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啸珏笔直的站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襟,抬手敲了下门,听见里面传来:“进来。”才推门进入。
“院长,您找我啊?”洛啸珏语气很是谦逊,几步便走到院长的办公桌前。
坐在桌前的男人正是行政院院长,他抬眼看见洛啸珏,笑容满面的邀洛啸珏坐下,便开口道:“来重庆可习惯?家人还好吧?”
洛啸珏含笑回道:“劳冯院长挂念了,家中一切安好。”
“那就好。”冯院长边说边不住的点头,随后接着说道,“贺司令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不愧党国的英雄,作为一个军人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你们节哀顺变吧。”冯院长的哀伤中带着无奈。
“我先代家人谢过院长了。”洛啸珏忙站起身致谢,接着又说,“为党国效劳义不容辞。”
冯院长抬手招呼洛啸珏坐下,微笑着说:“快坐下,你对党国的忠心,我是了解的,你不必如此。”洛啸珏又重新回到座位。
“啸珏,我听说你曾经在美国留学,是吗?”冯院长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是,在美国待了八年。”洛啸珏的语气透着平静,对于冯院长瞬间转换的话题,好像早已有所准备一般。
“这么长时间,听说美国的学校会有射击,马术,搏击等课程,是吗?”冯院长继续问道。
洛啸珏不动声色的回道:“会有,这些是每个学校的必修课。”
“原来如此,听闻你在这些方面可是十分擅长,而且成绩也相当不错。你走后,美国还为痛失人才,感到惋惜呢?”冯院长说完,不觉哈哈大笑。
“院长过奖了,啸珏所会也不过尔尔。”洛啸珏在旁陪笑,谦虚的否认道。待笑过后,他嘴角带笑随口问道,“您怎么突然说起此事?”
冯院长不禁一愣,不得不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站起身,走到洛啸珏的身边,轻拍他的左肩说:“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也不再绕什么弯子了。对于的过往,上峰有相当详细的调查,发现无论从各个方面,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想派给你一项特殊任务。”冯院长收起方才的笑容,满脸严肃的盯着洛啸珏。
“不知上峰指派的是何任务,请院长示下?”洛啸珏调整了一下坐姿,镇定的抬头看向冯院长。
冯院长走回到桌前,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洛啸珏:“你看一下吧。”
洛啸珏接过文件仔细阅读着,随后抬头看向冯院长询问道:“这是……”洛啸珏的脸上带着不相信的表情。
“没错,上峰准备组织一个特工小组,潜入各地进行刺杀行动,而你也被选中的其中一人。”冯院长肯定的点了点头。
洛啸珏立时站起身,眼睛直视冯院长,郑重的回答道:“我一定不容使命,请您放心。”
冯院长伸手将洛啸珏按回到座位上,继续说:“你先别忙,听我说完,在这之前,你还要接受一段时间的特训。”
洛啸珏轻轻的“哦”了一声。
“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姚卓敏在书房外敲了多次门,都没听见屋内有任何动静,心中放心不下,便推门进来。见洛啸珏独自站在窗前,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烟,姚卓敏提步走进去。
洛啸珏闻声回头,姚卓敏的身姿落入他的眼里,他微微一笑:“没什么,有什么事吗?”
姚卓敏解释道:“我看你从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有些不放心,便来看看。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记得下楼吃晚饭。”姚卓敏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在转身了一霎那,无奈的叹了口气。
“卓敏,你等一下。”洛啸珏见姚卓敏要走,忙叫住她。姚卓敏疑惑的回头望着他,洛啸珏思虑了几秒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轻声说道,“我想要你带着晏儿离开,去香港陪缨姌他们母子,正好多个人也有个照应。”
姚卓敏疾步走到洛啸珏身边,抓着洛啸珏的胳膊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洛啸珏拉过姚卓敏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握着,让惊慌的姚卓敏缓解了不少,于是柔声的说:“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刚接到上峰的一个任务,恐怕没有时间照料你们母子,所以才想让你们去香港。而缨姌的情况你也知道,她现在不过强颜欢笑,故作无恙,这也是我要将送走的原因,对于她来说,走出这个伤心地,是疗伤的最好方法。”
“我知道。对了,什么任务?”姚卓敏刚有所缓解的心情,有因为洛啸珏的一句话,牵动起来。
洛啸珏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实情告知姚卓敏:“只是一般的公事,与我在美国留学的所学专业有关,也不会一直待在重庆。”洛啸珏尽量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到最好,没有在姚卓敏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姚卓敏向来深信洛啸珏,没有往下追问,只是说:“要去多久?”
