的双手,树枝“砰”的一声向上弹起,而他则竖直落下。三只恶狼并没有想到郑易会如此去做,重重的摔在地面,分别轻轻地发出几声悲啼。而郑易则迅速的乘着三只恶狼起身的时机,双手挣断已经勒进皮肉的树藤,肉屑随着树藤被郑易扔在了一旁,然后急速的向旁边滚去,以便和恶狼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郑易弓起身体,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四只恶狼。白狼显然由于失血过多,已经体力不支,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不是发出几声哀鸣。另外,三只恶狼抖擞身体,血丝已经布满它们的双眼,牢牢锁住了目标。显然,现在的郑易已经不仅是它们的食物,更多的是复仇的对象。
郑易俊逸的面庞已经满是灰尘,汗珠布满了脸颊,一滴滴的滴落到地面上,透着的月光,晶莹剔透。他知道,此时此刻向后跑无异于死路一条,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这三只恶狼。然而,即使自己身形健硕,并且是从部队退役下来的退伍兵,也绝无可能赤手空拳胜过四只恶狼。然而即使这样,自己也绝不能放弃,意志是每一个军人的守护神。他的大脑此时此刻仍然在飞速的转动。
然而,三只恶狼并没有打算等郑易想到办法对付自己,几乎同时三只恶狼向郑易扑来。奔跑的恶狼,利爪在满是腐叶的地面上,扒起一层层湿土落叶扬天飞起。郑易略微屈膝,双臂发力,蓄势待发。
恶狼眼中满是愤怒,在离郑易三步之外,先后腾空跃起,向郑易颈肩部扑来。与此同时,郑易毫不犹豫地双手拄地,向前滚冲过去,恶狼见势,知道即将扑空,却苦在身体全部悬在空中,无法改换身形。就在郑易滚到恰在空中最高处三只恶狼正下方的时候,突然站起猛地向上伸出双手,握住两只恶狼的后腿。郑易使尽全力,两只恶狼轻轻发出了一声悲鸣,而两只恶狼向前冲的惯性,也险些让郑易仰面倒下,亏得他微屈双膝,使得他的重心压得很低,使得他更容易用腰部的力量。郑易使出浑身力气,双臂较力,竞生生将两只恶狼向前抛出。
两只恶狼顺势被重重地摔在了刚刚掉落在地上的树枝的旁边。另外一只恶狼扑空落地,见同伴吃亏,转身便又向郑易扑来。郑易双脚腕剧痛,鲜血不断渗出,转身见恶狼向自己扑来,本能向后退去,却一个趔趄,仰面倒在地上,恶狼见势便向郑易的颈部要来,想一击得手。郑易别无他法,只能本能的将右臂挡住,恶狼的血口恰咬住他的右手臂上,鲜血立时便顺着狼牙流淌在地上。
郑易“啊”的一声,瞬时觉得大脑中一片白色,空无一物。郑易左手抓地,想要支撑站起来,却根本无法使出全力,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左手似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觉得左手摸到一块硬物,却是一块半个手掌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块。郑易抓起石块,便向恶狼的右眼砸去。
这一击使恶狼的眼睛立刻爆掉,鲜血迸射,涂满郑易的脸庞。恶狼顾不得在撕咬郑易,松开血口,转身向后逃去,一路悲鸣。另外两只恶狼见状,也一瘸一拐的逃向森林深处,而那只白狼也早已不知去向。
郑易大口地喘着粗气,还没从刚才的情形中反应过来,此刻的他,俨然已经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手臂的剧痛还是让郑易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必须立刻止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健硕的肌肉紧绷着他的白色半袖衫。外套的袖子已经被恶狼咬烂,郑易从袖口撕下一布条下来,用力系在右上臂处,然后站起身来,朝四周看去,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嘈杂的虫鸣声又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场交响乐一般。
微风轻拂,树叶重重叠叠沙沙作响。月色皎洁,似乎这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郑易将外套系在腰间,朝一棵粗壮而高大的榕树走去,蔓藤缠绕其树干,蜿蜒而上。郑易左手用力抓住树藤,双脚敏捷地攀登而上,右臂自然垂下,不敢用力,迅速地爬到树腰,寻一粗大的树叉处坐了下来。左手从右兜里掏出打火机,放到右手上,然后折了一根细细的树枝点火,想点燃树枝,却发现树枝内水分太多,并不容易点燃,只好慢慢来回移动火机,以便将其水分烘干,很快树枝便被点燃了。
郑易收起火机,解开系在腰间的外套,用牙咬住其中一角,将点燃的树枝猛地放在右手臂伤处,上下滚动。他的嘴中咬着衣服,依然从嘴角渗出鲜血。疼痛让他的汗珠布满了全身,一股焦臭味四散开来。郑易几乎虚脱,左手垂下,树枝顺势掉落。口中衣服也掉落在自己的腿上,轻轻解开系在右上臂处的布条,系的太久,恐怕这条手臂就会由于血液不通而废掉,慢慢,不知何时郑易竞睡着了。
一缕阳光轻轻爬上郑易的眼睛,他猛地惊醒。原来天已经放亮,郑易活动了一下右臂,疼痛依然,但血已经止住。这时他突然想吸一颗香烟,于是翻遍所有的衣兜,却发现自己的香烟不知何时已经丢在哪里。
此时的他又感到腹中饥饿,只好爬下树来。及到树下,郑易突然想道:“自己居然会饿、会疼,难道自己并没有死?这里也并不是地狱,那么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他走到自己被倒挂在树枝的整下方,四处看去,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然而却没有任何答案,却发现自己的烟盒就在脚下,郑易兴奋捡起烟盒,打开一看,黯然自语:“一颗烟,有不如无!”
郑易豪爽扔掉了烟盒,同样也扔掉了一份不愿提及的往事。他慢慢穿上破烂不堪的外套,向地势稍矮的一面走去,郑易需要找到一点吃的东西,然后需要解答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弄明白自己到底身处何地,自己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和自己的世界毫无关系的死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