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伊洛
故事的开始要追溯到十六年前,那时阿尔米琪斯小镇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远小镇。
当时统治着这个小镇的贵族领主是有着古老贵族血统的杰弗子爵。
子爵有着一头绚烂的金发,比太阳更加炫目耀眼,而他的这一头灿烂金发也正是这个家族最引以为傲的传承标志,这就是贵族血统的象征。
但是在这个小镇中,除了那杰弗子爵外,还有一个人同样有着这样灿烂的金发,他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伊洛。
伊洛只是一个平民,他的父亲是一名裁缝,母亲则是镇上老花匠的女儿,也是小镇上有名的美人花。不过那也都是五六年前还能偶尔听到的稀罕话了,至今已是彻底没人提了,毕竟过去太久的事,嘴里碎叨多了也就淡得没味了。
如今较为人们热谈、耐谈的事,也不过是那么几件既发生在身边又有那么点丑闻的烂事罢了,其中有一件就是那领主和伊洛的关系问题。
毕竟那领主和伊洛的头发颜色都是一样的金黄色,而小裁缝和老花匠的女儿可都是一头的褐发,再联想到那个令无数男人大为倾慕的贵族特权——【**】(辖下子民婚娶的新娘有新婚之夜前往领主府服侍领主一夜的义务,但一般是由领主进行征召进行,象征着领主对领地事物的绝对管辖权,即使是夫妻结合也要由领主裁定许可),真相如何自是有几分不言而喻的味道了。
因此,大家很是同情小裁缝的遭遇,对于小裁缝如何虐待他这个大儿子的恶劣行迹反倒是谈得不多,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什么人会为了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孽种打抱不平。
但却对于领主大人的反应却是很乐于谈论的,说来也怪,领主大人至今已是三十而立,小妾也是有几房的,但十几年间却都没有添得一丝半点的血脉,似乎以后也不会有了,好像是本人有那么点问题,不好生育了。
可他为什么又不把这位唯一的公子接回去呢,反正私生子也是儿子嘛,总比无嗣断了后好过呀。
其中的各种神奇巧合总是令人们百谈不厌,乐此不疲,帮他们将平淡的生活调剂上一二,给麻木的人生消减几分乏味,总之他们都是无有恶意的。
在一处小平院内,此时仅有十二岁的小伊洛正**着黢黑的上身吃力的劈砍着烧火的材木,身上盘着纵横交错的疮疤与淤青,这般摸样活像一个正受着役使的奴隶,不过可值得庆幸的是,终究只是像而已,毕竟还未沦落到成为一个没有人身权利的奴隶的地步。
“咚咚……咚咚……”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伊洛的工作,他停下了手头的活计,慢步向门口挪去。
“杂种,快开门,开门。”门外传来了男人的怒吼声,这声音有些嘶哑,是伊洛的父亲小裁缝的声音。
自从上个月,处于米奇王国南方的密歇公国无端地开启战端,越过了北疆边线,侵入了北方的乔维公国,只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十万的整编军队即向公国的腹地内部推进了六百里,兵锋强劲,将乔维公国完全打懵了。
而与乔维公国北疆接壤的,就是独立王国米奇王国辖下的莎弗公国,而直接与乔维公国接壤的最前线城镇,就是阿尔米琪斯,因为害怕战火的蔓延,米奇王国开启了战前准备状态,准备出兵帮助乔维公国共同抵御密歇公国的进攻,而阿尔米琪斯就是一座与乔维紧邻战场桥头堡,杵在风口浪尖,战争的阴云密布其上。
因为战争的缘故,这半个月来,小镇上人人自危,走的走、逃的逃,一座热闹的小镇就这么变得荒凉了。
而小裁缝一家却不是不想走,而是走得太晚,让发现城中现状的城主大人下了封城令,既不能出,也不让进,将小镇打造成一座鉄牢笼,封闭了外面的所有信息,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人们活在了忧虑恐惧之中。
于是小裁缝便每日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每每回来总是带着一身的酒气,醉醺醺的认不清人,还老是说着胡话,骂着那些当兵的真是狗东西,自己偷偷跑了不说,还连累得他们遭殃,全都被困死在了这里,过着忐忑不安的日子。
听着小裁缝那不断传来的暴躁的催促,伊洛却还是那般半死不活地慢慢挪过去将门打开,然后木木然的站在门边,等着他进去后再把门给关上。
“啪”
突然一记耳光甩在伊洛的脸上,响声清脆悦耳,但伊洛却茫然无知般木然的转过脸,毫无生气的站着。
小裁缝暴怒地指着伊洛骂道。
“都是你这个小畜生,老子看到你就来气,帮别人养儿子,想想我就觉得有病。”
伊洛攥紧了略微颤抖的拳头,一个{劈死他,再劈死全家,最后自杀的}恐怖念头跳了出来,立刻又被伊洛压了下去。
