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众人大叫一声,相互瞪眼看着对方,感到难以置信,以仁乐山玄冥学府长老这个身份,怎么可能让雷阳这小小的魂魄给溜了?难不成......
仁乐山间众人怀疑的目光望过来,顿时脸涨成了猪肝色,大骂道:“看什么看,怀疑老头子我的能力是不是?告诉你们,老头子我勾了一辈子的魂,救了几百把的人,就没见过这么狡猾,这么古怪,还这么不识好歹的魂魄,要是让我逮着他了,老头子我非得......”
“爷爷,我告诉你哦,可别乱说话,到时候要是履行不了,又让智爷爷看笑话了,你说说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阳他到底怎么了?”阙菁儿见仁乐山气不过,嘴里又要乱放炮,连忙插了一嘴道,顺便问了两个大家正耿耿于怀的问题。
果不其然,众人一听问到了点子上,连忙凑过来关切的看着仁乐山,弄得仁乐山一张老脸都有些发红。
“哼!”仁乐山冷哼了一声,抓着手里那件斗篷似的天幕,退几步,飞到那截院墙上,翘着腿坐着道:“那小子精怪得很,娘的,也不知怎么着把老头子的天幕戳了个大洞,然后就自个儿跑了,说吧,你们怎么赔?”
“仁爷爷,您的天幕不是......”阙菁儿似乎神情有些困惑,上前一步道。
但仁乐山又开始气愤起来,跳下来指着雷默先愤然大叫:“姓雷的,你说,那小子以前是不是认过某个魂师当师父,或是有人给过他魂器,这不是戏耍老头子我吗?”
岂料雷默先与雷翔二人对视一眼,均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雷翔上前一步,拱手做了个揖道:“仁长老此言差矣,阳儿的性子本就懦弱,老夫看着他长大,从未踏出过雷云宗,只整日在院内修行,如何能够拜他人为师?又如何得那什么魂器?况南郡此地偏僻,哪有......”
“停!”仁乐山听了一半,突然扬手喝止道,两眼瞪着雷翔问:“你说那小子生性懦弱,他不是张狂得很吗?”
“这个...”雷翔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事变后的雷阳确实如此,而且......”
“事变后?”
“对,三日前我雷云宗出了点儿大事故,而雷阳恰在风暴的中心,所以......”
“是你们雷云宗那个可通星外的灵源之柱吗?”
仁乐山忽然插嘴问道,雷翔与雷默先相互看了看对方,接着朝仁乐山点了点头。
仁乐山见状,目光略微闪了闪,低头沉思,也不说话。众人见此,本不想打搅他,但雷雨萱心内忧虑,还是按捺不住上前问道:“仁爷爷......”
仁乐山抬头看了他一眼,口中道:“丫头,放心吧,那小子既然能在轮回的眼皮子底下藏匿起来,就不怕他......”
“轮回?”
仁乐山看了一眼面露惊惧之色的雷默先,口中冷哼一声,仿佛是有些恼怒但又似乎是用赞赏的语气道:“那小子有能耐,宁愿稍微暴露引来轮回的干预,也不愿意被老头子我抓住他,更能耐的是能在轮回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老头子我自愧不如,不过啊,轮回既然发现了他,怎么能让他跑了.......”
“那......”
“丫头你别担心,那小子要是聪明,就去投胎好了,越早越好,以他那鬼机灵劲儿,不会自寻死路的,最好啊,今日之内!”
“投胎?!”雷雨萱闻言,不觉蹙了蹙眉,其他几人也眼露疑惑之色。
仁乐山微微一笑,道:“他不会失去记忆的,十五年之后,我们再回来看看,到时候老头子非逮住他不可!哎,不过,雷宗主啊,你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啊,要不然老头子这件心爱的天幕可就白损失了!”说着,还抖了抖手上的斗篷,一副煞是惋惜的摸样。
雷默先见状,不觉苦笑了一下,但还是换了一副温和的笑脸,道:“既如此,仁老您若是有什么要求,那便尽管提吧,雷某代雷云宗算是受下了。”
“嗯...好,”仁乐山点了点头,忽的抬首笑道:“老头子我啊,想在贵宗收个徒弟,雷宗主您答应么?”
“呃,”雷默先愣了愣,稍微皱了下眉,问道:“现在吗?”
“啊呀,”仁乐山捏了捏了手腕,转过身背对着众人道:“十五年之后吧!”语气里似乎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渺茫。
“您是要雷阳么?”雷翔目光闪了闪,上前一步,问道。
接着是一片寂静,只听见山林里似乎永不止歇的啁啾的鸟鸣,以及那总能给人带来一丝凉意的丝丝缕缕的风声。
许久,空中才仿佛有了一句叹息声,“不是......”接着,一切归于沉寂。
.........
半日后,当天空已经暗沉下来,落日西垂时,雷阳的尸体已被搬走,白天那些不寻常的喧闹也已渐渐远去,黑夜降临时所带来的仿佛是一种浓密的温柔的抚慰给这个小宅院增添了几缕纤柔的色彩,甚至带着母亲般的女性的温情,暗黑的天幕就像是一张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大床,是摇篮,是坟墓......
