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飞在空中,双手抱的越来越紧。麦女几乎喘不过气来。林西忽觉双臂一空,怀里已搂着一根麦子。原来麦女把林西的身体当作土壤,已遁到林西背上侧身而坐。
麦女从林西左肩垂下双腿,拽着林西衣领笑道:“这下好了。嗯,你这座骑比东象国的东象高级多了。”
“一年前你不告而别,找的我好苦。现在我明白了,你和父亲一直在解救被猛王控制的那些国家。可是,猛王在得到耳钉的三天时间里,怎么能控制那么多国家?”
“说也奇怪,猛王好像早有安排。耳钉一到手,他就去控制了各个国家。”
“可是,他只用三天就控制了这么多国家,你们怎么用了一年多时间,才把这些国家拯救出来?”
麦女把长发拢到身前说:“猛王把那些国王变成石像,不仅用了耳钉,还加入了他的法术。我们要把石像变成人,费了很大力气,直到最近,才找到解开猛王法术的办法。”
“猛王上次用耳钉伤我,结果碰上了克星,丢了一条腿,怎么又长出来了?”
麦女笑了笑说:“如果长不出来,他还能是猛王吗?!你当猛王谁都能做吗?”
麦女指点方向,林西一路南飞,寻到大龟山中。
东象国里雾大,大龟山上更浓。两人久别重逢,坐在山顶树下,说起往事。
林西道:“你怎会知道我在东象国?”
“你来东象城的第一天,在东象国的街头,我就看见你了。”
林西拉住麦女的手说:“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但我们久别重逢,你怎么不来相认?”
麦女皱眉说:“那个人在……”
“哪个人?是徐叔叔……”
“你不要提他。”
“徐凤仪是你舅舅……”
麦女忽然抬起头说:“我不想听他的名字。”
林西见她脸色冷冰冰的,心里更加奇怪,麦女对徐凤仪的态度怎么跟对仇人似的?难道是因为白金龙戒落在了徐凤仪的手里?白金龙戒怎么会在徐凤仪的手里?
林西忽然想起,当初麦家山一听说自己是西江头人,对自己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难道也是因为徐凤仪?
林西不敢相问,岔开话题说:“昨晚,真是你把我弄进东象国皇宫去的?”
麦女笑容忽如波光潋滟道:“你的屋里好臭。”
“刚才你抱着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臭?”
“谁抱你了!”麦女啐道:“我跟着耳钉,寻到东象国,便发现这里的国王是猛王,我怕一个人打不过他,所以把你找来帮忙。”
“找人帮忙,怎会是这种找法?”
麦女知道林西说的是自己把他独自扔在金銮殿一事,盯着林西眼睛说:“你在风弛国招蜂引蝶,我怎能不让你吃些苦头。”
林西心说: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来着?他随即想起戴淑云来,林西苦笑道:“我记得昨夜只穿了衬衣,醒来时已穿戴整齐,是谁给我穿上的?”
麦女笑道:“估计是太监吧。”
“这个太监的身上好香。”林西一下子抱住麦女双肩。
麦女奋力挣扎,林西忽然皱眉,说:“昨夜醒来时,我睁眼一看,居然进了皇宫,当真吓了一大跳。说到此事,我倒有点儿后怕,如果昨夜进来的不是你,而是猛王,只怕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麦女挣开双肩,说:“早知道你这么欺负我,我就一刀把你杀了。”
林西故意皱着眉头,说:“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安枕无忧。”
麦女好奇道:“什么办法?”
“那就是以后你每晚睡在我的身边,这样进来坏人,耳钉自然能感应得到,而且从此我们再也不用分离。”
“我怎么能和你住在一个屋里?你说的问题,我早已想好,其实也很简单。你有鸟儿护身,夜里可以把它放将出来。如果来的是一般的小偷小摸,它就能打发。如果是猛王那样的高手,鸟儿自然会把你叫醒。”
“这行吗?”
“怎么不行,这一招叫春江月夜,是劳燕十三式第一招里的末式。我们麦家人不是人人都有鸟儿,劳燕十三式只有会飞的麦家人才有用,这下可便宜你了。”麦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说:“那日在东象城街头,我见你手里拿着一把纸扇,很是好看。我已把劳燕十三式写在上面,你可以慢慢修习。等你练到第四式,猛王就不是你对手了。”
林西接过扇子,作势手往前伸,说:“你怀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
麦女脸色一绷,林西赶紧缩手。麦女皱眉道:“在金銮殿里,宝剑明明插进你的胸中,你怎么没有受伤?”