默默地转过身把门关上,伊洛又径自无人地回去劈柴了。
小裁缝看着伊洛从他面前无事地晃了过去,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只是在原地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在《光明圣典》中记有这么一个故事:当别人打了你的左脸后,应该把右脸凑上去,这样即可以感化对方收起那无礼的暴力。
不过这么做是否真的可以感化暴徒还未可知,不过小裁缝面对这相似的情况,心中却是有着有一种挫败感和无力感的,打一个不哀号、不反抗的人,那会有什么意思?
毕竟打人也是要有对方的配合,打着才会爽的嘛。
这样既没能产生欺虐人的愉悦感,也不能发泄去心中暴虐戾气,就像打着土石草木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如果这样使人一点动手的兴趣都提不起了,那算不算是被感化了呢?
“站住~!”
小裁缝突然暴喝一声,语气骇人,但那声音就有些无力了,好像一只扯着嗓子的公鸡,滑稽可笑。
伊洛转过身,木木然望着他,好像在看他,但好像又不是。
“你走吧,离开这里,明天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着,小裁缝慢慢踱进了屋中再没有回头看上伊洛一眼。
主人公命运的转变,也许就是始于小裁缝那一瞬间的善念。
一个微不足道的善念,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伊洛望着小裁缝踱步进入了屋子,目视那已关上的房门良久,怔在原地,完全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可是伊洛却也不可能去问他那话是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脱离这个家也是伊洛所期待的,即使没有今天这一出,伊洛也是想好了自己终究有一天是要找个机会逃掉的,既然现在有这么正当的机会,那抓紧跑了就是。
于是伊洛立马转身向柴房快步走去,那双木然没有神彩的双眼也爆出一阵异彩,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进到柴房后,伊洛走到一垛引火的禾草前,整个人都钻进了那蓬松的草堆中,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半晌后,伊洛终于摸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一个麻布包好的包裹。
伊洛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打开一一检查了里面的东西。
“柴刀,麻绳,针线,火石,弹弓,恩,一个都不少。”
伊洛一个一个都点过后放心地松了口气,这几样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就是等着今天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以后讨生活也许能用上的。
检查好这些,伊洛又装好包裹,偷偷摸摸地返回了柴房隔壁那间自己住的小黑屋,装上几件衣服,再将放在了床头小酱缸中的几块烙饼馒头红薯干之类的拿上,这些都是伊洛以防家里罚他不准吃饭而准备下的,这十几年的生活中他学会的保命要领就是肚子不能被饿到了,肚子一饿,就会什么都完蛋的。
将干粮也塞进包裹中,伊洛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就绪,他反倒是有些茫然了。
因为他好像无处可去,如牲口般生活了十二年,对于外面世界的了解,除了趴在高墙上向外观望的那一点外,近乎完全空白,当渴望的自由真的出现在了面前时,伊洛反倒开始犹豫了。
“我该怎么办?”
伊洛抱着头扑在了自己的床上,他想不通,脑子开始有些发晕,但还是完全想不通。
良久,当伊洛对于这个家的恐惧压过对于外面世界未知的恐惧时,伊洛的头一点都不痛了,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骨碌爬起身,抓起包裹,伊洛快步地逃出家门,一丝留恋迟疑都没有,直到奔出老远老远,自己也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时,这才停下了步伐,靠在了一面院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关在笼中的傻鸟由此踏出了走向传奇人生的第一步。
自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