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特别喜欢光顾黄昏时分的星隐寺。
被染红的屋顶上,玛吉纳正舒服地平躺着,眯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空间穿梭》,再也不必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学习魔法着实让玛吉纳有些激动,不过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关于白胡子老头的一些事,虽然从小就跟这个白胡子老头生活在一起,可是关于这个神秘的、外界人口中的“圣空法师”,玛吉纳知之甚少,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个老头子貌似刻意在向自己隐瞒些什么。突然,许多年前玛吉纳无意听到的一件事让他此刻浮想联翩:记得小时候有人说这个老头子是个手上沾有数百无辜人类鲜血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会不会自己的亲人就是被这个老头子给杀害,然后出于害怕复仇,不肯教自己魔法,事到如今又想借教自己魔法,来收买自己?不过,看这老头的样子绝不是这样阴险的人……玛吉纳在屋顶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白胡子老头应该算是一个好人。
远处,夕阳开始下沉。
“师兄,这么晚还要出去?”负责守卫寺门的带头武僧见哈迪克和卡洛斯一起背着采购篮,一边形式上地询问着,一边示意着其他武僧移开门后那巨型的封门石。只见这些武僧都赤裸着上体,黝黑且坚如磐石的肌肉仿佛是他们天然的盔甲,这些身上流着普雷魔法王国曾经骄傲武士们的鲜血的武僧们,他们的先祖在重建普雷魔法王国的战争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哈迪克每次下山帮助寺院采购回来都会给这些武僧带上一些“好东西”,因此这也武僧也很给哈迪克面子,从来不多问,只管放行。
“今天依然来点美味的松子酒怎样?正好让兄弟们抵御夜里的孤寒……”哈迪克一边急切地看着给自己开门的武僧,一边带着装模作样地带着笑脸跟带头的武僧客套到。
“师兄,太客气了。”武僧说话从来不转弯,“我就代兄弟们先谢过师兄了。天就要黑了,山路危险,还望师兄多多小心。”
“那好、那好……”见门一开,哈迪克就迅速拜别了众武僧,领着卡洛斯走在陡峭的石阶上,脚下的木屐踏在冰冷的青石上,于死寂的山谷里荡起阴森恐怖的回音。
“师兄……你……有没有感到一丝异样的寒意一直仿佛如鬼魂般一直跟随着我们?”卡洛斯俨然一副天生胆小鬼的样子。
“闭嘴……你这乌鸦嘴……”哈迪克也感受到这股有些异样的沁骨寒意了,但是他宁愿相信这只是夜里普通的寒流,因为此刻他只想着干完这一笔生意后,就可以再也不用走在这阴森的山路上了,就可以有数不尽的水晶了。
“师兄……那个巨魔不会出尔反尔吧……”
很明显卡洛斯想借助说话来驱走内心的恐惧。
“笨蛋……山底下的巨魔手里的水晶数不胜数,况且咱们手中这个锦盒一定是个宝贝,相比之下算是我们吃亏了,他不会连这便宜都不要的,你就放心吧,这笔买卖准成。”哈迪克一直以为自己是天生的做生意的好手。
“呼……”突然山中的黑暗的树丛中吹来了一阵阴冷的风,卡洛斯下意识地躲到了哈迪克的身后。
“师兄,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杀人魔?”
“笨蛋……杀人魔只是个传说,而且是个疯子的话。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哈迪克虽然没被风吓到,反而被卡洛斯吓了一跳,于是没有好气的说到。
“你给我讲讲杀人魔的传说吧……反正离到山下的酒馆还有一段距离……”卡洛斯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这漆黑又寂静的山路,于是索性接着哈迪克的话说到。
“一个疯子的呓语有什么可说的……”哈迪克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跟巨魔交易的画面,才没有功夫搭理卡洛斯这个胆小鬼。
“好师兄……求求你了……”卡洛斯死皮赖脸的说到。
“没空……”哈迪克有些不耐烦了。
卡洛斯沉默了几秒,突然拉住哈迪克,有些痛心地说道:“那我分到水晶后给你一颗。”
“这可是你说的……”没想到哈迪克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了,卡洛斯顿时觉得损失惨痛。
“我还是个小孩子,还在山下生活的时候。”哈迪克润了润喉咙,在漆黑的夜里开始向卡洛斯讲述那个关于杀人魔的故事。
“我的外婆常常跟我念叨镇上一个疯子的故事,她说,这个疯子以前是负责给星隐寺送香油的小贩,一天晚上,这个小贩喝得有点多了,挑着两桶香油晃晃悠悠地来到的星隐寺的门口。他发现寺门是虚掩着的,于是便想推门而入;但正当他把双手放在那高大的紫杉木门上时,耳朵中隐约传来阵阵凄惨的嚎叫声。带着一丝醉意的小贩以为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便没有在意,只是用力推门,‘咯吱…’门只被推开一条缝,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小贩再次用了用力,也无法将门推开。正当小贩低头查看时,‘碰’地一声门后传来一阵闷响,他透过细小的门缝,看到了一个浑身鲜血、脸型扭曲的僧人正瞪大着双眼看着自己。
‘啊……’小贩只能在心里尖叫着,因为那张恐怖的脸已经让他无法靠喉咙发出一点声响来;仿佛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般,这个可怜的家伙僵硬地倒地,打翻了身后的装有香油的桶,里面的香油像鲜血一样在台阶上缓缓地蔓延着,透过门缝,他看到了一场血腥的杀戮,里面的阵阵惨叫声震痛着他的耳膜,他的脸也因内心涌上来的恐惧慢慢开始扭曲变形……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惨叫声开始变得微弱,小贩也慢慢开始恢复知觉。他不记得自己是滚下山的还是爬下去的,总之那天回到家里,他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那他有没有看清那个杀人魔的样子呢?”卡洛斯好奇地问到。
“当然有啊。”哈迪克诡秘一笑,悄悄凑到卡洛斯耳旁,轻声说道:“那个杀人魔就是我们的主持……哈哈”
“别开玩笑……”卡洛斯完全不相信。
“没开玩笑。是真的……”哈迪克一本正经的说到,“你看咱们寺院年老的长老只有主持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卡洛斯沉默了几秒,惊恐的说道:“原来主持就是杀人魔啊!”
