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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秘密

大多数人心里装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有秘密的人是幸福的。

心理医生乔不幸福,因为她心里装着太多别人的秘密。甚至她自己也藏着天大的秘密。幸好,幸福不是她的人生目的。因为——她的人生比别人长。目的自然也更长。

我们为什么追求幸福?因为人生苦短。

可是那家伙的人生不短,她只好去追求别的东西。凡人的幸福,她不是看不上眼,而是心境古老,已经无法拥有花开一瞬的喜悦和此去经年的惆怅。在岁月的长河里看尽人间悲欢离合,看得多了,哪怕心依然慈悲,却始终不如最初始的柔软。浪漫只有短暂才够绚丽,永恒的幕后其实是寂寞。死了一千多年的小元稹说得真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太婉转了么?那我们说直白的。

任何好玩的事情,你拿时间乘个一千倍,它都会变得单调无趣。

一个很好看的美女,给你看个800年,天天看,你会腻得狠。

我们幸福的基础,是因为我们的命够短。容易满足。

李小磊不幸福。

因为他失去了挚爱的妻子。还发现了亲密无间的妻子生前在心里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善意的。可是更加让他心痛。他不接受妻子的选择。为什么隐瞒?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分担她的痛苦和无助?或者,她只是来不及告诉他?

或许你想不到。江山却是幸福的。有秘密,他也不会痛苦很久。

因为这小子是另类。

另类就是另一类的意思。这一类的人,天生拥有幸福的能力。

虑事简单却思维严谨,处事粗蛮可运气极好,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套自己的人生哲学——天塌下来能顶就顶(没办法,个子高啊),顶不住他会躺下。他深深相信,天下的高个子全部躺下,他也不是最胖的那个(既然顶不住,那就横竖都不该我顶)。

这样的人,活该他幸福。

李晴一半幸福,一半不幸福。因为她有秘密。但是她不怕秘密。

何夕颜不是不幸福。只是其他人不知道。

秘密在没有被解开的那天,它就只能是秘密。

人们的生活还是围绕着太阳的东起西落,老老实实的过着。

李大戈正在牙牙学语的阶段,每天mama喊得李小磊心快要碎,妈妈不在的日子,李大戈没有一个晚上睡得踏实。夜奶本来早已戒断,这会又重新吃了回去。

夜半风凉,李小磊起身给儿子拉了拉小被子,一个人坐了起来,想起本来很近如今很远的旧事……“嘿,要不我们给儿子取名叫大野吧,他老子给人喊了半辈子‘小’,让儿子帮咱把辈分给挣回来。”最后他们还是在儿子的名字上玩了一个小把戏,这年头,称哥人还能接受,叫爷就欠揍了。回想起妻子当时坏坏的笑容,李小磊鼻头一酸,躺下拿被子蒙住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良久,窗帘被风吹起一个角,桌子上的什么东西掉了下去,把李大戈给吵醒了。小家伙没有像往常那样哭闹,他很安静地看着风吹进来的方向,然后很开心的笑了,笑声不大,却也将李小磊拉回了现实。

他忽然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觉得妻子就在他们身边。李小磊本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最近却动摇了,从潜意识开始动摇。他经常觉得妻子像一阵风那样,轻抚过他的脸,那种温馨是那样的熟悉,绝对不是幻觉。

原来,对信仰来说,愿意相信才是第一步。

有小孩的家庭生活事多琐碎,宝宝每一天的吃喝拉撒睡玩耍就要占用至少一个大人的全部时间。李晴和李小磊商量,她决定放弃原来的工作,搬到弟弟的城市生活,以便照顾父子俩。李小磊极力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知道李晴在A城有个正在交往的男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她这一折腾,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父母去世后,姐姐为他已经付出很多,他不能允许自己再次拖累李晴的生活。

“找个阿姨带宝宝吧,我问问家里亲戚看有没有熟悉可靠的人介绍。”江山提议。何夕颜的娘家只剩下腿脚不便的母亲和一个智力有些问题的哥哥,因为害怕老人无法接受现实,李小磊至今还对丈母娘隐瞒着真相。

一个意外的人闯进了李小磊的生活。

这个人的无理闯入,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如果可以,李小磊希望这个人晚生50年,不要出现在这个时空。

这个人叫林小兔。那一天,就是她穿一身该死的红裙,站在那该死的十字路口,受了何夕颜的倾身一推,从一个该死的人变成一个没有死的人。而何夕颜瞬间的一推,则推掉了自己的性命,推掉了生命余年可以想象的病楚,也将李小磊原本幸福的生活推入万劫不复的苦海。

对这个人,李小磊带着本能的排斥。直至林小兔按响门铃,站在他面前。

“对不起……”林小兔就那样站着,眼睛里含着泪水,说不清的感慨,无以复加的感恩和关切。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李小磊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夕颜的生命,在这个人的身上得到延续一般。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前听做医生的朋友讲过,有些病人接受了器官捐赠者的移植后,会承继捐赠者的部分性格和气质。夕颜这是在捐命呢。想起命,他不由鼻子又一酸……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的感受。我这条命是您太太用自己的命换的。我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代替夕颜姐照顾宝宝一段时间。我来做你们家的小阿姨。我不要报酬,只求给我一个尽心的机会。”林小兔话说得很慢,真诚,有分量。显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做过了一些调查工作,知道这个家庭的困难和实际需求后,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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