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自己砸出的坑里爬出来,坐在一边的石椅上发呆。心里痛得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这次的自杀还是没有成功。
也许是习惯吧,我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找到了每晚8点都会准时更新的连载小说《吸血鬼Y传》。这部小说的作者叫夜天子,是个很勤奋的写手。今天他果然也更新了:“黄寞预感到了大地震,他来到西部想要将所有的人都救出来,但是一个个的生命还是不断地在他眼前逝去。深爱世人的黄寞如同逝去了一个个最心爱的亲友一样,既悲伤又无助,眼泪怎么也无法止住。忽然传来了一阵美妙的歌声,盲女坐在废墟上弹着吉他,用甜美的声音鼓励人们要勇敢和坚强。黄寞被歌声所动,他放下悲伤决定要用尽自己的力量救出更多的人。”
黄寞在最痛苦的时候还有盲女陪在身边,可是我呢?我站起来,失神地到处游荡。
前面是一家面馆儿,饥肠辘辘的我没有想要赶紧进去饱餐一顿反倒想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自杀计划——我要把自己饿死。我来到郊区的深山里,找了一个风景秀丽却没有蚊虫的地方躺下,静静地等着,这下不会再失败了吧?
其实我是一个挺乐观的人,想死也是最近两天才开始的,但是整件事情却要从那个星期六的上午说起。
那天上午颜祥山教授的选修课《中国古代哲学》我其实并没有选,但是因为邻班的辛菲经常在这个教室上自习,所以我就想“碰巧”遇到她一下。事实上,我已经碰巧遇到过她好多次了,有几次还差点和其他“碰巧”遇到她的男生打起架来。和往常一样,辛菲一直在草纸上计算着一些什么,她偶尔抬起头才看到了我。那天气氛不错,我们聊得很开心,又没有其他男生打搅,我觉得这是表明心意的好机会,可是我只表露出了一点点欣赏她的意思,她就开始不给我好脸色看了。
我很郁闷,中午带了两瓶酒回宿舍,想要借酒消愁。舍友们都不在,我一边自己喝闷酒一边冲着对面的女生宿舍楼唱起歌来。对面的女生叫骂起来后我才知道,原来她们想让我去闭上乌鸦的嘴,也想和我大爷发生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呦,这么多年不见,都学会发酒疯啦?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乖的呢!”一个声音难听的人在我身后说话。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亦真亦幻的人影正坐在舍友的电脑椅子上,这人身上穿一件很不合身的灰色西装,翘着二郎腿,看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这是生肖鬼,是我小时候经常看到的一个鬼魅,大人们都说他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可是哥和弟也都见过他,妈妈对此的解释是,你们都是容易出现幻觉的孩子。
看来我已经醉得不行了,再次看到生肖鬼就是最好的证据。
“还是那么不爱搭理人吗?”生肖鬼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你怎么又来了,别碰我!”我拿起空酒瓶对着他。
“哈哈哈!快死了还要耍什么脾气啊,哈哈哈……”生肖鬼一边大笑一边伸手指向舍友的椅子。一道光从他的手上射到舍友的椅子上,椅子竟然砰的一声被炸的粉碎,看来他的袖子里面一定是藏了什么先进的武器。“我想要碰你就能碰,你怎么阻止我?哈哈哈哈……”
生肖鬼抬着头哈哈大笑,他的脸扭曲的不像话,那副模样实在是让人讨厌。我本来是不打算跟幻象较劲的,但是当时我心情不好又喝了酒,而且幻像也太嚣张了,于是我骂了声SB,握起拳头使出全力重重锤在了正在大笑的生肖鬼胸口。可能是他正在大笑的原因吧,生肖鬼被我这一拳打的岔了气,咳嗽了好几声。接着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气息,憋了很久才又非常大声地咳了出来,最后一次他喷出了很多东西,其中居然有一块核桃大小的三角形骨头。
“你还真会挑时候打!咦,怎么跑出来了!”生肖鬼看到他喷出来骨头急忙去抓。
那骨头居然自己会动。生肖鬼抓来,它高高跳起来躲开,又一下跳到了我的身上。
“还给我!快还给我!”生肖鬼显得很焦急。
我抓住那块骨头递给他。
生肖鬼急忙伸手去抓我手里的骨头,可是那块骨头忽然从我手中挣脱,沿着我的手臂爬到肩膀上又向下爬,最后停在我胸口的膻中穴居然慢慢钻了进去!“哇!”我大叫着跳了起来,不过我马上意识到这一切都不过只是我的幻觉而已,我平静下来对生肖鬼说:“它赖在我这里不走,我也没办法。”
“怎么会这样!?”生肖鬼大叫起来,“莫非,莫非……不会的,不会的!快还给我!还给我!”生肖鬼像是发了疯,他突然冲着我举起两只手来。一个水桶大小的光球从生肖鬼手中飞出来快速地砸在我身上,可是那光球碰到我又弹了回去,正砸在他的胸口上。光球就在碰到生肖鬼的时候爆炸,不但把他炸倒在地还把他全身都烧焦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上冲,看来那两瓶酒是要带领着我胃里的各种食物造反了。我跑到洗手间吐了好久才渐渐感觉舒服了些。
生肖鬼一直躺在地上,他眼神空洞嘴角不住地抽动,满脸绝望的表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从洗手间出来,头晕晕地往床上爬,“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我下次再出现幻觉的时候一定把那块骨头还给你,别太伤心了!”
