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定很不适应吧?”秋水剑整个身体斜靠在椅背上,一副懒懒洋的神情,连声音和语调都是软绵绵的。
“还行!只是很多东西靠自己的腿脚还是不行啊,这个倒是让我有点不太自然。”秋水剑却是直了直身子,似乎想站起来的样子,可是努力了半天,最后还是瘫坐在轮椅上。龙王在旁边看得脸一抽,但是最后还是任由他自己折腾。
“怎么样,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比之你的境况又如何?”秋水剑突然用很奇怪的语调聊起了自己,“我以前可是和你以前一样呢,一样的可以高来高往,任意东西,现在却是这幅样子……”
“我知道,以前见过你出手。”葛峰打断他的话语。
“我受伤的那一次?还是之前?”葛峰神色有几分尬尴,只好岔开话题道:“我身体这次居然变成这幅样子,简直不敢相信啊,我现在是完全不敢认识自己啊。”
听他这么句话一闹,秋水剑也不再摆出那一副无精打采中带着几分抑郁的表情:“这样子不是挺好的吗?最起码,也算是第二次生命啊,我倒是羡慕。”
葛峰张着双手,一边打量着现在的自己,一边转着圈,好似一只顽皮的小猫追逐着自己的尾巴。细心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的变化,最后半天,葛峰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也无怪乎他自己有诸多的不适应,自从他苏醒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矮了一大截,变得比以前瘦小多了,皮肤比以前光滑了很多,身体里充满了非同一般人的生机,而且他感觉他的身体也比以前灵动很多,就像是那种精神与血肉交融,意志与身体相通的感觉。
后来,他从龙王那里得知,他的身体被重新改造,可以算是年轻几岁,但是多年的功力不存,“春风化雨诀”也不能再修炼了。这也算是福祸相依吧。
龙王突然开口让周围的人都下去,只留下了他自己和秋水剑及葛峰三人在此。“你真的不再计较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吗?”龙王问道葛峰。葛峰很坦然的摆了摆手,说道:“看到秋兄台的样子,再想一下自己现在的样子。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葛峰慢慢的走到秋水剑的身后,敲了敲秋水剑的轮椅:“虽然我的痛苦远远不及秋兄,但是如果说牺牲些什么就能够换回的话,我也会去做。而且,我还没有死,不是吗,救我活过来的还是你们呢。”“我会补偿对你的过失的。”
龙王缓缓的开口说道,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个字节都好像是印下在人心的一道契约,葛峰知道,这是他定下的承诺的。见到龙王再怎么劝也没有打消他的念头,葛峰只好无奈的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承诺。
“记得你不久前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刺客,这次任务是刺杀啸天,也是你最后一次任务,对吧?”龙王开口缓解了这种沉重的氛围。
“嗯!对啊!”葛峰不带丝毫惭愧,非常坦然的答道。“这次让你变成这样,任务估计很难完成吧?”龙王带着几分歉意的问道,“不知道你们组织没有完成任务的惩罚是什么?”
秋水剑突然插口道:“葛峰现在基本上完全换了一个人,而且没有人知道原来的他和现在的他的关系,应该再与那个身份没有什么瓜葛了吧?”
龙王看了看葛峰,见葛峰不在意的点点头默许,龙王这才说道:“是‘沥心血誓咒’,那不是一种能量。那是立誓人自己用心头精血发誓,然后将精血给予下咒的人,咒术一旦生效,即便是在天涯海角,没有照自己所立之誓言做的话,下咒的人也可以找到他。严格的来讲,这倒不像是被人下诅咒,而是自己认可一个契约。”
秋水剑一听就明白了,便问道:“那他们还是可以找到你?”
葛峰淡然的一笑:“最起码现在不会,我还有机会,不是吗?”
“你放心吧。他们找上门来,只要你在我的地盘上,就不会有什么事。”龙王说道。
葛峰直接拒绝道:“不,我不可能躲一辈子。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逃避过,我只想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活下去,自由的活下去。”
看着龙王和秋水剑古怪的表情,葛峰笑道:“刺客需要的不仅是实力,而且更多的时候需要自己去动脑子的。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要知道,当初我重伤啸天的时候,他可是实力比我强很多的。但是最后不还是差点成功了。”
龙王道:“我知道,我亲眼见过。其实,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也会去杀掉啸天的。”
葛峰度着步子,向龙王伸手道:“那么这次算是我们的合作了?”
