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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雪儿

雪雕抓着灵子一直向北飞,寒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他便在雪雕的爪子下迷迷糊糊睡了,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地面上已变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天空深蓝,越向北蓝得更深,深得像一片黑色,好像阳光根本就照不到它,所以那儿的天空就成了星辰的天下。突然,就在那一片黑色之下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白影,白影越来越大,近了些后才看清,原来是一座巨大的山脉,再近些那座山的大也就可以惊人摄心了,入了其中便分不清方向,四周尽是一片雪域之源。

雪雕抓着灵子朝这座山的最高处飞去,没一会儿就到了那,那儿很静很冷,灵子只觉得自己就要被冻成冰块。四处虽不亮,但因天上是一片灿烂的星空和地面一片白色的缘故,也不是很昏暗,就像停在了黄昏时刻。真正昏暗的应该是北边,那边的天空虽也是星辰的天下,但没有白雪的映衬,显得暗多了,一眼望去看不了多远,只有一些海浪拍岸的声音依稀传来。

雪雕终于将灵子放开,它并没有伤害他,展了展翅膀,瞧了瞧,又怪叫了几声,接着就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道:“雕儿,你回来了,师父呢?”

雪雕叫了几声,收起翅膀,那声音惊讶道:“咦?他是谁?”

灵子听声望去,见那边根本没人,只立着一个平整的方形冰柱,觉得很奇怪。雪雕又叫了几声,然后就飞走了,那冰柱又发出声音道:“雕儿,找不到就算了。”

可雪雕已经飞走了。

灵子朝那冰柱看了看,想不明白为什么冰柱会说话,突然,那个女孩的声音气道:“嘿,你怎么总看我啊?”

灵子吓得跌坐在雪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轻轻问道:“是你说话么?”

没有回话,不过那个冰柱突然晶莹发光慢慢亮了起来,里面竟还站了一个小女孩,她的面颊纯白如雪,乌溜溜的眼睛很黑,深邃得如灿烂的星空一样神秘,又闪着那么灵动的目光,叫人无法避开,她的黑色的头发很长和她的白色的衣襟一样飘荡着,总之,这小女孩叫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去念想。

灵子哪经历过这等情形,大睁着眼睛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小女孩以为他是被吓到了的缘故,便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灵子擦了擦眼睛,还是不敢言语,小女孩又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灵子听她说话的口气和表情与蜀妃一样温切,定了定神,慢慢说道:“我叫灵子。”

小女孩道:“我叫王雪,你叫我雪儿好了”

灵子便问道:“你…你怎么在里面啊?”

“我?”雪儿不懂他在问什么,想了想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灵子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出来啊?”

“出来?”雪儿又想了想,挺感伤地说道:“我……我只能呆在冰柱里的,师父说我不能出来。”

听她这么说,灵子也不由得有些难过,雪儿瞧见了他的脸色,却误了她的心思,以为灵子是不高兴她呆在冰块里,便问道:“你想要我出来么?”灵子没有答话,他是冷得说不出话了,身子哆嗦着,雪儿又问道:“你是不是感觉冷?”灵子点点头,雪儿道:“那你过来,到我这里来就不冷了。”

灵子疑目瞧她,见她目光坚定的望着自己便慢慢走了过去,一直到了离那冰柱一米也不到的距离。

雪儿道:“再近一些。”灵子便又向前迈了一步,雪儿点点头,将手掌贴在冰柱上,闭上眼睛,只一会儿,灵子就感觉心间升起了一股暖意,舒服了许多,然后雪儿睁开眼睛问道:“好点了么?”

灵子开心地答道:“好多了。”

这时,他的心思也全放开,不再害怕,只是瞧这四周陌生奇异,一种不知所措之感涌上心头,使他又陷入了悲伤之中。他从小就在百蓝身边长大,对他来说母亲才是他真正的依恋,永恒的牵挂,他所要的全部温暖和爱都在那儿,而眼前一切使他茫然无措,便问雪儿道:“这是哪儿?”

雪儿答道:“这是幻雪圣山。”

原来这座奇异之山,就是天下七大灵山之一的幻雪圣山,星幻之地,怪不得如此奇异,只是灵子从没听说过,又问道:“幻雪圣山是哪?离我娘远么?”

“你娘?”雪儿显然没有母亲这个概念,又问道:“你娘是谁?”

“就是我娘。”灵子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又说道:“我要去找我娘了,等找到了,再来看你。”说完,就跑了去。

“别去,那边很冷的。”雪儿赶忙阻止道,见灵子不停下,只得召唤一团雪将他打了回来,又道:“那边设了很多幻境,你若掉进去,我可救不了你。”

灵子焦急道:“我娘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

雪儿不管那么多,将他的脚冻在冰面上,免得他乱跑,灵子见状更急,伤心无奈地哭了起来。雪儿瞧见他哭,大是奇怪,问道:“你怎么哭了?”灵子不理她,雪儿觉得没意思,又道:“你答应我不乱跑,我就帮你把冰弄开,好不好?”

