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瞳,我要回去了。’刘雪有些怨愤的看着大家。‘我都困死了!’
舍瞳看看晓婷,然后又看着晓婷身边的女护士。她的一只手依旧深埋在白大褂的口袋中。她的两条腿被夜色融化,只剩下单薄的两根柱子一样的黑影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中来回游荡。她的眼睛微迷,嘴角上翘,鼻息细若游丝。却在这种静静的环境中,有了浓重的诡异气息。
‘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舍瞳并没回答刘雪。而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女护士。‘可以告诉我们吗?’
女护士又笑了,是阴森暮色浓重的森林里,锈迹斑斑的银铃才能发出的声音。
草木上满布昆虫的尸体。整片森林上空是煮沸了一般的滚滚乌云。
这与她的外貌并不相符。严格来说,她是秀色可餐的。她的眼睛灵动,几乎随时随刻都在同谁秋波暗送。她的嘴唇也是娇喘微微的,如同一片柳叶上的春天。但晓婷真的不可遏制的想起了那些让人作呕的东西。就在她的笑声回荡整个走廊的间隙。
她看到面前的墙壁上血迹还没干,那句话活生生的斫击着她的神经。于是那些稍显古旧的记忆花瓶,便在这样的重击下砰然碎落,横尸遍地。其中有片与众不同的碎片,它是黑色的。它在向外不停流淌着血液,蔓延到她脚下,渐渐包裹住了她的鼻头,遮住了她的瞳孔。她才恍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现在就告诉他们。因为女护士还在这里。
她决定还是等等看。
果然,女护士接着说话了。‘正如你所说的。我也是想念小梓了。于是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碰到了你们。’女护士话说到一半,又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那面鲜红血迹和黑乎乎的油漆交织在一起的墙壁。从喉咙深处慢慢的发出了一声叹息。‘所以说,你不要再说我没人性喽。小梓死了我也很痛苦的。’说着,女护士面对舍瞳巧然一笑。
舍瞳一直都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晓婷总感觉他不存在一样。连呼吸声都没了。
‘干吗都愣在这里。’女护士终于将那只手从口袋中掏了出来。手腕的地方戴着一个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外面很冷。都回去睡吧。’
然后她又看上去很伤心的对着大家叹了口气。‘你们的手回去用那里的药抹一下。这样很容易感染的。明天我再给你们看一下。’
‘现在是不行了。困死我了。’说着,女护士舒展着双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她一路都没说话。不止她自己,所有人都没说话。
几乎每个人都在吭吭的脚步声中达成了一样的共识。夜色在他们途径拐角然后又经拐角的时候,慢慢的往地下沉去。在这一路中,晓婷还是走在他们后面。她总是感觉身后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个人脸上如涂了粉脂一样白惨惨的。眼角处还不停的在滴血。
她好几次都想跑到他们前面,却一次次的欲言又止,她忘了怎么说话。她不知道怎么用喉咙发出那样不是嘶哑的,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来。她感觉脖子右侧的那几条伤痕正经历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冰雪交加。
飓风在头顶狂癫肆虐,然后把她想要说的话全部带离了喉咙,跌落到那几道伤口里。大多数都已粉身碎骨,只有少数存活了下来。
所以那句话就在他们来到宿舍门前的时候,溜了出来。‘我终于知道那天的地下室在哪里了!’
她看到舍瞳正在开门的手,陡然僵硬在了那里。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就是我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那面黑漆漆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