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化的雪山边上的小镇也如不变的雪山,不会因为一家人的莫名失踪而有大的变化。
镇旁一间小木屋里,屋子早已破败,到处是蜘蛛网,还有老鼠撕咬过的痕迹,桌子上椅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一名俊秀脸庞的瘦弱青年木然地站在床边,一站便是四天四夜。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衣服,是在屋子里找到的,原先住户男主人的衣服。他的脖子上绕着一只银色的小狐狸,蓬松松的大尾巴像一条围巾一般给了他丝丝不断的温暖。
张锄忽然跪下朝屋子中间重重磕了三个头,不舍地一再回望,爹娘,孩儿不孝!
他叹了口气:“走吧,有些事情该要了结了。”
小狐擦了擦惺忪的睡眼:“哦,好的好的。”小胳膊抹了抹嘴边溢出的口水,暗自嘀咕:一定要快点把变形术学会,不然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被锄哥哥要求装围巾啊,披肩啊什么的,讨厌死了。
······
千金堂没有什么变化,堂里的齐顶大药柜没有变化,熟悉的各种药材味道没有变化,但是方文已经不在。
:“这位客官,您要什么?”一个黑脸的药师上前,他见张锄虽然只穿粗布衣服,但是相貌清秀,气质显贵,尤其是一条雪狐围领极为稀有,便很礼貌地问。
:“黄晓在哪里呢?我没有看见她。”张锄开口问当年对他很好的小姑娘。
张锄忽然脖子被小爪子掐了一下,一个声音轻轻在他耳边娇媚地道:旧情人哟,锄哥哥。
:“您来的不巧,黄晓前日刚被掌柜送到-”医师声音变得很小:“送到雪山门仙人那里做侍女去了。”
张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眼光瞬间凶了起来,激愤地问:“黄印谦在哪,叫他出来!”
黑脸医师见他清秀的脸变得可怕,伸出手指指着内堂,结巴道:“掌,掌柜在里面。”
张锄一把放下医师,一脚踹开帘子冲进了内堂,愤恨地站在黄印谦面前:“都说虎毒不食子,我没想到你连女儿都要送入魔爪!你还是人吗?黄印谦。”
黄印谦愕然抬头,虚弱地问:“你是谁?”
张锄这才发现黄印谦面容枯槁,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般,仿佛离死不远。
小狐突然从张锄肩膀上跳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真气随妖丹流转,它冲着黄印谦爪子一点,黄印谦应爪倒地晕了过去。
:”对付这样的人客气什么,锄哥哥!”小狐路上自张锄处听了曾经千金堂里千金方,天灾其实是人祸的故事,心里对黄印谦这个人也是无比讨厌。
:“看我小狐迷魂咒的效果!”小狐没那么自信地说,一盆冷水直接倒在了黄印谦脸上。
黄印谦身体一颤醒了过来,他木然地站着,眼睛里是一股妖异的红色。
:“居然成功了耶!”小狐呵呵直笑。
:“你这些年投毒卖雪莲丸目的是什么?”
:“雪山门一个仙人修炼神功需要有特殊体质的人自愿走进他设的阵法那里去,于是我给有这种体质人的亲人投寒骨毒,他们买不起雪莲丸解药,又要救亲人性命,自然会选择去服侍仙人。服侍仙人年月不知,没有人会追查,没有人会怀疑,只以为他们也得了大好的仙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人答应我帮他骗了一百个人去了后就教我和我女儿黄晓真正的仙法,让我们成仙。”
:“你为什么把黄晓送去?”
黄印谦剧烈挣扎起来,在迷魂咒的作用下居然摇了摇头:“黄晓是第一百个,附近镇子已经没有仙人需要的人了,仙人说我不答应,就把我杀了!我害怕!我不想死!”黄印谦说着,拳头紧紧地握着。他面容枯槁,失魂落魄便是因为自己贪生怕死献上了女儿黄晓,心中一直深深愧疚导致的。
:“指使你的雪山门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
:“那人骗人进去的阵法设在哪里?”
:“有地图过去,路上野兽雪坑仙人会在暗处帮忙解决。”黄印谦拿出一卷图纸。
:“当年张锄那副解药为什么没有救活虞天乐?”