“你。。。你太缺德了!太他妈缺德了!”
我不再理会生肖鬼的自言自语,在他不断的叹息声中慢慢睡去。
我睡了一下午,一直都在做不靠谱的梦,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环视宿舍,哪还有什么生肖鬼的影子。我穿好衣服,想去学校门口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上网,网上的世界比下午那个疯狂的梦要真实多了。
刚出校门就看到了老三,他和李牧正坐在马路牙子上吃爆米花,我一看就知道那两大袋爆米花里面藏着刀。我走上去打招呼,老三说,二哥你离远点,一会儿我要砍人。我说,娘们儿才会离砍人的远点。跟他扯了几句,李牧忽然站起来指着校门口说,那小子出来了。
我顺着李牧的手看去,一个高高胖胖的男生正搂着一个穿的很少的女生嘻嘻哈哈的往外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这时候出门的男女一定是要去发展不正当的关系。那男生我认识,这学期开始我们要和土木工程专业的一个班一起上专业基础课,这家伙就是那个班的一个刺儿头,叫梁凡。梁凡说话超大声,还有点二了吧唧的,我的一个舍友说,我一看见这哥们儿就想揍他一顿。跟他们班一起上了三次课我就认识了两个人,一个是辛菲,还有一个就是他,他会被人砍,我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梁凡刚迈出学校大门没几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几个壮小伙子围住了。他搂着的那个女生一脚把他踹趴下,指着他骂道:“就是这孙子,手真他妈不老实,给我狠狠地收拾!”那十几个小伙子也不客气,拳脚都招呼上去,有几个人还拿出两卷胶带来,像是要把他捆起来。老三和李牧拿出刀跑过去,我以为他们也要乘机沾点便宜,可没想到他们俩要砍的居然是那十几个壮小伙子。老三比那十几个壮小伙子壮好几倍,李牧也很猛,他们俩双刀合璧倒是一点也不吃亏。
“二哥,我们都不打女的。你不是也想砍人吗?那女的就交给你了!”老三喊我了。
“可是我没有刀啊!”
“那就用你的枪戳她!”李牧把刀从一个小伙子的腿上拔下来哈哈大笑。
我看着那女的,挺清秀的,除了露的多了点以外还真像个大学生。“看你妹啊!”那女的拿出一把短刀来,猛地朝我肚子捅来。她劲儿真大,那刀“嘣”的一声就断了,一定是刺到我腰带上的铁卡子上了。但那女的以为我刀枪不入,呆呆看着我显然吓坏了。我也吓坏了,妈的,刚才她是想要一刀废了我啊!
那十几个小伙子中有好几个跑到一辆面包车里拿出刀来,跟老三和李牧对砍。路边的商贩和学生都躲得远远得朝这边看,梁凡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想跑又不敢跑。忽然,一辆雪佛莱冲进人群停在梁凡面前,司机戴着墨镜看上去才十几岁。司机对梁凡说:“这下信了吧?”梁凡点点头:“信了。”车后门打开,一个穿黑西装的壮汉把梁凡拽到车上。车子冲出人群,朝东驶去。
不知道谁报了警,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老三和李牧都没怎么受伤,那十几个壮小伙子却有七八个躺在了地上。老三朝我招招手说:“撤!”刚开始我还有点发懵,但马上就想到,原来我无意间和他俩成了一伙,也变成了在街头砍人的**。我跟在他们俩后面跑,他们专门找小巷子钻,似乎早就习惯了“撤”。那十几个壮小伙子却连滚带爬的上了面包车,老三说,这帮傻叉,警察要是把车堵住还不把他们一锅端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他们俩停下来哈哈大笑说,今天砍得爽,二哥,吃烧烤去,我请客。路边有个烧烤摊儿还在营业,老板看到老三和李牧手里的刀嬉皮笑脸地过来招呼。我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扯起来。老三跟李牧说我是万乌大学的学生,李牧对我的态度马上恭敬起来,他也跟着老三叫我二哥。李牧说要看看我的学生证,我拿出来给他,说:“你还不信啊?”李牧拿着我的学生证跟捧着宝贝似的,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满脸笑着说:“哇!是真的耶!你看还有钢印呢!”我和老三都对李牧的行为感到不解,李牧却鉴赏国宝般自顾自地看着我的学生证。他终于还给了我,可喝了没几杯他又讨好地笑着对我说:“二哥,嘿嘿,再叫我看看你的学生证,嘿嘿。。。”我拿出学生证来递给他,他一下子夺过去,似乎再也不想还给我了。“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吧!”“真的吗?二哥!”李牧一下子乐了,“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啊,二哥。哈哈。。。”说着便把我的学生证揣在自己兜里。
我们吃喝得正高兴,一辆警车停在了烧烤摊儿前。李牧大叫,警察,快跑!老三摇摇头说,没事儿,那是我大哥。没错,我哥哥是警察,我弟弟是黑社会,他们俩的关系要比和我的关系好很多。我哥穿着警服和我们坐在一起,拿起一串肉来边吃边问老三,怎么样?受伤没?老三说,这顿你请!哥又扭头问我,你怎么在这儿?我说,那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牧没见过哥,被哥的那身皮吓得一句话也不说。哥不搭理他,只是吃肉,他的电话响了,就跑到马路对面接电话。哥不想让我们听到他的通话,不过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听力会变得这么好。
“什么事儿?”
