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慕川的仰天狂笑声中,只见他怀中那粒暗淡的夜明珠忽然悄悄地泛出了一阵柔和的洁白光芒,透过白慕川的胸前衣衫,清晰可见。随着白慕川仰天的狂热笑声越发轻狂这光芒就越变越强,到光芒凝聚起来了,化作了一道无比耀眼的白色光柱突的冲天而起,直直地冲向洞顶上方无垠的夜空,光色竟然都盖住了银姣的月光。
说也奇怪,这道白色光柱好像有灵性一般,当它完全散发出来的时候,躺在一边地上的阿云莫名地就从中感到了一股如泣如慕的哀伤气息。这哀伤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执意无悔,流经了千年的寂寞而依然存在。白色光芒似乎是那哀伤的眼神,它凝望着,彷徨着,仿佛被什么东西牵绊着久久不肯离去,但终于就像再艳丽的鲜花也化作了一尘泥土,千年的守望换来的却仍然只是一场空梦,伊人早已随风而去了,再多的痴心也只是像哀泣春雨无寄处一样,无声地叹息着,于是这道白色光芒在空中转瞬即逝。
白慕川这才惊觉,急掏出怀来,却见这粒夜明珠不知何时竟已成了一堆粉末,目光惊愕,隐隐地心头就有种不祥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白慕川回头望着地上不动弹的阿云,眼神颇为踌躇。依他现在的想法,最好是立刻丢下这个累赘去寻个无人的洞府好好修炼秘籍,但朝廷的任务却是命他速押这个从洛家村瞒死偷逃的少年回村做人质,以协助刘子清顺利剿灭云帝国的余孽,回宫交差,到底是该继续完成任务还是弃之不顾?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洞里的月光渐渐西移了,上方的树林里依稀传来鸟儿拍翅离巢的声音,天就快亮了。白慕川望着洞壁柔美的月光,蓦地想起自己离京前听到的那则宫中传言,玉妃娘娘将要再度掌权了,内心顿时生起了一股温暖的柔意,对着月光就好像在对着那张天下最美丽的脸一样,痴喃道:“和能再见到您相比,即使是天下第一,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当下心意立决,将秘籍贴身藏好,回身提起阿云就抓住洞顶垂下来的粗藤,矫捷地攀上去。
出了洞白慕川辨明方向,提起罡气便如只大鸟低空飞行般,穿过树木一路往东疾行。如此疾速奔行两天后方出了这片原始森林,白慕川马不停蹄地往县城赶去,一路上渐渐地人多了起来,见他一身衣衫残破的却还带着个表情痴傻的少年郎,无不对他侧目窃议。为免人注目,白慕川入城后便先去衣肆购置了两套衣物,给自己和阿云换上,而后方去县衙。
两人才来到县衙的门街前,就被一队持刀士兵拦下了,站前面的小队长吆喝道:“站住,前边是县衙重地,你俩是干什么的?”
白慕川掏出大内腰牌一亮,冷冷道:“快去通报,就说我回来了。”
那小队长一见是皇家腰牌,早吓得躬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闻言忙不迭地命人速速回去禀报,自己就在前边弯腰领着白慕川进县衙。早听一阵脚步声锵乱,守备大人刘子清带着十几名亲随急迎出门来,大喜道:“白侍卫回来了,您老无恙?”
也难怪刘子清如此关心白慕川了。一来地方官员不管官职大小,巴结京官乃是惯性使然。二来刘子清是个带兵武官,心存上升之思。
虽然当今南州大陆并不太平,王朝各处边疆均有战事,可惜刘子清他所辖之处却处于内陆腹地,英雄无用武之地,想升迁实在太难,于是早想攀个京官高枝好将来能在仕途上帮自己一把,好容易现今发现洛家村原属帝国遗裔这一惊天秘密,蒙朝廷重视命督军剿灭,又派大内十大高手之一的白慕川协助,正想好好大干表现一番,同时跟白慕川联络好感情,这样一来自己想不升官都难,没想到却是一波三折,先是在丽阳湖中自己堂堂守备大人却被一个小村民打伤,接着又是龟纹山半途遭伏,损兵折将不说,连白慕川都负伤失踪,急得他这些日子来就没睡个安稳觉,命手下全部出动,四处寻找白慕川,不想他今天却自个回来了,还安全地带回了洛家村那名少年,这下子一颗揪悬的心算是放下来了,否则真要有什么意外,他这身官服也就算是穿到头了。
白慕川淡淡地嗯了声,回首望了眼痴呆一样的阿云,道:“刘大人,让人先把这少年看守起来,我们进屋再谈。”
刘子清忙道:“是。”侧身请白慕川入厅,一面命人将阿云暂带到西屋严加看守。下人答应着押着阿云下去。
入厅就座奉茶毕,刘子清关切问道:“听说白侍卫负了伤,现在怎样啦?本官这有师门妙药归阳丹,不知您可用的上?”