哈迪克看到卡洛斯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哈哈……你个笨蛋……那天小贩回家后,说他看见一个背着孩子穿着紫红法衣的家伙杀了星隐寺的所有人……”
“那么你为什么说是主持呢?”卡洛斯有些不理解的问到。
“那是因为,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星隐寺里出现了一个名叫圣空法师的人,也就是我们现在的主持,重新将被灭门的星隐寺恢复了生气。可是,有一天主持下山买香油的时候,这个本来就神经兮兮的小贩一眼见到主持就大声呼喊到‘杀人魔来了’,害得大家紧张了好一阵子。不过,最后大家发现我们的主持不仅不是杀人魔而且简直就是佛祖再世,帮着山下的居民抵御巨魔的侵扰,免费收徒讲学。据说,主持还特意看望过那发疯了的小贩,并且把自己贴身的玉器送了给她……”讲到这里,哈迪克满脑子都是那玉器值多少钱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正的杀人魔去哪了?”卡洛斯还想刨根问底。
“据说是被咱们主持给收拾了……快看,我们快到了……”哈迪克终于看到约定的酒馆了,卡洛斯看到远处的光亮也不再害怕了,心里却有些后悔用水晶换故事的做法了。
此时山下已是一片寂静,恰如黑夜的氛围。唯独孤单的城镇里一簇灯火独亮,带着对夜的抗拒与特立独行的孤傲。酒馆,是个好地方,至少对于那些喜欢冒险与流浪的人来说是这样:经过一天奔波劳累的游侠在这里小憩微醺,稍作调整;阴险狡猾的赏金猎人们在这聚首密谋,窃窃私语;来自远方的过路武士们在这里交换信息,豪饮结交;云游四方的法师隐士,在这里收集历史,探求过去……当然也不乏哈迪克之类来这儿进行肮脏的地下交易的;酒馆,是城市的自由之地,信息与金钱在这自由交换;在这没有教会条例,也没有国王的章法,有的只有喝不尽的酒,用不完的自由。
早已在楼上包间等待多时的巨魔巫师终于从窗口看见这一胖一瘦的两个可怜人儿,当他们刚踏过酒馆门槛时,这个显然有些迫不及待的巨魔便跑到走廊边,立马招呼他们上来。
第一次进酒馆的哈迪克与卡洛斯着实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这里面真的是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离门口最近的三个凶猛的白皮巨魔士兵正恶狠狠地盯着这两个刚踏进们的人类;身形硕大的蛮牛武士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边用那已经迷离的醉眼打量着哈迪克身后的背篓;还有蒙着面纱的水族赏金猎人不时向这两个新来的客人瞥上一眼;只有角落处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看不清摸样的家伙似乎对这两个家伙没有任何意思,只顾在那独自喝酒。
要不是听见楼上巨魔的再一次呼喊,哈迪克与卡洛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继续走进去。
“东西呢?”刚进房间,贪婪的巨魔巫师急切地询问到。
只见哈迪克与卡洛斯只是木讷地立在面前,没有回答的意思。巨魔巫师转了转眼珠,接着脸上露出一丝诡笑,一边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大袋亮晶晶的水晶来,一边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真是狡猾的人类啊!”
水晶瞬间在桌面上如浆露般散开,哈迪克的眼睛仿佛要被这些亮晶晶的东西闪得睁不开眼睛了,他无法将自己目光从这些可爱的的石头身上移开,只是示意卡洛斯从自己身后的背篓中拿出锦盒交给巨魔巫师。那同样被这些水晶迷得三魂尽失的卡洛斯,双手恭敬地托着锦盒递到巨魔巫师面前,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水晶。
看到盒子的巨魔巫师,眼睛中也闪出和哈迪克眼中一样的光,他将锦盒拿在手中欣赏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盒身,突然,这阴险的巫师嘴角微杨,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这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桌子一旁的哈迪克与卡洛斯正猫着腰,颤抖着双手急忙地将那些宝石装入背后的购物篮中。
“看来人类真是可笑的种族!”巨魔巫师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双眼正放光的两个贪婪的狡猾,心中默想着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只见他念动咒语,片刻便隐身消失在哈迪克与卡洛斯面前了,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带着贵重物品从人家眼前走过无疑是给人家发了一个“打劫我”的信号,深谙此道理的巨魔巫师可不想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在隐身离开前,这个恶毒的巨魔把随身携带的一颗最闪亮的红宝石偷偷镶在了哈迪克的购物篮上面,然后带着得意的笑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