林西掏出怀里的玄袋,叹道:“是它救了我一命。”林西把玄袋的来历说给麦女。
麦女拿着袋子,奇道:“原来猛王剑锋正好插进袋口,袋里别有乾坤,丝毫伤你不得。这可危险之极,我本以为你有鸟儿护身,不会有事,才把你送进皇宫,谁知差点害死了你。”说着依在林西肩头。
阳光照在山顶,浓雾渐渐散去。山顶树叶,该绿的绿,该黄的黄,该红的红,该落的落。
林西把到砖厂打工、被关在砖窑里、飞上烟囱等事向麦女说了,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吃的第二次麦籽?”
“美得你!”麦女疑惑道:“我忙着去救那些国家,哪有时间?应该是父亲吧?你现在有了鸟儿,是吃了第三次麦籽的征兆。”
“想不到岳父大人待我这么好,居然暗中把后两次麦籽都给了未来女婿,我真是感激不尽。”林西接着把从白河上飞过来之事向麦女说了。他与徐凤仪相处,也生了感情,有意说和舅女二人关系,把徐凤仪在河边如何思念徐凤华之事说得十分详细。
麦女对徐凤仪之事根本置之不理,只对白河上的门提出了疑问,奇道:“白河上哪里有什么门?麦地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若无人指引,别人休想进来。你上次拿了锄头,飞过白河,是父亲施的法术。”
林西吃了一惊,说:“没有门,那我是怎么过来的?难道又是岳父大人……”
“你怎么这么贫嘴!”
“我见到你,当然高兴。”
“等你见到父亲就知道了。”麦女手里拿着尺许长的玄袋,不断把三尺长宝剑装进掏出,道:“这个袋子也真有趣,是什么做的?”
“这种袋子,紫电宫门人人手一个,布料却是和拜火教教主的衣服一样。”
“拜火教主?”
林西把在青云山下被俘和山腹里的经历告诉了麦女。
麦女道:“这哪里是什么拜火教啊,他们拿这个名字来标榜自己而已。这邪教真正的名字是幽魂殿,殿里的人都不人不鬼,整天装神弄鬼,但并没听说他们出来害过人,怎么让你给碰上了?如此说来,幽魂殿和紫电宫似乎有什么渊源。只是,什么紫电宫,我却没听说过。”
“徐凤仪从山腹里逃出来后,发现置身于大龟山群山之中,幽魂殿应该就在附近,我们要多加小心。”
“小心什么?幽魂殿本事稀松平常,只不过会放幽魂烟,逃跑的本事倒是一流。那些黑衣人居然惹到麦家人头上,他们躲起来也就罢了,如果碰上,非教他们吃尽苦头不可。”
“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
“我一直对你很好,你不知道么,怎么还去风弛国勾三搭四?”麦女说着,在林西腿上扭了一把。
“你真的确定,猛王跑这里来了?”
“这是当然。我用耳钉寻找,还能找错?”
“你的耳钉不是攻击的法器吗?怎么还能寻找?”
“耳钉是攻击的法器?你听谁说的?”
“它这么厉害,不是攻击法器是什么?”
“耳钉的作用,不是攻击,而是模仿。它可以模仿你的鸟儿,也能模仿景龙的金龙,还能模仿戒指的寻找。”
“徐凤仪的戒指?”
麦女不再言语。
远远的,林西那只燕子在山腰盘旋。
林西说:“贪心在那儿。”说着,他抱起麦女飞了过去。二人落在山腰,只见林西的燕子正围绕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盘旋。
“你怎么给鸟儿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这名字和你倒是挺般配的。”
林西把燕子三次飞出来的事告诉麦女,说:“前两次真是把我吓坏了,直到第三次,才知道它不是恶鸟。”
麦女笑道:“这是你的鸟儿,居然会把你吓得半死!”
“可是,你在金銮殿把召唤燕子的方法说将出来,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这鸟儿是你自己的,我们知道方法也召唤不出来,你怕什么?等你学会了劳燕十三式,只要心念一动,鸟儿就能听从你的安排。”
此时,麦女用耳钉复制的那些燕子都已不见,只剩下一只。
林西说:“怎么只剩下了贪心?”