:“仙人下了禁制,不解禁制就解毒会心窍腐烂而死。”
:“方文师傅在哪?”
:“被我们抓到,心窍腐烂死了。”
往事已经清楚,张锄恨恨地望着黄印谦,几次伸手想要一掌打死他,终于没有动手。他说:“你为了私利为虎作伥,残害小镇百姓,害了多少家庭,杀你一万次都不足惜。你最后贪生怕死,连自己的女儿都要送入魔掌,真是畜生不如。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活着有什么意义?你的生命早就不多,我不杀你,让你在悔恨挣扎中还苟活几天,好好承受你的罪孽!”
张锄和着小狐取了地图转身离去,留下仍在迷魂咒之下的黄印谦,他眼睛妖异似懂非懂,面容枯槁,离死不远。张锄小狐两个很快按着地图找到了那个山谷,谷口黑气缭绕,灰蒙蒙地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个地方好吓人呀!锄哥哥。”小狐跳到了张锄肩上,自觉缩成一条围领。
:“这个雪山门人伤天害理,我一定要替所有被害的人讨回公道!”张锄想起了爹娘,紧紧捏起拳头。
一路往里走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过对张锄没有影响,他谨慎地顺着路慢慢前行,发现路上有一些或明或暗的血色圆圈,很诡异的感觉。
这人设这个阵法骗一百个人自愿进内到底要做什么?张锄不断前行。
啊!小狐吓得紧紧捂住眼睛。张锄也是脸色发白,又是恐惧又是愤怒。
山谷尽头长着一课巨大无比的大树,大树各个枝杈上有一道道的黑线连着张锄路上所看到的那些血色圆圈。大树树干正中心有一个深邃黑色的洞,洞里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最恐怖的是每个有黑线连接的树枝前头都吊有一个东西,是人头,男的的女的的老人的小孩的各色血淋淋的人头!大树把这些人头做养料通过枝干吸者血肉往树干的深邃黑洞里传输。
首先应该是一个个鲜活的人走进这里,不小心踩进红圈被缚,然后吊在枝一点点被吸食血肉,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头。
幸亏当年自己没有走进这里,张锄在浓浓的血腥味中,只想呕吐。
:“呀,那里有人!”小狐尖叫。
黄晓!她昏迷着被一根树枝紧紧缠绕住吊在树上,她刚被抓住不久,所幸身体仍是完好,脸色苍白显是已被大树抽走了不少精血。
张锄捡起一块尖锐的长石头,跑过去几下斩断了树枝把黄晓放了下来。
万幸还活着!张锄怜惜地看着这个被禽兽父亲所抛弃的姑娘。
异变突生!腥风阵阵,几根树枝像触手一般向张锄猛地抓来。
嘭!一团妖异的红火撞了上去,把扎来的树枝瞬间烧成了灰烬,一股恶臭散发。
小狐摸着胸口吁了口气:“幸亏本小狐反应灵敏,还来,还来本小狐狐火烧死你们。”它的面前浮着那团妖异的狐火,周围树枝似乎都很害怕,在慢慢后缩。
嘶!巨树树干的深邃黑洞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整课树的树枝便像疯了般乱甩乱动,疯狂地向张锄他们三个抓来。
小狐小心地控制着狐火抵挡,张锄也用长石头使出春夏秋冬雪里的寒冬梨花满树开不断砍着树枝。每每他们烧掉砍断很多树枝,挂在枝头上的人头眼睛便会流出黑色的血,随即巨树又疯狂地生出更多树枝。
张锄小狐两个小心保护着黄晓,一齐慢慢向外移动。
噗!一条枝条带着人头冲向小狐,小狐还没反应过来人头忽然裂开嘴喷出了一口黑血。:“啊!我的眼睛。”小狐惨叫,眼前血红一片,狐火失去维持消散了。
只剩张锄凭一块石头护住“三人”,他的身上处处是树枝抽出来的口子,还有人头喷出的黑血正在不断腐蚀,他越来越虚弱,马上就要抵挡不住。
咔!咔咔!咔!巨树树干深邃的黑洞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