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啸珏驱车回军政部,正巧碰到贺常祁同缨姌从西餐厅出来,他心中感到惊异,趁机将行车的速度放缓,直到看贺常祁坐车而去,才重新发动汽车。
洛啸珏在缨姌的面前停下车,拉开车窗,探出头喊道:“缨姌。”
缨姌回过神来,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调整了一下心绪,说道:“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出去办些事情,正好路过此处。”洛啸珏答道,想起刚刚与缨姌在一起的贺常祁,不禁问道,“我刚看到贺督军同你在一起,他找你什么事?”
缨姌还未想好如何告诉洛啸珏他们,自己要嫁给贺常祁这个事,但既然洛啸珏已问起,她也终是逃不过的,几步坐进洛啸珏的汽车。
见缨姌的反常举动,洛啸珏猛然预感到不妙,直勾勾的盯着缨姌,等待她为自己解开疑惑。
“哥,我决定嫁给贺督军了。”缨姌眼睛望向前方,平和的说,语气尽量放缓。
洛啸珏不觉一惊,霎时间失语,思绪也变得混乱,贺常祁对缨姌的心思,他也是有所察觉的,可他一直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因为洛啸珏觉得贺常祁左不过是对缨姌的一时迷恋,他万万没有料到贺常祁会向缨姌求婚,而缨姌,自己的亲妹妹竟然答应了,这些都让洛啸珏有些意外。
缨姌早就猜出洛啸珏现下的心境,见他紧锁眉头望着自己,目光充满了生疏、不解,没有等他询问什么,便和盘托出:“现在的局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虽然你从不和我说起。记得小时候每次我被欺负,或是缨卉闯祸了,你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那是因为我是你哥。”洛啸珏歇斯底里的喊道。
“可我也是你妹妹,我长大了,应该独立承担自己应该负起的责任,难道你能一辈子护我周全吗?”缨姌突如其来的问话,又让洛啸珏一阵语塞,“选择嫁给贺督军,是我今后最好的归宿,也是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希望你能尊重我,嘱咐我,好吗?”缨姌哽咽了,眼睛中布满了超出她年龄的坚定。
洛啸珏动容了,一把揽过缨姌,抚摸着她的头,与缨卉不同,她从未让自己操过心,而现在她终于要嫁人,理由竟是为自己,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绕在洛啸珏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他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曾想利用贺常祁的感情,任由事情朝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世事难料啊。这也许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让他一生都活在悔恨和谴责中,可仍无法改变缨姌成为整件事的牺牲品的事实。
缨姌挣脱了洛啸珏的怀抱,笑着说道:“你放心贺督军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他会对我好的。”
尽管缨姌语气带着从容镇定,她的笑还是深深刺痛了洛啸珏的心。
二人沉默了许久,洛啸珏突然开口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了,我自己回家,你去忙吧。”缨姌拉开车门下车,与洛啸珏挥手道别,“路上小心。”
洛啸珏开车驶向军政部,缨姌平静的望向汽车远去的方向,直至看不到了,才转身提步离开。
“你让我进去,要找你们洛部长,有急事儿。”
“对不起,小姐。这是军政部,外人不得随便进入。”
“我不是外人,是你们洛部长的妹妹。哥,我是缨卉,找你有急事儿,让我进去,行吗?”缨卉自知与拦着她的士兵纠缠也是无用,便跑到洛啸珏的楼下,冲着窗口喊道。
“小姐,您还是回去吧,部长正在办公,实在没时间见你。”士兵跑到缨卉身边,苦苦哀求道。
洛啸珏本就因缨姌的事心烦意乱,外面的吵闹声更加让他无法安心工作,不得已叫来秘书:“你去把她带上来吧。”
秘书接到命令,关门下楼。缨卉依然在洛啸珏的窗外叫喊着,完全不顾士兵的劝阻。对于她的突然到来,洛啸珏早已料到,也知道此行的缘由,但万没想到来的会如此快。
缨卉看到秘书像见到救星一般,道了声谢,便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奔洛啸珏的办公室,连敲门都忘记了,就闯了进来:“哥。”
“一个大姑娘家的在外面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平白叫人家笑话,爸妈平日里教得规矩都忘了。”洛啸珏并未给缨卉往下说的机会,抢白道。
缨卉全无理会洛啸珏的指责,辩解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只是心急罢了。”
