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没有风。
云深有些疑惑,某种隐约古怪的感觉似乎在告知内心有危险——但其实一个人流浪在外,偶尔遇见一只路过的山猫,似乎也曾被这种奇异的灵觉归类到危险范围……这直觉,真心不太靠谱。
头顶倏然掠起一阵劲风,忽然树梢上扑啦啦飞过一只黑色长獠牙的蝙蝠。云深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放松下来了。他低头看了看脚边沾了泥土的血肉,半截手臂肌肤苍白还保留一丝弹性应该是刚刚被削落不久,断骨面白惨惨很平滑,说明兵器很锋利。
“手上有老茧不太像是经商人莫非只是路过的凶杀?”
云深喃喃捏着下巴沉思地念叨,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朝前走了两步,果然有见到被荒草淹没的血迹。滴落在草叶上暗红色的血液一路延伸至前方愈加幽暗的树林,而就在离断手不远处的一堆被重物压倒的长草中间,赫然倒毙了一具自腰部斩断的尸体。
脸朝下,看不清面目,但只看衣着便知道这是一名普通的江湖客。
有肠子内脏顺着血液流出来……云深看了一会儿,默默地将脸转到一边:“十天前我还是一个看到尸体面色惨白掉头呕吐的正常人为毛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还能阴暗地研究这人到底死了多久呢呢呢——”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吐槽道,一边拿剑柄捅捅地上的尸体看看流出来的血,然后略有所思地点头:
“很新鲜,看来刚刚死。”
不对!
既然路上有凶杀,那么刚刚才过去的那伙客商呢?
云深心中一个咯噔站起身快走几步进入前方树林,还没有走多远眼前便是一片血色,马车横在路边斜飞出一个轮子已不见了惊马,从中原运送过来的茶叶洒落一地被血浸透,尸体面色扭曲死不瞑目仿佛经历了人生最大的恐慌,一人心脏被刺穿,两人头颅轱辘在臂弯边,正是那伙初入树林不久的客商,但更令人疑惑的是倒在马车边的人并不仅仅如此,还有三四名彪然大汉,脸上蒙面巾未被取下,手中刀剑裂成两截掉落在自己的鲜血中,而尸体无一例外自腰间断成两截,状况惨烈到了极致。
看起来,就像是这伙人正要打劫客商的时候,死神突然来临……
云深脊背上忽然窜起一阵森然寒意,他想都不想脚一蹬地猛地朝前面的血水里扑倒下去,一道无声无息的冷意紧贴颈脖削过,嚓地一声头皮猛地一疼却是被连根剥掉一大块头发——尼玛,劳资不想秃头啊——左手拔剑抽击向头顶耳边只听到铛地一声响,手腕猛地一沉这力道好大,云深右手折扇一展已是迅捷无比地躺在地上蓦然扭身,折扇边缘如利刃寒芒一闪,内力灌入而锐风扫向身后。
他很早就已发现,无论将剑法练得多纯熟,大概是出于自己本体的关系,实际上以冷滟铸造的折扇做兵器使起来最为得心应手。
就好像折扇本身就是自己手臂的延伸,让它指东那绝不会打西。
一片棕色布料随风飘落在血水中,眼前暗光一闪似乎有矮小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树林冷风飒然,再次重归寂静。云深呸了口血水从泥巴里狼狈屈膝起身,衣襟上蹭上一大片猩红看起来很是吓人,但是幸运的是他人并未受到怎样的伤害。剑鞘被丢到一边,长剑横在胸前,云深发誓哪怕是再次遇见一只山猫,也绝对不会疏忽自己心底莫名其妙对于危险的直觉尼玛吓死爹了……
“谁!”他嘴里大喝一声。
云深脸上带着常人所见的慌乱,将长剑挥来挥去看起来漫无目的,目光左扫右扫看似失措而慌张扫视四周,脚下一步一步离开马车,逐渐走到比较开阔的几棵树中间,四周就是被腰斩的尸骸而他赫然一脚踏入血水里。
啪,猩红四溅。
细微的水声却已足够吸引人心神,云深看似一愣,低头朝下瞅自己的脚。
就在这一瞬树梢上无声无息飞落一道剑光,笔直以闪电般的速度刺向他颈脖,但也在同一刹那,云深目中突然闪过一丝狡猾,左手暗中紧握的折扇蓦然上扬一挥一绞以缠字诀迎剑光而上,嘴里却在惊慌地嚷“啊啊啊有鬼啊——”云深脚下一歪,整个人直直向后倾倒,却在一瞬间完成转身动作,折扇猛地一压来袭剑锋。
好机会……
好机会个毛!
下一瞬间云深几乎只想脱口大骂,我槽,这哪儿来的高手啊!