“我变的鸟儿早收回来了。”
“猛王好像跑进这个洞里去了。”
“你让鸟儿进去看看。”
“洞里很危险。”
“你这贪心本是灵物,你让它进去,决不会有事,更不会伤及主人。”
“燕子进去后,我们怎么能知道里面有什么情况?”
“不是有劳燕十三式吗?你拿出来看看,第一式十分简单,你练来试试。”
折扇上一律是蝇头小楷,依次写着劳燕十三式的口诀。这十三式分别是:春江月夜、落花流水、乌衣巷口、袅袅炊烟、劳燕分飞、泣血衔泥、如隔云端、雨滴如油、东风剪剪、草长莺飞、斜翅点水、杨柳依依、万紫千红。
林西呆了一呆,说:“看着怎么有点儿像是我们?”
“什么?”
“你看这前几式:春江月夜、落花流水、乌衣巷口、袅袅炊烟、劳燕分飞、泣血衔泥、如隔云端,便如我和你自山洞分离,然后我日夜思念。后几式,分明是苦尽甘来。”
“就算你真的想我,但哪儿来的什么春江月夜?”
“我的家乡是西江头,我在村里想你,不是春江月夜吗?”
“你的嘴倒是越来越好使了,脑子不知道怎么样,第一式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春江月夜一共只有几十个字,这是劳燕十三式的入门功夫,甚是简单。林西仔细看时,几十个字忽然变了,竟有上千字之多。春江月夜,一共分为五式,分别是:
第一式、召唤术。原来这鸟儿本不是燕子,而是一只黑羽伯劳鸟。召唤术简单至极,正像麦女说的,给它起个名字,就可以任意召出唤回。
第二式、查察术。主人可以遣出伯劳鸟,让它潜入到指定的地点。伯劳鸟能听到的,主人也能听到,这一招有点儿像顺风耳。
第三式、分身术。主人通过神识,可让伯劳鸟分身成很多只。
第四式、辟毒术。伯劳鸟可以消化掉主人身体里的毒素。
第五式、安魂术。这是最后一式,果然像麦女说的,可以让伯劳鸟守夜。
林西如获至宝,看得如醉如痴。他再看第二式落花流水时,但见上面依然是几十个字。但他没练会第一式,第二式根本不能练。
辟毒术,根本不用修练,自动生成。召唤术,林西现在能把伯劳鸟唤出收回就够了。查察术和安魂术,林西也是一看就会,至于后来怎么让伯劳鸟隐形,他并不急着修炼。
其实林西最想练的是分身术。这一式,如果练成,他就可以指挥“千军万马”。
林西一喊伯劳鸟的名字,贪心就栖落在林西的手心上。林西命令道:“分身。”一转眼,空中就多出了另一个贪心的身影。
麦女在一边拍手叫好道:“再变一次。”
林西没想到劳燕十三式这么容易,他把分身收回体内,洋洋得意地说:“分身。”贪心又变成了四个,一个停在林西手心,三个飞在空中。
“好玩,我要是能变就好了。”麦女艳羡不已。
哪知,林西却是愁眉不展,口里不停地喊着分身。
“怎么了?”
林西道:“我刚才心里想的是让它变成一千个。”
“原来是这样,你比贪心还贪心。劳燕十三式威力巨大,哪能这么容易?自然是要一点点地变,你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等你熟练了自然就行。你先变出八个试试。”
林西接着又喊,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伯劳鸟还是不多不少,只有四只。林西沮丧道:“没想到这么难。”
麦女劝道:“你有了四只伯劳鸟,用来对付敌人,已经很不错了。你看我,一只也没有。”
“你可以用耳钉仿制,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个你可不知道了。我变出来的东西,表面上虽然相同,但实质却不一样。我在金殿变的,不是伯劳鸟,而是燕子,黄正明的赤练蛇一飞出来,就把它们吃了几只,而你的伯劳鸟却一点儿也没受伤。在金殿,我变的龙,就不能像景龙变的那些龙那样从身上抖落石蜡飞蝗。对于石腊飞蝗,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根本没敢复制,怕变出来的蚂蚱不伤敌人,反而反噬。”
四只黑羽伯劳鸟飞入洞口。枝柯乱石掩映的洞口,直径可达一米,里面黑漆漆一片,毫无动静。
林西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伯劳传来声音,说:“怎么没有动静,难道猛王走了?”