忽然,那块残破的院墙后面,漆黑而浓密的山林里,闪烁出了一点赤金的光芒,它忽闪忽闪的转悠了一会儿,便倏地一下,似是循着一条奇异的轨迹,每闪烁一下,就飘到了极远处,不一会儿,便出了琅琊城,而城内巡游的卫士,几乎毫无所觉。
城外,向西距城几十里的官道上,停顿着一队车马,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人正扎下营地,点起了篝火。这时,其中一辆显然是领头的精美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形魁梧,面貌英武的男子,正围在篝火旁谈得热火朝天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堆里不时爆出的劈啪声。
男子见自己一出来,现场就一片寂静,也不在意,踏着阔步朝众人行来,待行到了近前,便哈哈一笑,大声道:“怎么着,兄弟们,都冷场了,莫非雷刚我气势一振,众兄弟便都瘪了!”
“哈,刚哥啊,嫂子她......”众人一听,神情放松下来,雷刚近前的一人凑过来,低声问道。
雷刚听他问,于是就蹲下来,小声对众人说:“没事儿,你嫂子她今天心情好,也没发牢骚说你们吵了。”
“快到琅琊城了吧!”其中一人伸着脖子往远处眺望了一下,但只有一片茫茫的夜色,其他人跟着重复这一动作,也均是如此,众人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失望与怀念交织的神色来,一时间又是一片冷场的氛围。
“急什么啊你们,明天不就能回雷云宗了吗?”雷刚见气氛不妙,连忙高声叫道。众人才从那种伤感的氛围中摆脱出来,一时间又是一场热火朝天的谈笑场面。
正谈的热闹时,其中一人忽然向雷刚问道:“刚哥,听说你有一个儿子在宗里,好像是个出了名的天才呢!”
岂料雷刚一听,脸色马上就变了,嘴里冷哼一声,道:“什么天才,不过是个懦夫罢了,我雷刚可生不出这样的儿子!”
在场的几人一听这口气,心知不好,顿时闭口不言了。但雷刚咳不喜欢冷场,口中叫道:“没事提这个干什么,搅了兄弟们的兴致,你们嫂子不是怀了吗?到时候生出来,可个个是好汉,啊,来,喝酒!别管那事儿,明天就回家了,来!”
“好啊,来,喝!”“喝!”“喝!”......
深夜时,营地里的篝火已渐渐熄了,马车内一名女子看了看身旁熟睡的雷刚,窗外月光如水,照在女子微凸的腹部上,女子用纤手轻轻抚了抚,脸上露出安心的微笑,靠在男子怀里,静静地闭上了双眸......
这时,从琅琊城方向,一点金芒忽闪忽闪的闪烁而来,不多时,便到了营地上空,恰是那校园内出现的神秘金光。
这点金芒在营地上空闪烁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恰是那辆领头马车的正上方,金芒里传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声音,似是人声,但闻其言,却是:
“雷阳小子啊,你肉身被那小混蛋给毁了,本神也没办法,只得将你天生不全的魂魄补全了,算是本神对你的补偿,你的人格将不会再有缺陷,现在本神将你再投入你生母怀里,想必你也愿意,今生再重做雷阳吧!咱两一笔勾销,互不相欠,去!”
只见金芒里飞出一点白芒,那点白芒如萤火般,盘旋着,穿过马车篷盖,落入女子怀中,在其腹部上方悬停了一会儿,似有什么吸引他似的,一头扎了进去......而营地上方的那点金芒,在雷阳魂魄投入其生母胎中后,又停顿了一会儿,方转了个圈,闪向了东方。
........
“啊、啊、啊啾!”
林啸风的魂魄端坐在黑色小旋风的风眼内,不觉竟打了个喷嚏,顿时心里暗自腹诽哪个王八蛋又在骂他,从今天逃出雷云宗,然后昏头昏脑地也不知转悠到了哪儿为止,他已经打了四五个喷嚏了,按说灵魂不应有这种反应,可偏偏他自己就这样。
“隆隆隆!”“轰,隆隆隆”......
“我靠,这玩意儿怎么老跟着我,妈的也不闲累!”小旋风在一片密林里晃悠了几下,听到上空传来的闷雷声,顿时在心里大骂不已,他虽不知上头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对自身灵魂产生的强大威压与时常存在的牵引力,那是天地的规则之力!
他只能这么定义,但现在自己所寄身的啸风剑不知去向,更不可能跑去夺舍,夺舍所存在的风险就是受到天地规则的谴责与压制,而在玄冥星,天地的作用力,明显比星外强得多!
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有一个:投胎!
“也许可以感觉一下变成胎儿是什么感觉,地球上那群生物学家肯定要疯,可惜他们不知道,咱也算地球人第一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上吉尼斯纪录......”林啸风心里想,甚至觉得有一点点新鲜感,但为了躲开上头哪个家伙,只能这么办。
“隆,隆隆隆......”
上空浓密的云层中,闷雷滚动的声音,宛如爆豆子一样频繁,而下方密林中,那个小小的黑色旋风,却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