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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生

N’aix跟着Rotund’jere钻进一颗巨大枯木的树洞里,这棵树的树干被刨空,里面装着绳梯,两人攀援而下,到达本该是树根的地方。绳梯的末端有一个可供立足的平台,旁边是一扇暗门,Rotund’jere念了什么咒语,然后轻轻推开暗门,他示意N’aix先进去,自己把门小心地关上,又念了另一段咒语,直到确定门被牢牢锁好。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石阶,走到尽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地底裂谷,其陡峭程度不亚于黑铁主峰,奇怪的是裂谷两侧的石壁上开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洞穴,裂谷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有阶梯缘着石壁蜿蜒而下,中间还有几座吊桥,连接着裂谷两侧的地底山峰。不知是什么人何时建造了这地面上的无法想象的奇伟景象!地底没有阳光,在这种幽暗的环境里涉足这道阶梯一定会有一种像是要走向地狱的可怕感觉。这条路实在太过漫长,N’aix虚弱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一个踉跄让他险些掉下裂谷,Rotund’jere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回来身边,N’aix倒地不起,死灵法师把手指伸到N’aix鼻子前面——他气息尚存,但是让他站起来已经是勉为其难,更不可能走完这段阶梯了。

Rotund’jere停下脚步,他用苍白沙哑的声音喊道:“胖子,给我出来!”一个初级的魔法师就可以用魔法将声音传到几公里之外,这位强大的死灵法师更是用魔法将声音放大到足够震破耳膜的程度,他把声音往裂谷的深处传去。

突然两侧的石壁开始震动,紧接着自下而上传来一种犹如野兽咆哮的声音。“什么……我……做?”

“接好这个家伙,不过,不是给你吃的,一定给我接好,别摔死了!”Rotund’jere回答道。

“收到……遵守……。”那个野兽般的声音再次响起。Rotund’jere用力把N’aix拖到阶梯边缘,接着猛地一脚把他踢下阶梯。

N’aix径直坠向谷底,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迅速下落,突然被锁链一类的东西捆住了一条腿,下落停止了,自己也猛地撞到了石壁上,然后他被一股蛮力猛拽了上去,在这个过程中N’aix被坚硬的岩石磕得生疼,接着他失去了意识。

当N’aix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被浸泡在充满某种绿色液体的玻璃器皿内,虽然在这种液体内可以呼吸,但是这种感觉显然不是很好受。N’aix试图用爪子敲碎这层薄薄的玻璃,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他的爪子不见了,他的整个身体都不见了。人们无从得知食尸鬼是否会有绝望无助的感觉,N’aix此时急于确定周围的情况,可是他根本转不了头,他只能直视前方。好在绿色液体并不浑浊,透过这种液体和玻璃,N’aix看到一头肥硕无匹的,从未见过的怪物站在一张木质的桌子前,这只怪物正在用一把屠宰刀切割着桌子上的什么东西,难怪那被切割的东西让N’aix无比眼熟——那正是N’aix的身体。

桌子后面是一排架子,架子上陈列着几十只玻璃罐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头颅,有些像N’aix一样被浸泡在绿色液体里,有些则裸露在空气当中。远处站着的是Rotund’jere,他正翻动着一本厚厚的书,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施着什么法术。那头肥硕怪物把一只胳膊递给Rotund’jere,死灵法师把一些咒符贴在那只胳膊上,放到一边……接下来的几天里,N’aix除了睡觉,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这个场景,他很好奇这个骨瘦如柴的死灵法师和那只肥胖无比的怪物在对他的身体做什么。

地底的日子不辨日夜,N’aix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那两个家伙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在这里忙碌着,没有离开过半步。这段日子里Rotund’jere变得极为暴躁,他会突然陷入几小时的沉思,愁眉紧锁,一言不发,那头怪物一旦发出什么声响打扰了他,他就会暴怒地用手中的法杖狂殴那倒霉的怪物。N’aix注意到Rotund’jere几乎不吃东西,每天休息的时间极短,偶尔会靠着墙根席地而坐打个盹,那头怪物正好相反,从不睡觉但食量极大,一直叫嚷着“肉……新鲜的肉……。”在得到Rotund’jere的默许之后,它会从旁边挂着的各种各样的生物标本上扯下一条腿,一股脑儿地吞下肚子里。看得出,这段时间它非常煎熬。

直到有一天,Rotund’jere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居然露出了笑容,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种笑容再正常不过,但是挂在Rotund’jere的脸上实在是有些奇怪,至少N’aix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Rotund’jere。死灵法师的笑容转瞬即逝,回归那张有如朽木一般枯槁,且毫无表情的脸,他咳嗽一声,说:“好了,胖子,只剩下最后一步了。”他走向那个装着N’aix脑袋的罐子……接着N’aix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知觉。