“他两次和你交手,都不明不白输给了你。他弄不清事情真相,以后只怕对你会闻风而逃。俗话说狡兔三窟,现在他身受重伤,去了别处也说不定。”
林西仔细看着洞口,说:“奇怪,我有种感觉,这个洞口我似乎见过。里面难道是幽魂殿?”
“是幽魂殿更好,我们进去看看。”麦女说着变出了两个火把,递给林西一个。
洞里忽然传来风声。林西和麦女闪在两边。一只鸟儿飞了出来,原来是贪心。贪心一飞到林西头顶,就已消失不见,回到了林西体内。
洞口里依然黑沉沉的。
麦女奇道:“怎么回事?”
林西叫道:“分身出来。”洞里没有动静。两人默然相视,不知里边有何古怪。
麦女道:“贪心的分身,多半遇到了危险,我们要多加小心。”
林西再次唤出贪心,又把它分身为四,在前面探路,两人猫着腰慢慢钻进洞口。山洞笔直向前,只有几米长短,里面果然是个溶洞。
地面在洞口之下,前面似乎塌陷了下去。火把光亮有限,远处模糊一片,林西也不敢确定这里是不是幽魂殿。
麦女忽然拉住林西的手,声音颤抖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前面有一双眼睛看着我。”
林西道:“我走在前面,怎么没看见?这个溶洞里好像没有别人,你不要吓我。”见麦女手心发冷,微微有些冷汗,林西心说:你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现在怎么又这么胆小了?唉,毕竟是女孩子!难道刚才前面真的有一双眼睛?
林西当先跳下,拿着火把在溶洞里走了一圈,说道:“没错,这里就是幽魂殿。”
在几百平米的溶洞里,曾经密密麻麻跪满了黑衣人,现在,除了倒挂的钟乳石、壁画、石床和青铜鼎,什么也没有。
只有麦女和林西的脚步声回荡。
“蝌蚪”早已不见,青铜鼎里空空荡荡。林西回想起那些“蝌蚪”发出的嘈嘈切切的声响,不禁感到背后生寒。
两人举着火把,看着石床后面的壁画。那个怒眼圆睁、眼睛流血的巨大头颅,似乎含有莫大冤仇。
头颅的两个眼珠,一黑一白。左边那个,漆黑一团。右边那个,就是两个人来时的入口,可以看见外面的天光云影。两个眼珠黑白分明,似乎在不停转动。
麦女看着壁画,静默不语。林西感觉她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火把照着她的美丽容颜,更显得人见犹怜,林西抱住她的香肩。
麦女说:“你的贪心,想必把猛王追丢了。它似乎好胜得很,所以找到了这个洞口。它要戴罪立功,就像你昨晚向猛王指证黄正明是黄云飞一样。”
“昨晚你都看见了啊!”
麦女笑道:“当然。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我怎么会放心?”
“那时候你在哪里?”
“我自然是在门外雾里。见刽子手来了,我就把他送到了千里之外,自己变成他的模样混了进来。”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幽魂殿的人,应该是躲在下面。”
壁画左眼的黑眼珠,便是通往山腹的洞口。林西叫道:“贪心,过来。”贪心闪着翅膀飞落林西手心,两个分身也随之而来。
两人环视四周,同时吃了一惊:这溶洞并无别人,伯劳鸟的分身怎么又少了一个?
四只伯劳鸟刚才还在溶洞里四处飞舞。溶洞里并无异常声音,贪心的一个分身却不见了。
林西见无迹可寻,拔出宝剑,重新把贪心变成四只,打算让两只在前面带路,两只断后,防止意外发生。
壁画的黑眼珠里,忽然喷出烟来。这烟淡如薄纱,沿着一米高的石壁落在地上。不知怎么,溶洞里转眼已经黑烟弥漫。两人举着火把,本来还能照见几米,现在却连这几米的范围内也看不太清了。林西和麦女本来并肩站着,彼此看时,对方都是面容模糊。
麦女拉着林西往后退,林西道:“这应该就是幽魂烟。”
麦女道:“这烟没毒,迷不倒我。你把贪心本体召回,也不碍事。”
林西把贪心招回身体。周围黑暗里,传来数不清的阴森森的笑声。一个声音若有若无飘来:“小子,上次让你侥幸逃脱,没想到你还敢回来。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幽魂重地,岂容你们乱闯!”这声音如冰块相碰,说话的正是幽魂教主。
麦女说道:“我们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算账的。”
幽魂教主道:“那么,这次我就把你和林西一并逮住。”
黑烟散尽,壁画前站满了人,堵住了两个洞口,一个个都骨瘦如柴,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每个人都举着火把,把溶洞照亮。居中一人,腰系红丝绦,袍子便如林西的玄袋一般黑得炫目。
阴森森的笑声,在溶洞里回荡。
麦女对林西说:“这声音也真难听,你看我怎么把他们都变成哑巴。”说着她摘下耳钉,指向前方。
麦女此时见了敌人,已变得像在东象国皇宫里一样不再害怕。林西心里暗自好笑:你不会是外强中干吧?!
