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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孩儿啊,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一间破烂的茅屋中,一名满脸皱纹,衣着破烂的老妇,手里正拿着一根快要燃尽的蜡头,对一名同样衣着破烂,瘦骨嶙峋的青年不断的叨念着。

这个青年望了眼前的妇人一眼,面露不忍之色,口中打了一声唉声后,张口对妇人道:“娘,我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吧,不必在此陪着孩儿了。娘身子不好,明天孩儿再去弄些吃的来给娘补补身子。”

妇人听后,看了看眼前的青年,突然将手抬起,用脏兮兮的大袖挡住面庞,而后传来一阵哭声,又开口道:“峻儿,这些年可苦了你了,是娘没用啊,是娘没用啊,我这个老不死的,是娘拖累了你啊。你又何必在管我呢。我活这么久也够本了,早该下去找你爹了,否则你年轻力壮,也不会落到此等地步啊。”

“娘!”被称为峻儿的青年突然打断了妇人的话,犹如菜色的脸庞也泛起一阵殷虹,略带责备的张口道:“娘,孩儿怎能做出此等天诛地灭之事?鸟有反哺之情,羊有跪乳之恩,就连牲畜尚且如此,我又怎能将您抛下?”

“好孩子,好孩子。”妇人闻言,心中更觉酸痛,哽咽之中将口中的话语不断的重复着。

青年见状,又是一番安慰,许久之后,妇人才止住悲声不在啼哭。青年见到妇人难过之情有所好转,便张口对妇人说道:“娘,您快上床歇息吧,不要担心孩儿,孩儿过会儿就去休息。”

“唉,好吧,峻儿你也要在早些休息。”妇人又对青年规劝一句后,被青年扶着,走向一堆破破烂烂的干草堆,躺了下来。

青年见妇人睡下,悄悄的走到了房中央,望了望四周,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一块断裂的木板算做是门,屋内满地都是泥土,房顶上的茅草稀稀拉拉早已被风刮掉了大半,露出了一片深邃幽暗的天空,屋子的一角内堆着一堆干草,妇人躺在上面已然入睡,便算做床了。

离草堆不远的另一角内堆着一些书本,旁边放着一块已经燃尽了的蜡烛,一缕烟悠悠的飘起。

青年站在屋中愣愣的看着,一言不发,许久之后,青年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将双手握拳,脸上青筋暴起,双眼几乎瞪出眼眶,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但不久后他却长叹了一声,走向了一个角落,在一层稀稀拉拉的干草上躺了下来。

次日,一声鸡叫传来,将许多人从梦乡中唤醒,面对这个不想面对又不得不面的现实。

鸡叫声也同样惊醒了沉睡中的青年,知觉慢慢回到了他的身上,熟悉的酸痛感也一同回到了身上。青年对此毫不在意,身体一用力就想起来,但一股软绵绵的感觉却将他按了下来,感受着无力的手脚,他皱了皱眉,身子猛地一用力,站了起来,还未等他在做反映,双眼前猛然一黑,身子一阵摇晃,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趴在地上,眼前的景象渐渐又回来了,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他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发出一声苦笑后,又看了看躺在干草堆上还未睡醒的妇人,轻悄悄的走到草堆附近,伸出双手摸索着什么。

不一会儿,青年似乎找到了什么,将一个木盒从草堆中拽了出来,双手捧着木盒,慢悠悠的走出了茅屋。

茅屋外的村子并不比这见破破烂烂的草屋好多少,看着这片破败的村庄,青年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双唇,默默的走向一个由石头堆磊成的粗制炉灶边蹲了下来,然后伸手将木盒打了开来。

盒子内的的东西并不多:两只有着不少豁口的破碗,一只铁盆,一对火石,还有一个扁扁的口袋。

青年的动作慢慢悠悠,他明白自己不过是因为营养不足导致的身体虚弱,却又无计可施,村子边有山有水,可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心中烦乱之意又渐渐升起,回想着往事,不觉间握紧了拳头。

新村是郡国的一个普通小村,虽然名字叫新,但其实也有百年多的历史了,村子与山水相傍,村民靠着山水,倒也不为生计发愁。

叶峻便出生在这个村子内,一家三口靠着山林砍伐柴火,拾取野果,日子过的倒也潇洒自在。

就在叶峻十岁那年,村内来了突然来了一名财主,带着当地的官人,将全村人集中到了一起,并当众宣布,村边的大山和小河都已被他包了下来,任何人不许私自进入。所谓官字两张口,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暗自忍耐。