白慕川道:“多谢刘大人关心,已经无碍了。对了,那日林中一战我军情况如何?”
提起那天闷头闷脑的伏击战,刘子清气不从一处来:“可恨那些黑衣人,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竟伤了我数百军士,可惜我的烈火军当时不在,否则本官哪能让他们如此轻易得手?”
原来当日白慕川在林中遭袭的同时,刘子清在林外也遭到一群黑衣人围攻。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人左右,待得白慕川负伤逃出林子后,那些黑衣人也就自动撤离了。但从遭遇到战斗结束,整个激斗过程不到两个时辰,那些黑衣人大杀一番后还能全身而退,而刘子清带来的千人大军却伤亡了三百多人,至今回想起那些黑衣人的狠辣手段与高深武技,刘子清还是不由地心底直冒冷气。
白慕川沉思:“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如此高强,头领又是个修习金罡的武者,极有可能就是丹那国白虎堂的人,那可是个招纳了天下不少习武英才的皇家机构,看来这事跟丹那国的王室脱不了干系了,不知道要不要立即飞鸽传书朝廷,另派人秘密调查?”
沉吟许久,白慕川决定还是先再看看情况再说。开口道:“那些黑衣人既然已经撤离,那就先不管他。刘大人,朝廷给我们的任务是早日探清洛家村所有秘密,而后斩草除根,我看咱们还是尽早启程赶赴洛家村督办相关之事为宜。”
刘子清自然也不愿多提吃败仗这事,附言道:“白侍卫所言极是。”高声吩咐下去,随从献上洛家村所在的山势地形图,就在桌上展开。
刘子清指着地图道:“白侍卫请看,洛家村坐落在龟纹山南麓的青峰山脚下,四面环山,本来是个易守难攻之所,但现在这几处关键隘口却是在我方手中,所以我们居高临下,完全可以瓮中捉鳖。另外据我调查,凡洛家村能战之士都已被秘密派往我朝的东、北两处边界伺机谋逆,现在村里除了他们的族长洛凡外都是些老弱妇孺之类,别无武者,所以这一战我军必胜无疑。”
白慕川沉吟着道:“刘大人,洛家村里现在真的就没有别的武者了吗?”
刘子清自信道:“先前真天教的正玄子倒是在山上旧道观里教习那个叫阿云的少年武技,为免意外,行动开始之前,他已被朝廷派高手引开了,所以即便村里还有一二武者,但只要不是二行罡气修炼者,在我烈火军的威力下他也只能束手就擒,这一点白侍卫大可放心。”
刘子清所谓的所谓烈火军,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一支特种军,共兵员五百。成员都是从本部军队中千里挑一选出来的百战精锐之士,每人除了都有一身强横的外家硬功外,还配备了朝廷武库部专门为其炼造的一种精致铁器,火射筒。
火射筒做工精良,全筒长三尺,后端有一木质喷手,下挂小扩囊,填满龟纹山区特有的一种黑色可燃烧液体,遇敌时最远可在三丈外喷发,那黑色液体遇空气即燃扑之不灭,沾者无不毙命,可谓恐怖。
白慕川刚到本郡时,刘子清曾向他单兵展示过这一火器的实际恐怖效果,记忆犹新。想像那数百名强悍士兵手持火射筒同时喷射,一时间火焰漫空,烈火滔天的震撼场面,白慕川不由点点头,心想以自己现有的速度恐怕也避不开这恐怖火焰阵,更别提随军行动还有十名易骨期武者。当下一笑,道:“既然刘大人胜券在握,那下官先恭祝大人旗开得胜了,看来到时下官只需在后方为大人摇旗呐喊即可了。”
刘子清道:“此次行动白侍卫心念皇恩不忘圣命,数次奋勇争先与强敌周旋,更还救了下官一命,日后上报朝廷自然是不敢少了白侍卫您的功劳了。”
白慕川笑道:“大人客气了,回京时我自会向圣上禀明大人所有功劳,看来大人不日就该高迁了。”
刘子清大喜,先谢过了白慕川的美言之功。白慕川道:“刘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那,我们明日发兵,如何?”
刘子清拱手道:“一切听从白侍卫吩咐。”
两人便要商议次日出军等事宜。这时厅外忽然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随从自外急入厅内,垂头跪禀道:“启禀大人,白侍卫带回来的那位少年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