灵子摇头道:“我要去找我娘。”

“那好吧,你不听我话,我不理你了。”雪儿道,转过头去,心想:“待会他冷的受不了,定要我帮忙的。”却不想过了好一会儿也不听灵子唤自己,忍不住转过头去,见他正在用小刀戳粘住脚的冰,便笑道:“呵呵,你那样弄,是弄不开的。”

灵子也不知道弄不弄得开,他想不出其他的法儿,只得不厌其烦地认真弄着,倒把雪儿冷在一边了。雪儿终于看不下去,干脆就将它的手脚冻在一起,心想:“这下他该会听我的话了吧。”可谁知,灵子只是开始有些惊慌,随后就对着冰哈气,想那样把冰化开。雪儿觉得好气又好笑,又见灵子哆嗦着身子怕他真冻坏了便使幻术悄悄将粘住他的冰慢慢化掉。灵子见冰化开,还以为是自己哈气的缘故,心中大是欢喜,对雪儿道:“雪儿,你在这里等我,等找到我娘,我就让她救你出来。”

雪儿颇感意外:“我方才那样对他,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我的气,却还为我着想。”不由地心里一暖,就忘了去阻止他,等意识到危险时灵子已经转身跑去,只得急呼道:“别去,那边危险!”

已经来不急了,灵子踏进了那个幻境,只觉眼前突然一亮周围的东西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平地,看不到边际,又听雪儿喊道:“灵子,你先别动。”

灵子也唤道:“雪儿,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

雪儿道:“我马上过来,你先别动,也别说话,等着我。”

灵子便呆在那儿不动,但眼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一个披着雪色长袍的人,他是背对着的,灵子觉得奇怪,便问道:“你是谁?”

那人听声而动,慢慢转过头,灵子忧心地瞧着,看到他的脸时就吓了一大跳。那分明就不是一张脸,没有眼睛、鼻子,手、脚也是白雪,分明就是个雪人。雪人手中还拿着一把雪剑,见到灵子就张嘴大声咆哮并挥起手中的雪剑。灵子惊慌失措,想跑开,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冰粘住,心中大急,不过雪剑还未斩下,突又听雪人一声惨叫化为雪花散开了。待雪花散尽,灵子也由疑虑转为欢喜,因为这时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雪儿,开心地问道:“雪儿,你出来了?”

“这是幻境,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幻影。”雪儿答道,然后将冻住灵子的冰化掉拉着他向前跑,大概跑了百米远,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异女子面旁,雪儿的脸上即刻升起了忧虑之色,说道:“这个幻境虽然设了很久了,看来力量一点也没变弱。”

空中的那个脸庞诡秘地笑了笑道:“无知小辈,就凭你们也想破这个幻境么?”雪儿凝成一道冰刃射向空中的人脸,只射到一半就掉了下来,随后那个脸庞就诡秘地笑着隐没了。接着,四下突然变得很安静,好像一切都静止了似的,雪儿也静静地立在那,不知等着什么,灵子听见她艰难喘息声,忍不住问道:“雪儿,你怎么了?”

雪儿忧虑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有很多东西在靠近。”

灵子又问道:“那怎么办?”

雪儿还未答话,天空突然就变成了黑色,无数的星辰闪烁,又急速地飞转变化,地面的雪也跟着飞转升腾从四面八方扑来,并传出无数的咆哮声,气势有如万马奔腾、翻江倒海,近了后才瞧清,原来是成千上万的雪人手提长剑怒吼着似要扑到苍天般地迅速袭来。

“原来,传说中的雪人大军就藏在这里。”雪儿微微自语,又道:“灵子,你抱住我。”

灵子站在雪儿身后,早已目瞪口呆,只“哦”了一声便从后面抱住雪儿,雪儿又道:“把眼睛闭上。”

灵子便闭上眼睛,如此,也不用去看那恐怖的画面,心头缓和了些,只是,那些雪人的咆哮声马上就到了耳前,只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来,顿感气晕胸闷简直无法呼吸,只得将雪儿抱得更紧。突然,他又听见了雪儿歇斯底里的一声痛苦大叫,便想睁开眼看雪儿怎么了,却发现眼睛怎么也真不开,心中惊恐之极。接下来,外面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越来越小,似在远去,又似在消失,慢慢地就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自己正抱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在慢慢下沉,下沉,像在永无止境地下沉……

“你抱够了么?”

在仿佛已经沉静了千年万年的一片黑暗中,灵子突然听见了雪儿的声音,他忽得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雪地上,便爬起来,朝那个冰柱跑了过去。雪儿小声嗔道:“我没叫你过来,你怎么也过来了?”

她背靠在冰墙上,虽一脸倦容,但一双灵动的眼睛依然那么深邃动人,灵子趴在冰柱上轻轻问道:“雪儿,你还好么?”

