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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坐关男孩

坝头村天降大物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度被传得沸沸扬扬,巴蜀的父母官将此事禀报至京师长安,未料遭来一顿训斥,原由是大唐方开国,各地的官吏争相邀宠献媚,编造各类详瑞纷沓报至京师,皇上深表厌恶,并严加禁止。

坝头村天降怪物之事,也就渐渐被人淡忘。

大唐也易帝更朝,经数皇励精图治,国运愈加昌盛,京师长安更是万分繁荣。各王侯将相的府第楼宇,辉煌威壮得就象番邦小国的宫庭大殿。位于城东的穆大将军府,就是其中的典范。其府内屋宇栉比鳞次,荷池假山散布其间,廊亭纵横点缀,罗裙女婢穿梭,青衣男仆来往。

穆大将军府的旁侧连着一座雅致的四合小院,大府小院似分似合,别具特色。那小院独开一门通外,其内又有一小门与将军府相连。

是时盛夏,炽日当空,将军府内走出一罗裙女婢,身旁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两人穿过小门,来至四合小院内。

小女孩蹦至前头,欢快的高呼:“姨娘!姨娘!”

吱的一声,一个貌美少妇开门而出,道了一声:“拉娜!”便将小女孩搂于怀内,一番亲昵后,又道:“又是来找你哥哥的吧!”

小女孩甜甜的道:“这回姨娘可猜错了,不是我要找哥哥,是娘想念哥哥了。娘说姨娘也要一起过去吃东西。”

少妇嫣然笑道:“你哥哥尚未出关,晚点再去。”

小女孩撇嘴道:“哥哥不是说要坐关五日吗?怎么还没出来呢?”

她说着就向右侧的房门蹦去。

少妇急喊:“有机关,不可推门。”

小女孩止住了脚步,回头道:“姨娘真傻,哥哥的机关上次被你破了,早就没了。”

少妇欲予阻止,但为时已晚,只见小女孩急迈两步,双手一扬,便砰的推到门上。

卟!门上方即刻喷出一团白烟,浓雾般的罩住了小女孩全身。

烟雾散去,小女孩如雪人般露出身形,可能是被吓坏了,片刻后才缓缓转过身子,哇的哭出声来。

少妇想笑,却忍住了,忙跑去帮小女孩拍灰,道:“姨娘不是跟你说过嘛,有机关,你哥哥的机关是破不完的。”

小女孩才哭了几声,便止住了,呶嘴道:“我不信。”说着转身又去推门。

卟!又是一团烟雾罩头喷下。

烟雾散尽,小女孩又缓缓转过身来,只见她浑身变白,眉毛上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灰。

少妇见小女孩未哭,便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作一团。

小女孩神色气恼,于左右寻来一小块瓦砾,并直蹦向窗户,准备去砸屋里那个可恶的家伙。

少妇不仅未加阻止,还跟在后面狡笑不已,想必是童心未泯。

小女孩已到窗下,但见窗户紧闭,自己也没有窗户高,便从墙脚处捡来一根短木棍,开始艰难的挑窗户。

哗啦!窗户上撒下水来,正好淋到小女孩的面上。小女孩往面部一抹,再一看,见是满手的黑墨,便哇的又哭了。小女孩身上本已全是白灰,现又泼上水墨,黑白相间,滑稽之极。当下她不再倔犟,而呜咽哭泣不止。

这哭泣的小女孩,便是穆大将军的幺女,名叫穆拉娜。旁边那位笑得前仰后合的少妇叫谭月蓉,是穆夫人的亲妹妹,其夫君便是秋幕友秋皓鹏。所谓幕友,也就是穆大将军的私人幕僚,也可称智囊与心腹。

秋皓鹏不仅是穆大将军幕僚帮手,也是穆大将军的连襟兄弟,所以秋穆两家亲如一家人。

此时,威壮英武的穆大将军和貌美高贵的穆夫人,并肩坐在穆府德心堂内,秋皓鹏也坐在穆大将军横面的旁侧,都在等待着那位坐关五日的小男孩。那男孩是秋皓鹏与谭月蓉的宝贝独子,更是穆大将军夫妇的心头肉。

“怎么还不来?雨落这孩子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穆夫人自言自语般咕哝了一声,再偏头转视旁边侍立的女婢,吩咐道:“快去看看,叫他们快些来。”

站在穆夫人旁侧的女婢立即应诺了一声,便急步离去。

“秦如飞给雨落看的到底是什么书?怎么能让他那么着迷?皓鹏没看过那书吗?”穆大将军紧看着秋皓鹏,想着秋皓鹏是小男孩秋雨落的父亲,应该见过那书。

但秋皓鹏答道:“没看过,等我知道的时候,雨落已经把自己关起来了。”

穆大将军又转首望着穆夫人,问道:“书不是秦如飞给他的吗?你没问过秦如飞?”