幽魂教主道:“麦女,我们知道你的法器厉害,我们若是害怕,怎会出来?”
四周阴笑如常,林西等了许久,也不见笑声停止。
麦女嘴里念念有词,却发不出声。她看了看林西,又看了看前面的黑衣人,拉着林西衣襟不住往后退。
“怎么了?”
麦女还是干张嘴不说话。
林西跟着麦女退到墙边,忽听麦女紧张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我刚才想用耳钉把他们变成哑巴,结果自己却不能说话了。”
林西吃惊地说:“难道他们有什么更厉害的法器?”
麦女把耳钉戴回耳上,低声说:“幸好刚才我只是想把他们变成哑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古怪,不过不要紧,大不了我拉着你地遁出逃。我的耳钉现在虽然不能攻击,但依然可以自保,他们拿我们也没办法。”麦女对幽魂教主说:“真想不到,你们能克制我的耳钉。这又怎么样,你们的幽魂烟拿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只能算是平手。”
黑衣人围在墙边,所有人的左手都拿着火把。他们的另一只手,半数所在袖子里,半数拿着宝剑。
那些空着的袖子,露出黑洞洞的袖口。
说时迟,那时快,每个空袖口里都飞出一条黑烟。一道道黑烟飞向麦女和林西两人。
林西眼前一黑。他被麦女地遁带到了十几米之外溶洞的另一边。
有几个黑衣人猝不及防,黑烟粘在溶洞石壁上,一时竟无法收回。黑烟像弹簧般可以收缩,离石壁远的黑衣人,反被拉近。
黑烟再次追向林西和麦女。
麦女不停带着林西地遁,忽东忽西。
几百个黑衣人,每人都放出一条黑烟。黑烟横七竖八交织,像一张张蛛网,却也抓不住麦女和林西两人。
麦女道:“幽魂教主,你的绕魂索不是更厉害吗?怎么不来捆我?”
幽魂教主兀自发出冷笑。
麦女说:“你的老巢,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今天我们不相上下,过两天我们再来登门拜访。”
“麦家的法器,到此全部失灵,我怕什么?!”
“我身边这个人,乃是麦家高手,等他学会了劳燕十三式,我们再来时,就是你们的末日。”麦女忽然皱眉说:“你这教主和那些拿剑的手下,不来捉我们,守住黑眼珠干什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幽魂教主只管冷笑,却不说话。
麦女说:“据说你的幽魂三式比他们高明多了,怎不敢过来拿人?”
幽魂教主倒是实在得很,只顾守在洞口。
“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麦女对林西说:“我们这就进去看看。”
林西道:“等等。”
“怎么了?”
“你看他们有什么反常之处?”林西说:“你看,教主身边那个人,跟别的黑衣人不一样。”
幽魂教主袖子扬起。
麦女笑道:“挡什么?我已经看到了。”
黑衣人的黑烟再次追到,两人一边躲闪,一边观看幽魂教主身边那个人。
幽魂教主左边站着一个人,果然与其他黑衣人不一样。这人中等身材,虽和黑衣人一个装扮,却不是骨瘦如柴,反倒有点发福,腆着个肚子,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鼓起。
林西说:“里面好像有把锄头。”
麦女恍然大悟:“我刚才被破了法术,一时心慌,竟没看清。林西,你看我怎么把他拉过来——”
“这样也可以?”