自头顶落下那无声一剑迅疾至极,竟也是沉重至极。折扇颇一接触剑锋,云深只觉手腕猛地一疼,咯嚓一声竟是腕骨当场骨折。他拼尽全力这才堪堪扭转剑锋,一身冷汗地见到剑尖笔直由耳侧落下,脸颊一疼已被划破一块肌肤。
力道由剑锋传达至折扇,继而粉碎腕骨一股阴寒至极的气劲由经脉直入五脏,若非不是血肉之躯且又经过这一段时间刻意的天雷锻身,云深敢肯定自己绝对会是五脏震碎筋脉俱断的结局——幸好,此时此刻他已无血可吐,仅仅是被这一剑直接压倒在地,单膝没入血水。
呛。
剑风再起,似是有人疑惑沙哑冷哼了一声。
这声音……云深已经顾不得思考是不是自己一时听错,右手无力抓住折扇,手腕软软地垂了下来。但是他还有肩膀,狼狈地侧身翻滚,只能庆幸自己反应速度远超常人,这一剑避无可避直直刺入自己肩头,一阵几乎犹自灵魂的剧痛袭击而来——哦,错了,受伤的本就是灵魂。
“擦!”
呸地吐出嘴里的发丝,电光火石之间,云深这才有空抬眼看到袭击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人。出乎意料矮小的身材,来袭者全身被裹在棕红色的披风中,仅仅只在额发下露出一只冰冷的眼眸。但是云深忽然勾唇一笑,原本被粉碎腕骨的左手竟然又有了力气,松开五指任凭折扇掉落,闪电般抬起按住深深刺入自己肩胛骨的剑锋!
嗤啦啦,别忘了,铁是能传导电的……直到此时云深才算是抓住一个机会尽起体内雷电之力。
“亲有雷劈喔~~~~”他喘着气嘿嘿嘿笑了。
一瞬间的麻痹,让对面来袭者意料不到地闷哼一声,虽然并未达到令其撒手撤剑的目的,但只要能让他暂停攻击,云深便足已能够窥机反击!右手手腕伤势虽然在体质作用下恢复得很快,毕竟还无力出招,但他还有左手完好。
左手握剑!
剑起紫色雷芒,在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是普通招数都不存在不会命中的危机,何况是偷学自紫宫彤麟压箱底的大招,“紫星六诀——”云深猛然一喝,左手长剑向前递出,虽然刹那间手抖操作不当唯有三道剑光化分而出,却已足够笼罩住前方来袭者矮小身形……
噗,三剑命中,血光乍起——
“你还不给我死!”云深怒吼道,拔剑正要再戳……来袭者手一松整个人踉跄一步后退,忽然仰天跌倒在地。
风吹过。
矮小的身躯被裹在逐渐染血的披风里,动也不动,看似没了气息。
云深再喘口气用右手猛擦额角冷汗,这一战虽然时间不长交手不多但几乎招招凶险,差不多是走出江湖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战……噗通,他忽然一跤跌坐在地上,苦笑一句丢下左手滴血长剑:“尼玛腿软了……”
——如果不是自己体质异于常人能即时恢复断裂的腕骨,如果不是幸运地能抓住一个时机使出雷电麻痹之力,如果不是当初紫宫彤麟的剑招出人意料地被自己看个真切最终不小心偷学成功……
最重要的。
云深足够冷静。
“咳咳咳!”最难受的不是咳血,而是胸口气血翻腾却无血可吐。云深艰难从肩膀上把卡在骨头里的剑拔出来,这柄来自敌人的剑看似要比之普通长剑要宽一些,剑柄呈现白色,式样……这式样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想了想,还是先给自己止血。呃,似乎无血可止,低头看肩膀上伤口嗤嗤地往外冒气,他囧着一张脸地伸手暂时按住伤口。
“我槽,劳资是气球吗!!!”
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沉重地提起那柄白色宽剑。
云深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倒转剑柄戳戳地上一动不动裹着棕红色披风的“尸体”:“喂我知道你没死醒醒吧天亮了起床了……”他边吐槽边试探地开口,披风上血迹逐渐扩大,刚才那三剑仓促间,只知道应该是刺中了对方没有那个能力研究到底是刺中了哪里。
披风下露出暗红色的发丝,这很矮的人依然一动不动。
……难道真的死了?
云深心中暗自琢磨而手不觉一用力,噗通地上的人被戳得翻了个身,披风散开。
暗红发丝遮住大半张脸,袭击者竟然只是个大约十几岁的孩子,面容清秀而稚气未脱,此时紧闭着双眼而脸色苍白看不出血色……这张脸,这发型,这衣着——云深心中一个咯噔,这个人,他似乎应该是认得的——
披风中矮小的孩子猛地睁开双眼,暗红发丝下眼神冰冷骇人,瞳孔竟然是血一般的鲜红!
云深脑海嗡地一声,眼前突然一黑。
(脑死了……一段时间不码字果然会脑死……咳咳,鞠躬道歉最近比较忙不小心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