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水蓝身子一抖,差点一松手,将秋水剑误丢在地上。她心里很是悔恨,平时没有管好妹妹,弄得秋水剑为她们出头,结果现在却变成这样,她完全不知道回去后怎么交待。
秋水剑自小就是被龙王收养,后来年纪渐长,龙王视其如子,传授他武艺,他便说道要拜龙王为师,以师傅相称,龙王也不在意他怎么叫,于是,他与龙王在外皆是以师徒相称。
后来,秋水剑十八岁时,龙王把他送到故交好友水师门下,自己就云游天下去了,秋水剑因为天资聪颖,资质过人且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理解能力,所以到了水师门下便贯通水部神通,自创出了“秋水剑法”,深受水师所喜,从龙王手中挖墙脚,把秋水剑收入门下,视其如珍宝,平时都很少在外出走。
晏家作为水部第一大家族,跟水部统领水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晏家子弟皆以师礼相待。
这次来参加祭神大典,水师便让秋水剑和晏家子弟来代表他参加,没想到路经泽部的时候,秋水剑回幼时居地探访,被泽部拉上当代表。现在秋水剑被废掉了,任谁都知道,这件事的挑起人晏家姐妹是绝对不是容易被放过的。
晏水月已经在一旁开始哭,喊着要杀掉雷鸣城主刑芒,但是却被拉住。刑芒淡淡地继续说道:“怪只能怪他两次要杀害我家少主。第一次,本来大家和了就算扯平了,但是第二次,他居然让我家少主差点毙命。所以,我将“蚀脉绝灵散”化入我的雷劲之中,这样即使我们分出了胜负,答案也不重要了。哈哈哈……”
淡然而冷漠的语气中,却带有几分疯狂。“蚀脉绝灵散”见血中者即发作,全身经脉尽废,虽不危及生命,但是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已经没有了未来。
看着刑芒身上的白衣越染越红,他却完全没有一个功力尽失,身受重伤的武者应该表现出的样子,晏水蓝心中一片寒意,却又不敢立马上前去毙掉他。
这人城府极深,而且极为心狠,晏水蓝怕现在再有动作,怕是自己和妹妹晏水蓝都回不去了,现在还有一个受伤的秋水剑。晏水蓝随即面色一正,道:“雷鸣府主,你居然这样设计水部、泽部二部祭神典的代表首领,你就不怕人皇的追究吗?”
刑芒一怔,而后道:“秋水剑,只是祭神典的代表首领而已,而我家少主,即将是继承“九神将之雷部神将”的人,是雷部首领钦定,人皇认可的。秋水剑他即使再有势力,但是他没有任何职位在身,只是一介平民而已,就胆敢伤我少主,我没有将他就地击毙,就算是仁慈了。”
泽部,水部众多群情激愤,脸上露出一有命令就杀将过去报仇的将士听闻这句话后,立马将秋水剑等人围得更紧了,更有一些将领直接指挥舰船准备掩护撤退。
刑芒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对着周围刀枪在手,一副大敌临头的雷部众兵甲下达了命令:“护送少主回城养伤!”便施施然在旁人的帮助下,带头领着被几个医师抬着的啸天远去。
晏水蓝身边一个将领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晏水蓝这才吼道:“快去请医师,请这城里最好的医师,去,快去!”那将领马上领着人去让星澜城城主的人带路找医师。
晏水蓝这才流下早已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叫了声臂弯里闭着双眼的秋水剑:“秋公子!秋公子!”然而,却没有人理会她,晏水蓝擦了一下眼泪,对旁边全都呆住的人说道:“马上派人给我水部,把这里的事报告给水师大人。”
望了望一旁一群茫然望着秋水剑的泽部侍卫,又说道:“让泽部的人也把消息传给他们首领龙王大人。”然后这才好像做出什么决定一样,深吸一口气,对晏水月道:“妹妹,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去地部厚德殿请灵母为秋公子疗伤,你在这带着人照顾好秋公子,如果我没回来之前,泽部就派新的代表过来了,你就先随他们一起去天荡山。”
趴在旁边啜泣不已的晏水月听到姐姐突然叫道自己,止住哭泣,梨花带雨的面孔呆呆地看着晏水蓝,半天才说道:“我行么?”晏水蓝叫过侍女,把手中的秋水剑教给她们,然后起身道:“这一回,你要自己学会照顾人,不光是自己,还有秋公子。我这边,我相信只要灵母出手,秋公子就会得救的。”
晏水月看了看秋水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事不宜迟,那你可要快点回来!”然后,姐妹二人便分手开来。
楼上一直做旁观者的葛峰,望着人去楼空的已经不见踪影的码头的位置,静静的思考着这一系列的突变对自己任务的影响。
一场发生在眼前的豪门之争,在众多同楼的酒客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葛峰正一杯酒一口菜的吃着早已凉透了的酒菜,并没有因为耳旁纷乱嘈杂的声音生意受影响。
他正想着那个啸天今天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啸天和水部,泽部究竟有什么纠葛造成两败俱伤,但是如果能够在刺杀啸天的时候有人为他作掩护背黑锅,他还是很乐意的。想了也许这几天他的任务就可以结束,葛峰不禁为只手可望的自由露出几分幸福的笑容。
突然,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喂!”葛峰回过神来一看,发现那个美丽的女孩正看着他,脸上略带了几分不悦。“你在想什么?人家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爹说的果然是对的,你就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的一个坏人。”少女愤愤地说道。
葛峰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嘴,用能够是人感到羞愧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里一慌,说道:“没有啊!我只是……只是觉得现在幸好是在地部,高明的医师比较多,所以……”
“你不用解释了,我其实对那些人多没什么好感,因为我根本就跟他们不熟。”少女打断他的话说道。葛峰觉得她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于是便闭上嘴等着她再次开口。
果然,少女突然好像很严肃地说道:“我说了,希望你还肯认为我是朋友。”葛峰刚打算怀满腔热忱表明自己的态度,女孩便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是他们那种人。”
葛峰一愣:“什么?”