洛啸珏听到姚卓敏的问话,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随口回答道:“不知道,要看上峰的决定。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还是不要呆在重庆,太危险了。”
“不,我们不走。”姚卓敏突然推开洛啸珏,望着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
洛啸珏不禁一惊,接着回过神来,将姚卓敏拥入怀中,安抚道:“听话,政府虽然现在定都于重庆,但只是暂时的,日本的进攻步伐越来越近,我真的很害怕。”洛啸珏的语气中带着哀求的情绪。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们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姚卓敏抬起头,双手环着洛啸珏的腰,满眼忧伤的望着他说,“我们如是走了,就等于这个家没了,你回来怎么办?我怎么忍心让你独自守着一个没有我们的空房子?所以我和晏儿要留下来,为你守住这个家。”
洛啸珏心下瞬间升起一阵感动,双手捧着姚卓敏的脸,深情的说:“好,那你要答应我,在我回来前,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晏儿。”洛啸珏看姚卓敏答应了,才又重新抱住她,紧紧的揽在臂弯内。
现在的洛啸珏已身处天津,这已经是他回来的第三年了。对于他来说,几个月的特训如昨日事一般。当时的他本应被派去上海,但因为对于天津地界的熟识,洛啸珏主动请缨。记得自己刚下火车的一瞬间,四处都是日军把守的车站,将他的熟悉感全部浇灭了,唯一留下的便是伤感和痛心。
在天津的这三年,洛啸珏隐姓埋名,化装成商人的模样,活跃在军政商三届,从中收集各类情报,大家虽然知道在商界有个新进的商人叫水重玉,但都不曾见过真人,一时间坊间留下了各种传言,而这出剧目的始作俑者洛啸珏,却对此充耳不闻,好像大家谈论的不是他一般。
“老板,最近关于您的传言越来越多了,说什么的都有,真是太有意思了。”说话人是洛啸珏的贴身属下莫可威,是他亲自在重庆的所有特训队员中选出来的,此人在情报方面的收集能力可见一斑,洛啸珏的多数可靠情报都出自他手。
洛啸珏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的问道:“这与我有关系吗?我让你收集的情报如何?”
莫可威忙收起笑容,恭敬的答道:“孟浦仁这几日每到九点钟,都会准时出现在街尾的一家日本艺妓馆。”
“消息可准确?”洛啸珏的语气中不带丝毫的喜悦,反而更加严肃。
“绝对准确。”
洛啸珏站起身,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吩咐道:“你留在此处,我独自去就好。”
“可是……”莫可威对洛啸珏的下达的命令有些震惊,出言阻止道。
洛啸珏拦住莫可威的后话,厉声说道:“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晚上,洛啸珏提前几分钟出现在艺妓馆,因为莫可威的消息,他置身在孟浦仁旁边的一个房间,端着酒杯,与身边的艺妓闲聊着。不久,孟浦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洛啸珏虽听在耳中,却没有其他动作。
直到深夜,孟浦仁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洛啸珏也尾随着离开艺妓馆。孟浦仁脚步踉跄着穿梭在街巷间,醉醺醺的他多次险些摔倒。走到一个拐角的巷子内,孟浦仁想倚在墙上小憩一下,猛然觉得背后有人走进,但来人并没有给他回头的机会,左手食指触动扳机,孟浦仁应声倒地。
洛啸珏环顾四下无人,将枪又揣回到腰间,平静的离开。平躺在地下的孟浦仁瞳孔放大,直直的瞪向天,胸口处不断的淌着血。
洛啸珏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昏沉沉的,失去了星星的指引,只留下路灯在那儿闪闪发亮。洛啸珏惋惜的低下头,一个女孩儿擦肩而过,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走出去好久,才反应过来,一种莫名的熟悉与思念牵引着他,等他回身再去寻找时,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许是我看错了吧。”洛啸珏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