“再大的事儿,你也应该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洛啸珏没好气的说,将自己心中的所有不满都宣泄到缨卉身上。
缨卉感到某名的委屈,从小到大无论自己闯了天大的祸,哥哥都回护自己周全,就算是上次的游行,他也不忍心让自己挨骂,可现在的哥哥就像变了一个人,缨卉眼圈红红的问道:“姐姐,要嫁给贺督军了,你难道都不管吗?”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洛啸珏尽量将语气放得淡然。
缨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洛啸珏,喃喃自语道:“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这是你姐姐自己的选择,她自有自己的道理,我们还是不要去干涉了。”洛啸珏站在窗前,眼睛望向窗外,压抑着心绪说道。
“哥,我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你不去阻止?难道姐姐不是你的亲妹妹不成?”缨卉向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盯着洛啸珏,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说了你不要管就不要管。”洛啸珏被缨卉逼得再无退路,唯有吼出来才能释放心中积压的一切。
缨卉看着洛啸珏激动的模样,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冷笑了一下,笑声中充满嘲讽,像是对洛啸珏,又像是对自己:“我懂了,什么都懂了,你好狠的心啊。”缨卉的语气中带着凄凉。
洛啸珏被缨卉笑得心中一沉,迅速将头转向窗外,逃一般的避开她冷冷的眼神。
“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连兄妹情意都不顾了……”
“缨卉,你给我闭嘴。”缨姌突然冲进洛啸珏的办公室,阻止缨卉继续诋毁洛啸珏,“哥,对不起,我马上带她走。”缨姌拉住缨卉向门外拖去。
“姐姐,他都把你卖了,你竟然还护着他。”缨卉挣脱了缨姌的双手,愤怒的喊道。
缨姌被推开的手又握住缨卉,焦急的为洛啸珏辩解道:“这和哥哥没关系,是我自愿的,你真的误会了,我求你了,咱们回去,好吗?”
缨卉完全不顾缨姌的哀求,疯了似的吼道:“误会?姐姐你清醒一下,这本就是一个他设计好的圈套,就是等你心甘情愿的往里跳,你平日里都是挺聪明的,为什么现在这么糊涂呢?”
缨卉的句句指责都戳向洛啸珏的痛处,让他无从反驳,只能静静的承受,脸色也随之越来越昏黑。
“缨卉听姐姐的话,咱们回去好吗?有什么话回家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我的哥哥,别闹了,让人家笑话。”缨姌瞧出洛啸珏的神色变化,忙劝说缨卉停下。
缨卉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理智,话也说的更加狠毒直白:“哥哥?试问有哪一个哥哥会让自己的妹妹向火坑了跳,我正想让大家看看这天大的笑话,看看他洛啸珏是怎样的一个无耻小人,为达目的如何的不择手段,全然不顾念昔日的兄妹情份,背信弃义,他不配做我缨卉的哥哥……”
“啪!”一掌打在缨卉的脸上,霎时白净的皮肤上赫然显现五个指印,在场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愣了,场面一片寂静无声。
缨卉捂着泛红的面颊,傻傻的望着缨姌,半晌才缓过神来,眼睛潮红的说道:“你打我,就为了他,你打我。”
缨姌也被自己的不假思索吓傻了,举着悬在半空的手,望着泪眼汪汪的缨卉,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姐姐错了,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缨姌有些手足无措,走近缨卉安慰道。
缨卉推开缨姌伸过来的双手,哭着说道:“你别碰我,我恨你们。”拔腿向外跑去,眼泪像决堤一样的流了下来。
“我……缨卉……”缨姌现下的心里满是忏悔,反复骂着自己。
“还愣着干嘛?快去追啊。”洛啸珏冲着正在后悔的缨姌喊道。
“哦。”这时缨姌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了出去,早已不见缨卉的身影,她心下的焦急之情无以表达,更加深了一层自责。
一出由洛啸珏自导自演的闹剧终于结束,场面又恢复了平静,而洛啸珏却并未有这般平静,倒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他可以骗过千万人,可无法瞒过自己的心,恍惚间觉得自己正浸在一片冰河中,刺骨的冰冷将他包裹起来,他不断的挣扎着,直到失去所有力气,慢慢沉入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