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又开动了,继续向南。
行进大概又有五天左右,他们发现似乎战争已经开始了,到处弥漫着战火的味道,战火使得多少田园荒废,多少子散妻离,多少空院楼阁,这一切印在了子游与那些精灵的眼瞳中,只有震撼。
随着里战场越来越近,血腥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天空,那些因为有过战斗的土地一片焦黑,真是所谓的‘战火’烧焦的吗?不,不是,那是因为鲜血渗透了泥土干固后的摸样,如果低下头仔细看会发现土地是微微的紫色。
再又行进了半日,天空下起了雨,然而即将西沉的太阳却没有被云层遮挡,一抹娇艳的霞光笼罩着刚刚进行过一场冲杀战斗的地方,娇艳明亮,烟尘错落中,雨水将树干上,堡垒上的血液一点一点的融化,一丝丝血痕交织,然后本来已经血红的大地开始汇聚出一条条红色的水流,而这里没有一把完好的兵器,或断或碎,有的只有完好的尸体,然而却也只是少数,雨水带着泥沙和红色的水流将他们慢慢掩盖,残骸遍地,萧萧风声中一声声呜鸣啼叫,这些人就像稻草一样被铺散在这里,任凭风吹日晒,慢慢的腐烂,腐败中一阵阵恶臭传来又有谁来关注?
这,就是,战场...
落幕时分,雨停了,而子游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在那些尸骸的震撼下,精灵们终于在心灵深处有了些挣扎,战争要开始了,精灵族长命令他们参与了这场战争,那他们将面对的就是杀戮。否则就像他们头领所说,你心一软,倒下的就可能是自己。
天空放晴,夜幕降临时分,还可以看见万里之外孤云翻卷远去的景象,苍茫大地之上,没有上苍的关注,任凭生灵相互的生杀予夺,上苍真的存在吗?永夜心里又一次的怀疑。
一个树林中,这里临时扎起了一些帐篷,而帐篷外面,胡烈沙一身盔甲残破,胸前的衣衫早已露在外面,并且那衣衫上还有个大洞,此时正在擦拭着自己的那把长枪,长枪金光流转,而枪柄上还有些许没有擦拭干净的血痕,因为干固太久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黑色血痕。偶尔一个动作过大,胡烈沙便轻微的抽搐一下,不过尽管伤口的疼痛非常剧烈,他也必须忍住。因为他们被包围了,为了让大部队撤离,他们今天率领了六千人马进行冲杀掩护,而最后这里只剩下一百多身心疲累满是伤痕的士兵了,他们都是部队的精英,特别是经过这样的冲杀还能活下来,所以胡烈沙不想轻易放弃。疼,至少还要不了命,虽然他很想疼痛就吼出来,苦就哭出来。
可是他不能。
这些精英他要带出去,他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退却,否则士气必将瓦解,何谈再从包围中冲出?
他微微感应了下周围,只是在很远的地方有人活动的迹象,似乎包围他们的落萨士兵也在周围安营扎寨了。
翻手将自己的衣服撩开,发现里面有数道纵横交错的剑伤,与一枚没有拔出的箭头,他眉头一皱,就用手指嵌住箭头,不过轻微地拔了一下,胡烈沙便狠狠地抽搐了一阵,冷汗随着脸颊留了下来,他心里嗤笑自己一声,竟然连这点疼痛也忍受不了。
此时从营帐内走出一个人来,与胡烈沙有几分相似,而且身材也算的上高大,只是面貌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他是胡烈沙的亲弟弟,他们是‘胡金城’收养的两个孤儿。从小一起练功,一起砍柴做饭,一起嬉戏游玩,可以说只有胡烈沙在天罗学府这段时间才分开过,而胡烈沙带领冲锋队的时候,他也毅然地跟随了他的哥哥。
看见胡烈沙胸前的箭头,他也没说话,走过去一手捂住胡烈沙的口,一手嵌住箭头,很猛烈地一下,虽然痛楚万分,但是胡烈沙还是很感激弟弟这样做,深深地看了一眼,正从身上撕扯布条为胡烈沙包扎的弟弟,胡烈沙难得轻柔地说了声,“谢谢”
而他却抬起头来,眼中似乎有泪,但是没有哭出来,嘴唇蠕动了一阵,又低下头去。
胡烈沙看出弟弟似乎有话要说,就对他道:“有什么就说吧。”
他抬起头来:“哥....我们放弃他们好吗?”
“喔?...不痛....一点也不痛.....”胡烈沙莫名其妙地道。
“哥....我说是营帐里那些士兵。”说这样的话使他心底一阵惊慌。
“你说什么混账话,他们也是为了保护大部队撤离。”胡烈沙此时胸口火烧火燎一阵作痛,咬着牙沉声说道。
“他们冲不出去的,带着他们只会连累你和我都丧命啊。”果然感觉到哥哥的怒意,跪在地上他低着头又轻声说道。
胡烈沙很想将两耳光给他,可是看着低着头年幼的弟弟自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啊:“你还小,有这样的想法没有错。”
等了一会,胡烈沙感觉胸口的疼痛已经减小了不少,就对还跪坐在地上的弟弟说道:“我有了个保全大部分人的计划,你随我来。
他带着弟弟,走到帐篷中心,将所有士兵都叫了出来。这三百人当中有五十人是他的直系部下。
目光扫过这一张张憔悴的面孔,胸口的伤又莫名的灼痛了起来,这就是为了家园啊,他们都只会些普通武技,然而流汗最多,流血最多,所受的苦难也是最多,苍天不公啊。
“我的直系部队出列。”胡烈沙大喊一声。
虽然同样疲惫,脸色苍白,可是他们却整齐划一,腰干笔挺地站了出来。
“噌”胡烈沙用枪点一指远处的木箱,木箱盖子瞬间化为湮粉。里面是一些服残破的落萨士兵的服装与铠甲。
“你们将这些衣服换上,还有你胡啸。”胡烈沙沉声命令道。
“那他们为什么不换?”胡啸指着胡烈沙身后的直属部队。
胡烈沙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叫你穿上就穿上,等会我与他们一起冲出去,引开或者捣乱落萨兵营,然后你带领着他们趁混乱的时候冲出去。在这里我们没有食物,耗不起。”胡烈沙知道优柔寡断并不行,这样被围困的越久逃出去的机会就越渺茫。
“不行,哥,这样不行。”胡啸抬起头大声道。
“你要带好他们,这是我的命令,好好活下去。”胡烈沙说完对着出列的直属部队道,“你们怕死吗?”
“誓死追随首领。”
“誓死追随首领....”
......
而这时一阵阵的呐喊,就是最最忠诚的誓言,从他的直属部下口中传出,泪从胡烈沙的眼中滑落。
“哥,我要跟你走。”胡啸大喊了一声,可是哥哥的那些士兵的呐喊下,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
那一阵阵呐喊盖住了他的话语,也挡住了他哥哥是身躯。
胡烈沙一个手势,直系部属全部跟了上去。
而胡啸哭着大喊道,“你们是去....是去送死啊”
听到这样的话,胡烈沙没有回答,而他的直系部下却同时朗声喝道,“同去,同去也...”
“同去...同去也....”
毅然坚决的迈出了赴死的步伐,整齐划一。
剩下的士兵一个个愕然地看着这个带他们冲锋的首领做出这样一个有去无回的决定。
胡烈看着胡烈沙他们远去的身影,眼泪满眶跪坐在地上,抽搐着俯下身子开始猛烈地扣击着大地,闷响声阵阵,却又像是为他们雷起的鼓声,悲壮,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