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和华振铎的盾兵一到,浪里白条的长枪兵立刻就变得攻势疲软。比起先前的秋风扫落叶,只能算扫扫鸡毛蒜皮而已,这点三人都有所觉察。
竺云被护在其中,只觉得连个插针的地方都没有。这次的盘旋阵全靠喻言一人操作,时间把握上误差更小一些,全军跑起来金光闪烁,显然是尽力维持着霸体的状态。竺云。被暂时闲置一边,便随意地转变着联军视角,突然叫了一声:“后面!”
此时出现在辎重车周围的,赫然是浪里白条的另一支长枪兵。这支从侧翼而来的队伍并没有丝毫与联军纠缠厮打的意思,而是狂奔他们的大后方,打出一记窝心拳,直捣粮草所在,不消片刻,五百辎重车上已经插起了“白”字旗号。
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强攻、抢攻,算得上真正的先发制人,就是联军也由衷地佩服不已。喻言望着那五百个没命地弃车而逃的押粮兵,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要不是早有防备,这回真连老窝也被人端掉了。
喻言点开了编辑面板一边搓火准备后发制人,一边等着华振铎的点评。本着研究战术的精神,这家伙一旦论及此便无论敌友,操作高超的不乏夸奖,反之则会引来他喋喋不休的聒噪。而这一次,喻言却没有听到他那洪水般的赞扬,而是一阵沉默,片刻后,系统发出的提示音显示,诸葛不亮向浪里白条发出了语音邀请。
“话唠怎么了,大半夜的想来个口水战术,还是和对手大吵一架?”竺云看着眼前无法短时间结束的战役,不由地睡意连连。
喻言也是一怔,相识以来,他从没有见过华振铎在游戏里有如此的反应。这家伙一直是有些玩世不恭的,话多、反应快、手速堪称达人。游戏之外的严肃场面当然是有的,那也只是面对学术课题研究和篮球的时候了。前者和这个似乎并无关联,作为同样是超越了硕士水准的本科学生,喻言很明白这种严肃来自对学术精神的尊重以及对只会砸钱买论文混日子写狗屁文章的道貌岸然的无数伪学者的藐视。而对于篮球,喻言突然有些明白了。但凡竞技类项目总有许多共同点,例如猎手和猎物这两种角色,总在不经意间发生转换,除非一方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不然这种警觉的状态将一直持续到运动结束。比如当年打高校联赛的时候,喻言就见识过他这一反常的表情。想到这,他心里一紧,这说明联军如临大敌了么?
“振铎,对手是谁?”
“那个,也许我猜错了,但是······”华振铎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他是,‘挥戈相向’吗?”
“你是说,第二区的枪王?”
正说着,对方的语音却是被接通了。联军中的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相比先前,反而显得鸦雀无声。
倒是浪里白条先开口了:“你们想说什么?”
声音中所带来的睡意,却是比竺云还要浓厚许多。这样的状态下居然还能打出如此精准的操作?喻言和华振铎各自吃了一惊,努力地回忆着当年枪王的声音,奈何二人都是经历了两年的游戏空窗期,当年的声音实在已经生疏得很,加上这句话又太短,因此也没有琢磨出什么来。倒是对方那快速点击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令二人十分在意,“咔哒咔哒”,简直像交响乐一样富有节奏,比枪王本人的声音更加熟悉。
怀疑归怀疑,喻言的大脑却没有停止对当前状况的判断,此时他迅速地在队伍中悄无声息地发出了一条指令:“盾兵全部进盘旋阵!”
华振铎反应不慢,眼见着喻言放慢了盾兵的速度,便见缝插针,很快指挥着军队跑了进去。
说是迟,那是快,此时一阵箭雨突如其来,扑面指向了联军,却是被盘旋阵所带来的霸体状态牢牢挡在了外围。
那箭雨却是洋洋洒洒的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看起来像是很耐心地打一场持久战。
弓箭兵的箭矢总是取之不尽的,这是决胜千里中的死规定,而盾兵的体能虽然也不会出现透支的情况,却因为负重问题而比弓箭兵更容易受到粮草数目的影响。浪里白条的战术目的就在于此,兵分两路,以前排的强劲攻势吸引联军,同时出动的另一路却避开侧翼交锋,直插后方,占领粮草,辅以弓箭兵的箭雨攻势,使对手无法脱身。
照这个计划,目前的场面能维持多久呢?浪里白条看了一下手表,五分钟吧。五分钟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睡到床上去了。他半闭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一沉已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而他的旁边,另一双手正在不紧不慢地操作着——从联军使出盘旋阵开始,浪里白条的操作者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你是挥戈相向!”这句话华振铎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并且字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诸葛有光?胡不归也来了吗?”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重,却同样是字字铿锵,比起先前那沉睡中的嗓音宛如突其而下浇了一盆冷水。
被点名的喻言却是一言不发,突得一推鼠标,也是以一场箭雨作为答复。这阵攻击却没有指向浪里白条的弓箭手,却是带着火苗射向了辎重车。
熊熊烈焰。
联军却在同时受喻言的指示一边移动一边还保持着阵势与辎重车拉开了一些距离。辎重车已经易主,而火箭攻击齐上之后,辎重车就变成了燃烧的大火球,这种火焰伤害是双方共有的,中招则会立刻损失一部分士兵的生命,联军当然不会吃这种亏。
而枪王的名声,自然也不是白赚的,他迅速集结兵力向后撤去,终于也没有使太多的士兵变成烤肉。
战斗至今,双方所受的损失都极其有限,谁也没有获得什么绝对优势。在这种气氛下,竺云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她的长枪兵还被紧紧地护在其中,一点忙也帮不上。对她来说,进入游戏的第一天就接连碰上几场战役,尤其是提前接触到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实在是有些措手不及。特别是之前还怀着私心想一较高下,结果被人一个扫地式的冲锋直接打懵了。只是高手如华振铎,为什么面对此人也有些怯场?连喻言的反应也有那么一些不自然?
那五百辆熊熊燃烧的辎重车倒是成了楚河汉界,将双方隔开。盾兵不动如山,长枪锋芒毕露,此时却是谁也没有再动一下。
“玉石俱焚,有意思吗?”挥戈相向笑了笑,“即使你的弓箭兵藏在暗处,我不是也有么。况且现在粮食被你们自己烧了,想夺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就试试吧。”
喻言说着又是一阵箭雨,对方反应不慢,指挥着枪兵也是退得及时。
“胡不归?原来真的在。”挥戈相向的语气中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粮食藏哪里了?我说铁板烧和火烧云的情报里怎么有斥候没有弓箭兵,是你布下的Z字疑阵吧,战术师。”
喻言沉默不语,这个Z字疑阵确实是自创的,通过控制一些斥候作出Z字的走动路线,以此隐藏身后的军队兵种,当然,也可以是没有后续军队而单纯地虚张声势。作为一种反侦察手段,这个独门绝技却在后来被流传了出去,渐渐成为高手必备之技,而这一流传,与挥戈相向有着莫大的关系。
“老喻,别和他啰嗦,让我来!”
“诸葛不要冲动。”
喻言透过火光盯着对手的长枪兵看了看,突然眉毛一紧,接着对面白光一道,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语音也被切回了联军模式。
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脱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