但是没有了山和水,就好像断了命脉,终于有人被逼急了,冒死去河边捕鱼。但大家却不知道,财主派了人在河边、山内巡逻,来防止有人偷偷进入,这人在捕鱼之时正巧被巡逻之人撞上,巡逻之人见状,二话不说便将此人一顿毒打,将其抓去送给了财主。

财主得知此事后火冒三丈,将那人又是一顿毒打,而后将此人告上公堂,官府的县令也是见钱眼开,二话不说将那人全家捕来,当场判处此人死刑,还将他的家小判给财主家为奴为婢。

此事发生之后,叶父义愤填膺,号召起村内的许多村民联名将财主告上了公堂,虽然叶母极力劝阻,但叶父却执意不肯,带着众人联名来到了城中的县衙,哪知县令竟不问青红皂白,不但将人们一通乱打,打出衙门,拒不受理此案,还将联名上告之人的名单交给了财主。

财主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派人将名单上的人秘密的抓入自己的府邸之中,而那些人自那以后,没一人再露过一面。叶父自然也在此列之内,叶峻的母亲痛哭一场后,身体就此也垮了。

经过这件事后,人人畏惧不已,而村里也没有维生之路,年轻力壮的人纷纷离开村子,希望到其他地方寻求生路,只留下老弱妇孺等死,而叶母年老体衰,身体虚弱,自然没有地方可去,为了照顾母亲,叶峻也留在了这里。

虽然叶母多次劝他离开村子,上外面寻求生路,但却都被叶峻拒绝了,两人便每日有一顿,没一顿的活着,就这样过了八年。

八年来,每当叶峻想起往事,心头都不禁怨恨起来,

想到此处,叶峻摇了摇头,让自己从回忆的纠缠中逃离出来,伸出手将几节枯木枝放到石头垒成的炉灶内,拿起口袋准备向铁盆内倒米。

铁盆发出了几声“当啷,当啷”的脆响,便不在发出任何声音,看着铁盆区区的几粒米,一阵怒火再次涌到了叶峻的心头,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妇人的声音:“我说峻儿啊,是不是家里没有米了?算了吧,娘不饿。”

叶峻转过身,就看到妇人颤颤巍巍的来到门口,靠着门框大口喘气。

“娘!您别说了,您等着,孩儿这就去给你弄吃的去。”看着妇人艰难的站着,叶峻猛地站起身来,顺着小道朝山边走去。一阵眩晕袭来,他感到自己的双眼被黑色所笼罩,但却咬着牙硬生生的挺着,靠着感觉继续前进。

妇人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孩儿歪歪扭扭的朝着山林走去,张开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望着那枯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叶峻摇摇晃晃的走着,一片破败景色渐渐又回到了眼内。他停下脚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又继续向着山里走去。

就在对面的不远处,一个人影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这人身上穿绸裹缎,手里提着一块方肉和一个酒壶,口中叼着一根柳条,鼻子哼着,一步三摇,一身的**相。

此人名叫二狗,原本是个泼皮,和所有人一样,每天有一口没一口的混饭吃。突然有一天,不知为何,他家突然就发了迹,摇身一变,就成了村里的土财主,每天趾高气扬,横行霸道,大家敢怒不敢言,暗地里却送了他个绰号,叫做驴粪蛋子,滚到哪,哪就倒霉。

待叶峻看清来人,心中不禁暗道不好,怎么这么巧会碰上这个扫把星,于是他急急忙忙的把头低下,做出一副畏惧的样子。二狗扬着头看了看叶峻,嘴巴一撇,闷哼了一声,便扭着身子继续前进。

叶峻见此,心中一松,暗道自己走时运,没被这扫把星盯上,脚上加速,匆匆的离开了。

但叶峻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二狗扭过脑袋看了看叶峻块要消失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嘴角一歪,尖着嗓子小声说道:“嘿嘿,穷鬼,看你这么急匆匆的,莫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既然让大爷遇见了,那就休怪大爷要插一杠子了,正好最近手头不富裕,就先拿你开刀了。”言毕,二狗转过身来,拎着酒肉,顺着叶峻消失的方向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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