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淡定自若的看着面前的夏婉脸色变了又变,眼神中复杂的神色中透出一丝悲伤。这傻孩子,整天看着嘻嘻哈哈一点心眼都没有,但对于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还是在意的啊。
“婉儿,你......”小一担忧的的看着眼前的夏婉,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却梗在喉咙张不开嘴。她会怪自己么,怪自己让她离开了本属于她的富贵,离开了她还存在于世的亲人。
“天叔,赵姨,我——”夏婉顿了顿,看着面前的两人均露出紧张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我想,如果我现在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宫里,我一定不会有现在的快乐,不会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更不会有天叔和赵姨陪在我的身边,让我整天没大没小的同你们开玩笑。”
葛天和小一没有想到夏婉对于自己的身世如此看得开,他们做了很多种在夏婉得知身世后的反应的假设,偏偏没想到夏婉会如此平静,毕竟那个身份,实在太尊贵了。
夏婉走到书架前,轻轻从书架的底层拉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伸手从自己的香囊里拿出一截铜丝,用手捋了捋,然后将铜丝插入锁眼,轻轻一转,“啪”,盒子上的铜锁就在葛天和小一目瞪口呆中掉在了书桌上。
“你们每年临近过年的时候忙的脚不沾地,我一个人无聊的很,在书房发现了这个盒子后,因为我时不时会男扮女装偷着往外面跑,在外面的时候又无意间认识了一些很厉害的人,他们人很好,教给我了一些不算坏了他们规矩的手艺,所以这个盒子我很轻易就打开了......”
夏婉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不安的看了眼葛天和小一,看他们似乎都没有生气的样子,两手飞速把盒子打开,把里面最底部的一个封起来的画卷扒拉出来,又从香囊里小心翻出一片薄薄的只有半个小指宽的刀片,轻轻的挑起包裹在画卷外面的锦帛上封着的蜡,将这层蜡轻轻揭了起来,取出里面的画卷,铺展在书桌上,然后静静立在旁边,准备等候葛天的发落。
“这......婉儿,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葛天惊喜的看着夏婉,“这些手艺就算没有坏了人家的规矩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传给别人的,多少年祖辈的经验积累才能得出这么一种手法。这些是谁教给你的?”
“小铃铛还有几个不让我告诉别人姓名的叔叔教给我的,”夏婉用着比蚊子嗡嗡还要小声的声音嘟囔着,“小铃铛还说了不让我教给别人的......”
“不愧是铭莲的女儿,什么样的奇人异士都可以结识,”葛天拍了拍小一的肩膀,“你就是太小看婉儿了,也不想想她是谁的女儿。”
“小幽,去把我屋里暗格里的那幅画拿来。”夏婉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喝了口桌上的凉茶,“她果然就是我的母亲。”
葛天狐疑的看了眼夏婉,又看了眼小一,小一被葛天的眼神看的发毛,狠狠的瞥了眼葛天,“我没有告诉过婉儿,小姐的事自从我来到这里一个字都没对人说过。”
“她的瞳孔,黑的有点发紫,虽然不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夏婉把自己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我的也是。”
小一一惊,拉过夏婉,抬起她的小脸,阳光打在夏婉的眼睛上,微不可查的紫光深深印在了小一的心中,“果然啊。”
葛天仔细盯着画卷看了半响,同样盯着夏婉的眼睛看了又看,“你是因为眼睛相同的缘故便开始怀疑的吗?”
夏婉还未答话,小幽便抱着画卷跨了进来。从小幽手中接过画卷,夏婉深吸了一口气,将画卷展开,同样摆在书桌上,葛天和小一如同被钉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两幅画,“简直就是一个人啊。”葛天喃喃着。
“我记得第一次看这幅画的时候,小幽说画中的女子和我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那以后我便开始关心这幅画,每次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这画中的女子,越看就越觉得这仿佛是十年后的自己,特别是发现眼睛的特殊之处后,我便仔细观察了自己的眼睛,才发现我的眼睛居然和她一样。”夏婉走到葛天的身旁,“我让小幽给我梳了个一模一样发髻,穿了件相似的衣服,自己给自己画了一张,如此对比了一番,便对这个女子的怀疑越深了。”
葛天沉思了许久,“看来安稳的日子过久了,自己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华珍公主再过两个月就要到南域了,我们作为南域数一数二的大户她来之后我们必定会要出席,到时候宫里来的人不会少,见过铭莲的老人估计也不会少,那些活了多少年的老人精,一眼之下必定会有所察觉。”
夏婉神色不动,慢慢卷起桌上的两幅画,“小幽,去搬个火盆进来。”
“婉儿,你——”小一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婉。
“烧了吧,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留存于世,别人问起我为何有明昌皇后的画像,我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当年铭莲帮助的人太多,我当时与铭莲的来往也都是暗中进行的,如若铭莲每个帮助过的人都有她的画像,那岂不是乱套了。”
“埋在地下或者藏在哪里不行吗?”小一还在做垂死挣扎。
“地下?我们南疆的气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能比的,每年到了雨期,你觉得这东西还能好好的藏在地下?别的地方也是一样的。小一,这种时候就别抱什么侥幸的心思,这东西就算不烧掉也只有两种后果,要么腐在地下,要么被人发现。没有什么东西会永远不被人发现啊。”
夏婉将自己画的那副扔到火中,又拿起那幅明昌皇后的画像,用手抚了抚,轻轻放到火中,对这个从未见过的母亲,夏婉心里不能说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对于母亲将自己送出皇宫,不管是因着什么原因,都一定是为自己好,想着想着,夏婉的眼圈红了。
“小婉儿,害怕吗。”葛天拍了拍夏婉的后背,“说不定以后的日子就要在奔波中度过了呢。”
夏婉挺直了背,脸上的忧伤完全被自信所代替,“她很聪明,但是我也不笨,听过她的很多事呢,我想我不如她的,只有那份心狠手辣吧。”
“哈哈哈哈——”葛天笑的很开怀,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是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养了十三年的单纯像小花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秘密,真是像极了那个人,同样的自信,同样的出色,同样的独一无二,不愧是母女啊。
葛天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和小一出于对夏婉的宠溺而完全不让夏婉接触外面的黑白是非到底是对是错,若不是夏婉自己偷着跑到外面接触外面的世界,结识外面的人,自己怕是就要把她的女儿养成草包了。
如果真成了草包,她怕是要从皇陵里爬出来找自己算帐了吧,葛天暗暗腹诽着,完全没有听到小一对他说的话,也没有看到小一越来越黑的脸。
夏婉无奈的看了眼已经开始掐架的二人,拉着小幽悄悄走了出去。
自己要开始准备了,不能总让天叔和赵姨为了自己的事费心,更何况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
“小幽,下午你去老地方把这块鹅卵石插在墙角,记住大头朝上小头朝下。”
“知道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