“如果我心里没有恶念,耳钉就不会失灵。”麦女手指间耳钉转动,教主身边那人便似被一根透明的绕魂索拽着,转眼已飞到林西身边。
黑衣人一阵大乱,不再进攻。
麦女向幽魂教主说:“你们这些恶鬼,也就会装神弄鬼。现在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嗯,先把你们变成石像再说吧。”
溶洞里,笑声立刻止住。除了林西眼前这人,所有黑衣人已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溶洞里只剩下林西、麦女和那个胖乎乎的黑衣人。
麦女说:“幽魂殿的看家本领叫幽魂三式,刚才你都看到了。第一招叫幽魂烟,第二招叫绕魂索,第三招尤其好听,叫消魂引。”
林西说:“原来幽魂殿就会这三招,前两招如果不灵,马上就用第三招逃走。”
“不错。”麦女笑道:“不过,对普通人来说,幽魂烟和绕魂索何其可怕。要不,这个人怎么肯乖乖听他们的话?”麦女看着身边这个黑衣人。
黑衣人袖子一震,一把锄头已落在地上。
锄头是耳钉的克星。麦家的耳钉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失灵,那就是攻击拿着锄头的人。幽魂殿里的黑衣人形销骨立,绝不是人,除了这个人。麦女经林西提醒,早已明白。
林西倒吸一口冷气道:“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幽魂殿的人走后,溶洞里只剩下林西和麦女的两个火把。溶洞里暗了下去。
火光所及,地上有一些麦女地遁时留下的麦子。
那个胖乎乎的黑衣人,摘下脸上黑布,露出脸来,是个四十来岁的普通农民。这个人是西象国民,早上他正在家里睡懒觉,被黑衣人稀里糊涂抓来,用来对付麦女的耳钉。
林西见麦女面露忧色,心说:不好,她可千万别迁怒于这个农民。
便再此时,麦女耳钉一指,农民已经消失。
林西见她如此任性,忍不住道:“他去哪儿了?”
麦女皱眉说:“我把他送回去了。”
“送到哪里?”
“自然是送回西象国了。”
“你不问他住址,如何送回?!”
麦女见林西语气不冷不热,随即恍然,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害他?麦家人见到农民,便如亲人,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我跟他开了个玩笑。我把他送到了西象国的都城,让他顺便旅游一番。”
林西放下心来,不禁有些后悔,正要张嘴,只听麦女说:“法器的克星,被人发现,其实也不稀奇。去年,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在麦地打败猛王,细心之人很容易就能想到。”她面露忧色,原来在思考这件事。
“毛头小子”说:“法器威力大打折扣,唉!这可怎么办?”
麦女笑道:“不碍事,我以后少用耳钉也就是了。而且,在每次使用之前,我便像今日这样,先给敌人一个小小的惩戒,如果惩戒落在自己身上,就说明对方有人带着锄头。这样,我再想办法和他周旋,打不过大不了脚下抹油。麦家人逃跑的本事,倒不比幽魂殿差。”
“刚才若不是你的地遁,我对绕魂索就没办法。”
“你急什么,你这会飞的本事,麦家人里可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等你学会了劳燕十三式,就知道绕魂索是小儿科了。”
“在青云山下,我听幽魂殿主也这么说过,原来是真的。”林西心里一动,拉住麦女的手,高兴地说:“对于耳钉的克星,我倒是有个办法:遇到敌人,如果是凡人,拿着锄头,你不用耳钉也能应付。如果他有法术,就不属于人类了,你只要像今天这样,用耳钉试探一下,就能分辨了。如果成功,说明对方没有诈;一旦法术作用在你身上,你马上找出那个混在敌人里拿着锄头的人,再把他送到远方,也就行了。”
麦女笑道:“对,就像今天我把这个农民送到西象国国都一样。”
“幽魂殿既然知道耳钉的克星,与猛王一定有关系。”
麦女说:“幽魂殿刚才守住洞口,里面似乎有什么古怪。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林西唤出贪心,变成四个,飞在两人身边。
忽然,黑暗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凝神倾听,声音似乎从地面转移到了溶洞顶上。那声音将要来到两人能看见的范围内时,却消失了。
阴冷、黑暗的溶洞,巨大的壁画,千百条石笋,无不让人难以捉摸。那个神秘的声音,更是让人毛骨悚然。两人举着火把,向前走了几步,向坑坑洼洼的溶洞顶上照去,但见除了奇形怪状的石笋,并无别物。两人看了许久,仍没有动静。
麦女说:“只怕是幽魂殿的人又在装神弄鬼,我们进去吧。”
“好。”林西应道,当下吩咐贪心头前带路。哪知,贪心不往前飞,反而向右面飞去。只有那三个分身,老老实实按照林西吩咐径直向前飞去。
忽然间,贪心的分身又少了一个。
那一刻,溶洞里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
两人亲眼目睹,前面一个石笋的下半截忽然一甩,贪心的分身就此不见。那个分身,分明是被这个石笋吃了。
贪心刚才似乎预感到前边有危险存在,才绕了过去。
刚才传来的,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因为贪心又在分身,才出现的。
麦女摘下耳钉,林西举起宝剑,各自戒备。他们举着火把,细细打量,一根两米长、手腕粗的钟乳石出进入二人视线。这根钟乳石,下端有个三角形的凸起,形似一条怪蛇。它与别的钟乳石相比,同为赤红色,并无异常之处。
林西说:“这石头是活的?”