“我其实也是一个跟刚才争斗的那些豪门子弟一样,是那些所谓的“身份高贵”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女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葛峰,好似怕他突然飞走了似的。
葛峰很奇怪她这种态度,装作不在意的问道:“这样跟那些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我以前也有过像你这样的朋友,但是一听我这么说,他们就多是很敬畏我,然后我感觉我们之间的那种友谊就荡然无存了。”少女黯然道。
“那是他们自己有问题,这些我就不在意。”葛峰说道,心里却暗加上一句,“我杀人的时候就从来不会在意那些人的贫贱富贵,在我眼里,只有成就我的人。”不过,心里念叨后半句的时候,猛然间觉得心里一阵悸动,好似违背了一种什么规则似的。
看到他神色一黯,少女好像很受伤的默默起身。葛峰想都没想,手一伸想要去叫住她,突如起来的一阵风飘过,接着,他便飞了起来。还是那种感觉,只不过落地之后,重重的撞在他身后的那张桌子上,吓得正在吃饭的酒客一跳。
葛峰翻滚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身汤汁酒水的残渣,地上一地碎得七零八落的盘子混合着各种荤的素的菜肴。葛峰摇晃了一下,扶着桌子站稳,他知道,这次那人并没有再手下留情,体内的脏器已经裂开了,呼吸之间葛峰能够感觉到那种身体内部撕裂的疼痛。
不过,他忍住没有叫出来,多年的刺客身涯早已让他明白了,发出声音只会让自己更加的松懈,留给敌人更多下手的机会,虽然,按照出手那人伸手来看,自己完全可能被秒杀,但是没有到生命最终点,怎么能放弃?
一个一身青衫的中年男子,相貌俊逸出彩,身量修长,看起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男子在看过少女之后,回头再看他的时候,眼角隐隐流露着杀机。
那是少女的父亲,那天也是他出手打上了葛峰,不过,那次他只是很无辜被当做少女经历事故的一个教材而已。但这次,中年男子显然是已经动了杀机,自己三番两次的接近别人女儿,虽然,不是自己特意去做的,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被女孩的父亲认为是图谋不轨。
男子很是严厉地对少女说道:“不是对你说过了吗,不要跟那种人来往,你还小,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这人已经是第二次对你出手了,留不得他了。”
少女一听,慌了神,立马跑两人中间,挡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对中年男子说道:“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朋友,他刚才并不是对我出手,你肯定误会了。”然后,回头对葛峰叫道:“你快走!快走啊!”
中年男子一声厉喝:“想走,走得了么,在我风侯面前,从来没有说过走掉的。”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女:“你以为,爹这把老骨头上了年纪,跑不动了?”
少女想了一下,依然坚定地说道:“我把你当朋友,你听我的,快走!我来拦住我爹。”风侯听了这句话,差点气得笑起来了,点头说道:“好啊!乖女儿,我今天就看你怎么让他从我掌心逃走。”
说着,卷起了袖子,笑道:“我可要开始了?”然后在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风侯便一闪不见了,只在少女眼前留下了一个感官上还没消失的残影。
等少女一回头,风侯的手堪堪要抓住跳窗逃走的葛峰。少女一急,身子一转,衣裙长袖一扫,地上各种乱七八糟的酒菜残渣混合着杯盘的碎片朝风侯扑头盖脸的卷了过去,风侯看到这好似耍赖的一幕,很无语的闪开了。
葛峰得了这空隙,直接从五楼高的地方飘了下去,如细雨般轻飘飘的落下,不过落地的时候还是一晃,差点栽倒,不过总算撑着没倒,直接朝江边跑去。
风侯看了这一幕,嘿嘿一笑,一步跨了出去,身影已经到了窗外,只见他身子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好似凌空蹈虚,朝葛峰逃的方向追去,离酒楼远了,身子才成自由落体般往下坠去。
少女在急忙在后面跟上,但是那及得过风侯的速度,不得已,身子在空中一晃,落地的时候一声大叫:“哎哟!”
风侯听了这声大叫,犹豫了一下,瞳孔一阵紧缩,随手一挥,地上的一块砖瓦残片朝葛峰射去。
远处的葛峰还没有听到风声,背后已经一阵刺痛,一小指尖大小的物体被打入了体内,带着葛峰超前一扑,葛峰硬生生的左手一撑,右手在地上拍了一掌,身子更快向前奔去,一个抱头,人已经扎进了江里了。
风侯看见这一幕,好似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一闪便回到了少女身边,俯下身去扶她,柔声说道:“哎呀,宝贝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扭到脚了?”
少女却一言不发的看着不远处的江边,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半天,一望风侯,突然很委屈的大声哭泣,一边用力拍掉风侯伸过去扶她手。
风侯看着完全毫无应对的办法,在那里急得跳脚,却也是不顾任何身份的在一旁不断劝慰着女儿。过了,好半会,少女依然抽抽蓄蓄的自顾自的哭泣,风侯看了不是办法,回头一喝:“来人啊!给我去把那小子捞起来,让医师过来,别让他死掉了!”
然后,不顾少女的反对拉起她说道:“乖女儿,我们回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