穆夫人回道:“问过了,秦如飞说是什么飞身术,还说是天上来的,哪会有什么天上来的书?看他那吱吱唔唔的模样,必定是瞎扯。刚才我又叫金福去找秦如飞了,再问个清楚,不要有什么坏处。”

只因为谭月蓉童心未泯,小穆拉娜也调皮鬼捣蛋,闹得小男孩秋雨落不得安宁,想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也得把自己关起来,门窗也设好了关机,还说什么坐关五日,害得穆大将军夫妇为他操心。

“夫人,秦如飞来了。”男仆金福带着一个劲装侍卫进来了。

被唤为秦如飞的这名侍卫,来自于九顶山下的坝头村,就是曾经天降大物的那个村庄。算起来秦如飞是当年那位教书先生秦相公的孙辈,但秦相公早已仙逝,只留下一些书籍。

“秦如飞,你给秋少爷看的到底是啥书?你不要我每次问你都吱吱唔唔的,不要害了我的小怪才。”穆夫人言语严厉,性情几分霸道,即便是在疆场驰骋了数十年的穆大将军,也要敬她三分。

秦如飞尚未言语,身子已抖颤,自然又吱唔道:“夫……夫人……那……那确实是颐养术,不曾有害。”

穆夫人冷哼了一声,叱道:“前天你怎么说是飞身术?还说是从天上来的。你前言不对后语,老实交待那到底是啥书?”

“真的是颐养术,养身健体的,小人的老家很多人都有那书,老人们都说是从天上来的,说是很多年前天上降下一个大太阳,会变光,会奏乐,还下凡来一个仙客……”

秦如飞尚未说完,穆大将军和秋皓鹏已哈哈大笑,有谁能相信他那怪诞的说法?

穆夫人怒吼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尽是怂人听闻,什么天上来的,什么飞身术,尽是胡扯,从盘古开天至今,还没听说天上会降下大太阳。你老家有没有学坏身体的?”

秦如飞惊战着诺道:“没有。”

男仆金福也甚为好奇,忍不住悄声问道:“你老家有没有学会飞的?”

秦如飞摇了摇头。但他暗里在想着该不该向主人作进一步的解释,想说他老家不仅曾经降临过仙客,而且还与一位教书先生秦相公结缘,让秦相公写下了许多书籍。但他害怕又遭穆夫人大骂,所以还是不敢出声。

见秦如飞怯惧得可怜,穆大将军道:“罢了,那肯定是你们秦家祖上的哪位聪明人编出来糊弄人的,不管你的事,出去吧。”

秦如飞如释重负般溜出去了,金福也跟着离开了。

但屋外又来了一群人,老远就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

“娘!”小穆拉娜双手提着衣摆先进来了。

谭月蓉紧跟在后面,乐呵呵的道:“姐,我儿子被我揪来了!”

接着,众丫环簇拥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款款而来。只见这男孩身着灰色儒服,脚登青履,形容挺俊,神情沉稳,宽阔的前额和明澈沉思的眼睛,显露着生性的聪颖与机敏,反应着超龄的成熟与豁达。他就是那位所谓坐关五日的小男孩秋雨落。

小男孩秋雨落并非是穆府的少爷,却深得全穆府人的喜爱,甚至比穆少爷和穆小姐还金贵。他一走进来,就吸引注了所有人疼爱的目光。

年约十七八岁的穆少爷穆云龙也跟着走进来,但却无人关注,连他自己都笑盈盈的望着秋雨落。

“雨落终于来了,快过来让姨娘好生瞧瞧,你这几天瘦了许多!”穆夫人不顾自家的幺女穆拉娜,更不曾去看儿子穆云龙,而急向秋雨落召唤。

“见过姨父姨娘!”秋雨落也规矩的问候了一声。

穆夫人已将秋雨落浑身瞧了个遍,关切的问道:“告诉姨娘,你看的到底是啥书?”

秋雨落答道:“是一本修性养身的书,似乎还有轻功之效,只是其中道理太玄,一时还不太弄得明白。”

“是不是可以练成绝世的轻功?”谭月蓉已为人母,但性情依然活沷,还喜欢弄刀武剑,对轻功术更是好奇。

秋雨落虽然只是个半大小孩,倒是显得几分成熟稳重,只淡淡的回道:“娘就只想着轻功!那书是美容健身的,娘不妨看看。”

“不稀罕,娘不看那书也照样漂亮。”谭月蓉自信于自己的美貌,又何需美容。

“管它什么书,无害就好。”穆夫人这才将目光投向小穆拉娜,不禁连问:“你怎么穿你雨落哥哥的衣服?你的衣服呢?你是不是掉到池里了?”

小穆拉娜没有答话,而沉闷的勾下了头。只见她头发湿漉,将肩背上的衣服都弄湿了一周遭,显然是刚洗过身子,身着的衣服也特长,下衣摆如扫帚般拖在地上。

谭月蓉吱唔道:“拉娜……拉娜想试试她哥哥的机关,被门上喷出来的水泼湿了,所以给她换了衣服。”

秋皓鹏白了她一眼,斥道:“明知道雨落设有机关,你自家都上过一次当,还让拉娜去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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