麦女耳聪目明,往空中指去,轻声说:“你看。”
溶洞顶上,是十几条钟乳石的影子,弯弯曲曲,像一条条蛇扭动着身子。
林西说:“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笨。”麦女指着那条下端有三角形突起的钟乳石说:“它没有影子。”
林西举着火把,在石头一米前小心晃动。果然,溶洞顶上,只有另外十几条钟乳石的影子。
那根钟乳石,果真没有影子。
林西吃惊地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没有影子?”
麦女说:“你拿宝剑砍它一下试试。”
钟乳石扭动起来。两人赶紧退后。那根钟乳石攀上了另一根稍长的钟乳石,盘了几圈,滑了下来。它一落地,就盘起身子,竖起脑袋,睁着一双小眼睛警惕地看着林西,作势欲扑。
它明明是一条蛇。
刚才,这条蛇的尾巴勾住洞顶石棱,一动不动,便如其他钟乳石一般。显然,贪心失踪的分身都被这条蛇吃了。
赤色蛇两只小眼睛忽而一闪,看了一眼右方贪心的一个分身,然后,它的嘴里就流下了口水。
麦女轻轻摘下耳钉,对林西说:“这赤蛇让我们担心了半天,实在可恶。它既然喜欢装石头,我就把它变成石头吧。”
林西盯着赤蛇,生怕它忽然逃走。这条蛇接连吃了贪心的几个分身,林西虽然不受丝毫损伤,但心里难受。
林西说:“好,你快点。”
“我刚才说话时,已经变过了。”
林西奇道:“耳钉又失灵了?!”
赤色蛇回了下头,打量了一下洞口的贪心,又回过头来。
林西计上心头,把贪心收回体内,然后又变成四个。他让三个分身绕到赤蛇身后,慢慢靠近。果然,赤蛇禁不住**,一歪头,就吞掉了一个。
林西飞身而起,手起剑落,把那条蛇拦腰斩为两段。
麦女看着地上扭动的两段蛇身说:“我进洞时看见的眼睛,似乎就是这条蛇的眼睛。它怎么也不怕我的耳钉?”
就在此时,更奇异的一幕出现在二人面前:地上,赤色蛇的上半截忽然张开嘴,吐出一条橙色蛇来。
那条橙色蛇也张开嘴,又吐出一条黄色蛇。
地上多出了六条蛇,加上赤色蛇,一共是七条。赤色蛇被砍成了两段,地上似乎有八条蛇。每条蛇都从前一条蛇的嘴里吐出来的,分别呈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它们混在一起,倍显妖艳。
七条蛇一条比一条细,最后一条紫色蛇,已细如黑线。
六条被吐出来的蛇张开三角脑袋,露出尖牙。林西和麦女忙向后闪。
那群蛇没有追赶。橙色蛇和黄色蛇各自咬住赤色蛇的两段身体,爬向壁画的黑眼珠,爬了进去。另外四条蛇,跟在后面,倒退而入。
麦女拉住林西说:“追——”
林西跟着麦女钻进洞里。
爬了不久,林西忽然眼前一黑,跟着一亮,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温暖如春的天然洞府之中。周围的石壁上光芒各异,分别呈紫红、粉绿、翠绿、墨绿、云雾白色……中间有一池清水,水面绚丽多姿,五彩斑斓。一棵手臂粗的小树生在水中央。树下,一群群蝌蚪自由自在地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