雪儿答道:“我很好,只是有点累了,你呢?”

灵子道:“你没事就好。”

“不过,我想睡觉了。”雪儿道,她担心自己睡了后,灵子又乱跑,便又说道:“灵子,你别走,就在这里看着我,好不好?”

灵子答应道:“好。”

雪儿笑了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她确实累了,方才在幻境中险些就丢了性命,好在是灵子听话抱得紧,她将灵子送出去也顺便将自己也送了出来。灵子坐在冰柱边静静地望着雪儿那张雪白又安详的面容,不禁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她也有这样安详的面容的。”目光朝星空投去,小声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妃儿现在怎么样?”

寂静的星空没有给他回答,他便从腰间拿出蜀妃送给他的小刀瞧了瞧,金玉相嵌确实很精致很漂亮,美美得看了一番后,也趴在冰柱边睡了起来。灵子作了一个梦,他梦见百蓝了,而自己就正睡在百蓝怀中,百蓝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拍着他的后背,那是多么熟悉的感觉啊,香香地味道,暖暖的怀抱,轻柔的爱抚。

雪儿比灵子先醒,睡了一觉精神了许多,见灵子睡得正香便没去叫他,过了一会儿就听他说起梦话来:“娘,娘,灵子想你……”

雪儿听他唤得深情,心想:“他定是梦见他娘了”又羡慕地说了句:“你娘一定很疼你。”心里却不由地难过起来。

幻雪圣山是一片无人之地就和这儿的天空一样静谧,雪儿早已习惯了,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呆了多少岁月,虽整天都在仰望星空,但头上的那片星空却像一本她永远也看不完的画卷,也许还要等上十年、百年甚至千年才能出来。她也不知道那是一个多长的岁月,只是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到来的。

“对,总有一天我会出来的。”雪儿自语道,心中由忧转喜,望着仍睡在一边的灵子寻思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雕儿会带你来这里呢?”

过了许久灵子才醒,雪儿怕他想起他娘又乱跑,便说道:“我教你玩雪,好不好?”

灵子奇道:“玩雪?”

“你瞧。”

雪儿朝天空指了指,黑色的星空果然就下起了雪花来。

雪花飘飘洒洒,在空中飞舞着,很轻,很柔的样子,像从天空洒落下的星星。它们跳跃、灵动,又在慢慢地旋转、奋飞,不急着落下,绕着灵子慢慢打转,像一群很乖很听话的小精灵,如此可爱,叫人忍不住去轻吻和逗笑。

雪儿问道:“好看么?”

灵子开心答道:“好看。”

雪花又似乎变成了一个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在灵子周身围了一圈,又时上时下的跳跃着,像吵着要关爱的小娃娃,灵子便伸出手,那些雪花就会跳上去。

雪儿道:“你吹一口气。”

灵子便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些落在他手上的雪花便又跳跃了起来,轻盈缓动,也让他看得更真切,便一直玩了一整天仍乐此不疲。只是在这儿,一天都一个样,阳光照不来,只有南边的天空偶尔会亮一些而已,时间流逝跟本就察觉不住。

雪儿问道:“还要玩么?”

灵子道:“要是妃儿在就好了,她也喜欢玩雪。”

雪儿道:“妃儿是谁啊?”

灵子不知道怎么去说,又想起蜀妃教他捏雪球的事来,便也在雪地上捏雪球,只是他手笨,捏了老半天才捏了个不怎么圆的雪球,他把雪球举到雪儿面前,问道:“好看么?”

“好看。”雪儿笑着答道,只是她的笑还未打住灵子手中的雪球就散了,雪儿赶忙说道:“没事,你瞧地上。”

灵子往地上一瞧,见地上的一堆雪旋转起来,没过一会就有几十个很圆点小雪球整齐地排在那,惊讶道:“这么多啊,比妃儿捏得还圆呢。”

说罢就在一边滚起雪球,先将雪球一个个分开放到一边,然后再一个个滚下去,只是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没趣,把手放在冰柱上对雪儿道:“要是你能出来就好了。”

雪儿道:“你真想要我出来么?”

灵子当然希望她能出来,可又想到冰柱那么硬,心里失望,坐在那不说话。

雪儿想了想,说道:“灵子,我带你到我的幻境中去玩吧,好不好?”

灵子奇道:“幻境?那是什么?”

雪儿解释道:“幻境是假的,但感觉就像真的一样,可以在里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灵子还是不明白,雪儿便又说道:“你过来,把手放在冰墙上,然后闭上眼睛。”

灵子照做,雪儿觉得他闭着眼睛等待的样子挺有趣,就多望了一会,灵子听没动静,问道:“好了么?”

雪儿道:“别睁开,马上就好的。”

也伸出手用手掌按在冰柱内侧上和灵子的手掌相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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