“梁凡死了,狙击手干的。脚也受伤了。”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眼呢,受伤没?”
“我就是眼,没受伤。”
“脑知道了没?他怎么说?”
“脑知道了。他说既然梁凡不是封印师,那么封印师就极有可能就是梁凡认识的人。他认为封印师就在万乌大学,他希望我去找出这个人。”
“那我派些人保护你。”
“不用,颜祥山的人不会在学校里面动手,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刻意地保护反而会让我更危险。不过还是谢谢你,耳!”
“嗯。”
“你和双拳在一起吗?”
“对。”
“他们现在可能很危险。”
“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再见!”
“再见!”
哥走回来,坐着发呆。“刚才是谁啊?”我问他。
“我女朋友。”
“女朋友!?”我心里的惊诧到了极点,“你女朋友叫眼,你叫耳?”
“别听到点儿只言片语就瞎猜!”哥拿起一只鸡翅塞到我嘴里。
“你们俩跟我回公安局!”哥对老三和李牧说。
“不是吧?”李牧抗议。
“现在就走!老二,你也马上打车回学校!”
哥结完帐,我们四个站起来要走。一辆商用汽车急刹车停在马路中间,几只枪从车窗里面伸出来,正对着我们几个。“快趴下!躲在桌子后面!”哥大叫一声,已经和老三李牧一起躲了起来。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没反应过来。“哒哒哒哒哒·····”几支轻机枪同时向我开火,我的胸口中弹无计,痛得很,腿一软就倒下了。“老二,老二!”哥在大声叫我,我听得见,但却无力回答。
汽车上下来几个端着机枪的人朝这边走来。哥对老三和李牧说:“我喊跑的时候,你们俩就马上跑到后面的商店里面去,听到没?”两人同时点点头。哥掏出手枪朝那些机枪手开了两枪大喊一声“跑!”然后又开了两枪。老三和李牧乘机跑到了后面的商店,机枪手的火力却全集中在了哥的身上。掩护他的那张桌子眼看就要被打烂,哥换好子弹,朝机枪手开了几枪自己也躲进了商店。刚才几枪哥打伤了两个人,那些机枪手知道哥手里有枪,也不敢轻率地闯进商店。
我的胸口很痛,上衣已经被打得稀巴烂,但是奇怪的是我身上居然一处伤口也没有,而且,我忽然发现,我今天没系腰带。当我正在为这一切纳闷的时候,那几个机枪手已经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人居然又朝我“哒哒哒···”开了几枪。我在玩CS的时候看到别人在拿枪鞭尸就觉得异常愤怒,现在,这哥们儿竟然在鞭我的尸!我脾气上来,噌地站起来,一拳打在了那哥们儿的胸口上。那哥们儿竟然被我打得远远飞出去,跌在了马路对面的小区里。另外几个机枪手见我站起来,都朝我开枪,但是那些子弹打在我身上只是很痛,对我却没有一点伤害。
我很吃惊,那几个机枪手也很吃惊,商店里的人也很吃惊,大家都很吃惊。我试探着踹了一个机枪手一脚,那机枪手就像足球一样飞了出去,我又推了另外一个机枪手一把,这另外一个就像保龄球一样滚了出去。其他机枪手见状,都尖叫着跑了。
哥、老三和李牧从商店里面出来,都惊讶地看着我,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哥和老三一句话也不说,李牧想说点什么,但是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来。我看着哥,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是他什么也不说,只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到他的车上去。
哥开车送我回学校,一路上大家依然无语。我下了车才问哥,“刚才这是……?”哥叹口气然后很认真地点点头说:“这是幻觉!”
我很相信哥的话,一直都很相信。不过看看自己身上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我心里面却开始默默地希望当我一觉醒来时这些衣服又都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