伴随着脑袋要裂开一般的痛楚,N’aix终于醒来,第一个引入眼帘的是Rotund’jere,那只叫“胖子”的怪物似乎不在这里。N’aix赶紧从躺着的桌子上坐起身子,所幸的是这次自己的身体在,他打量了自己的身躯和四肢,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但似乎比以前强壮了不少,这点他能感觉得到。

“感觉如何?”Rotund’jere发问了。

“痛……”N’aix含混不清地说出了他一生中的第一个字,话刚出口他就被自己居然能够说话这件事吓到了。N’aix突然感觉到他和从前彻底不一样了,就拿它能开口讲话这件事来说,食尸鬼能听懂简单的词汇,但是他们不能将脑中的思维通过声带的振动用语言的方式进行表达,另外食尸鬼们没有抽象思维的能力,他们对自己和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看法,漠不关心,一切都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本能遵守和主人的命令。他茫然地看着Rotund’jere,似乎想从这个死灵法师这里了解到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Rotund’jere明白N’aix头疼的原因,这只食尸鬼开始具备思考的能力了,但是他的大脑一时之间还不能习惯这种前所未有的运作方式,就好比饿极了人如果一下子狼吞虎咽,他的胃会因此而不能承受,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道理。

死灵法师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他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眼前这个“杰作”。从他开始钻研死灵魔法,再穷究生死之道,接着按照自己的意愿创造生命……直到今时今日,一个完美的作品诞生了。他的内心百感交集,一方面,有如造物主一般主宰一切的强烈感觉让他感觉此生无憾;另一方面,回首过往种种,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又浮上心头。Rotund’jere并没有向N’aix解释什么,他柔声对N’aix说:“跟我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N’aix迟疑了一下,这并非因为他想违抗Rotund’jere的意愿,而是他的大脑开始重新审视一切,“我”,“吃”,这些曾经在主人的命令里听过无数次的词汇,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而N’aix的大脑开始贪婪地咀嚼,消化这些意义,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N’aix跟着Rotund’jere离开这间他呆了不知多久的实验室,他突然觉得Rotund’jere靠双足站立和行走的样子很有趣,于是开始模仿起死灵法师的样子,只是碍于他弯曲的脊柱和过长的手臂,直立行走实在太过困难,N’aix打消了这个主意,继续他习惯了的半是爬行的行走姿势。这一切被Rotund’jere看在眼里,N’aix已经具备了模仿尝试以及通过思考决定行为的能力,看来这个作品比他料想的还要完美。

他们走出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外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N’aix抬头向上看,只见几座吊桥高悬在头顶。这里是裂谷山峰的半山腰,山崖被人工地削去,形成了一块空地,Rotund’jere的实验室就建在这里。靠近空地边缘的地方有一圈木制栅栏,这些栅栏上贴满了符文,Rotund’jere对N’aix说:“走,去我们的‘牧场’看看,你的午饭就在里面。”

所谓的‘牧场’倒不如说是监狱,依着悬崖而建,一边是魔法栅栏,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N’aix看到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笼子,笼子里关押的是各种各样他没有见过的奇怪生物,忽然他注意到有一个笼子里关着四五个人类,当他和Rotund’jere走过这个笼子,里面的人开始发出各式各样的叫喊声:“求求你,放了我吧。”“你究竟想要对我做什么?狗杂种,我迟早会拧断你的脖子!”甚至还有人把手伸出铁栅栏,对着死灵法师竖起了中指。

死灵法师对这些人类的反应无动于衷,倒是N’aix被吸引了,他觉得铁笼里几个人的声音似乎有微妙的区别,而每个人讲出不同的语言内容都对应着不同的语音语调,这一时间让N’aix感觉到难以理解。

Rotund’jere对N’aix说:“想吃什么,你自己选。”

N’aix作为一只食尸鬼,恐怕吃的最多的就是人类的肉了,因此他想换换口味,他对Rotund’jere说:“想吃……大的。”

Rotund’jere点点头,他带着N’aix来到整个‘牧场’里最庞大的笼子跟前,这个笼子周围布满了符文,里面关押着一头着鹿角鸟喙的怪兽,从体型上看,这怪兽和“胖子”不相上下,。“最大的就是这家伙了,想吃就进去吃吧,不过我要提醒你,胖子似乎好几天没有喂过这家伙了,是你吃还是你被吃,考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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