“我会给你先安排一个身份,好让你能够在这继续待下去。”龙王想了想,拍了一下他的手。
“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我就是秋兄手下的小厮了。”葛峰很坦然道。
“既然葛兄你已经想好了,那边辛苦你了。”秋水剑说道,“不知道,你有什么主意。”
“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厮能有什么威胁,那些大人物总是会忽略他们的存在。”葛峰望着他邪邪的一笑,“不过往往是那些不起眼的细节,反而是致命的。”
三日后,龙王带领着泽部协同晏水月带领的水部,离开了星澜城。
这一回,星澜城可谓是一个多事之地,一连串发生的惨剧让星澜城的大小官员疲于应付,星澜城城主最后是带着哭腔隐晦的要求几大部族的人快点离开。
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就是因为几大部族之间的纠纷,导致星澜城内部的政务几乎没有人去处理,所有的官员几乎都赶着去各部之间转悠,处理各方面的问题。
这一回,先是雷部啸天偷偷离开了,现在又离开了两部,星澜城城主是亲自带着大小官员放下手中的活出城去相送。
星澜城靠近星澜江的西城门。这一边的城门较其他城门有很大不同,严格的来说,这不算是一个城门,反而有点像一个巨大的水闸,只不过是建在岸上。
城门没有其他几个门那样的城楼,完全是两边的城墙撑起了一个巨大的铁甲大门,大门被十八道铁索用滑轮绞起,在城墙两边还横着大量的顶门杠子,想来是因为靠近大江,偶有水患之时用来防止水冲进城内。
城外之外现在站着大量的人,江面一字停着巨大的舰队。靠江一边是忙碌的大量身穿黑色甲胄的泽部士兵和皆是一身水绿色皮甲的水部士兵,他们正划着小舟,将一船船物品和食物及马匹运上舰船。
星澜城城主笑着看着着眼前的一切,嘴里一直“一路顺风”“一路小心”的向着每一个从身旁走过的人说着。龙王看在眼里,但是也不好说什么,也只由的这位星澜城最高的统治者像一个刁妇一样说个不停。
葛峰推着秋水剑在一边看着晏水月手下的几个将领指挥着士兵装船,不时有些个官员将领会上来见礼,除了一些油滑美好的祝愿之外,却是没有多少人表示出什么惊奇。
葛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对每一个上来的人答礼,即使有很多原来认识他的人也对现在这位职业小厮没什么注意,他很高兴的乐见这些人对他视而不见。
原本,葛峰刺杀啸天的事在星澜城,基本上人尽皆知,雷部少主啸天手下很多人发布通缉悬赏的命令,来这里的人认识他的多了是。现在那些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认为他是原来刺杀啸天的同一人,葛峰也是放心下来了。
送走了一个不知名的星澜城知名人士,秋水剑笑道:“看起来真是那么不起眼啊!果真是个小厮。”说完还点点头,一副没有错的表情。
葛峰随手将秋水剑往前一送,任由着轮椅向前滚动,自己却抱着一双手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跟着,脸上的神情流露出说不出的惬意。
秋水剑也是一慌,脸色突然充血般的一红,然而瞬间又恢复过来,摇了摇头:“你这是摆明报复!还说你自己是职业小厮,现在居然这样对待一个职业小厮应该服侍的主人,太不像话了。”
“是啊!简直太不像话了。”一个尖利的声音陡然在葛峰耳边响起。
葛峰回头去瞧,却见不到任何人,然后又回过头来朝前一看,一个婀娜的身影正扶着秋水剑的轮椅,怒目圆睁,狠狠地盯着他。
突然冒出来的秀丽倩影正是晏水月,经过星澜城这么一连串事件的之后,她身上原本稚嫩的风情越见消弭,略显消瘦的身躯散发着几经风霜的冰冷寒意,苍白的脸上满是护犊的母性应有的凌厉。
“你叫什么名字?居然敢这样对待你家少爷,你是想谋害他的性命对不对?说,是谁派你来的?”晏水月一边将秋水剑护在身后,一边看着葛峰向前逼近,身上散发出凌厉的气息,水汽开始在她周身汇聚成一道道飞转的水流。
旁边的将士见这边的情景之后,立马丢下手中的东西,一阵纷乱的拔剑声响起,葛峰已经被人围了起来。秋水剑正处于一阵木楞之中,晏水月已经下令将葛峰按在地上,数把锋利的长剑驾着他的脖子,森冷的寒意逼得葛峰周身的汗毛急速竖立。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住,龙王立马从远处走了过来,并向周围的人表示继续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周围的除了留下两个士兵押着葛峰,其它的人纷纷的散了,但是这事星澜城城主自然不得不来,于是一群人的围观之下,葛峰整张脸贴着地面不断的吐着口中泥沙。
“住手!”龙王一声威严的大喝,两个士兵相互对了一眼,然后才充满歉意的望着晏水月松开葛峰。
“你们在干什么?每天游手好闲惯了,这种时候也不停当。”走近的龙王看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的葛峰,便不再去注意他,转而将如炬的目光移向秋水剑和晏水月,等待他们的回答。
秋水剑心中一阵暗暗叫苦,这丫头,过来凑什么热闹啊!现在搞得这样不可收拾,唉,这,简直是个悲剧啊!果然,晏水月上前很干脆的对龙王回答道:“龙王伯伯,这人是雷部派来的奸细,他刚才居然想在谋害秋哥哥!”
葛峰一听这句话,郁闷的想吐血,闹了半天是自己手贱犯下的错误啊,这亏吃的,想找回来也找不回来了。
周围的人听了这句话,更是大眼盯着他死死的,似是想将他生吞活剥了,星澜城城主更是火冒三丈,都这时候了,还有人来给自己闹麻烦,简直是不想活了:“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将你的身份和你的动机说清楚,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秋水剑急忙出面解释:“星澜城城主,你错怪好人了,这人是我的侍仆,绝不是什么刺客细作之类的危险人物。刚才只是他手滑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的,诸位见笑了。请诸位大人去忙自己的吧,我这儿给诸位添麻烦了!”
一官员很是不解的问道:“那刚才晏小姐为什么会那样说?公子你可要谨慎啊,还是不要让屑小之徒混进你的身边才好。”
“水月她可能是因为昨天没有睡好,现在精神有点恍惚了,所以才会看错人,说错话。真的没什事,你说呢,水月?”秋水剑随口编了两句,然后看着晏水月挤眉弄眼,希望她为自己圆谎。晏水月很是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他这才对众人说道:“诸位大人,你们看,真的是水月看错了,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不碍事的!”
星澜城城主很奇怪的斜了一眼葛峰,这才对晏水月说道:“晏小姐要多加注意身体啊,不然被人怪罪我招待不周啊!”
秋水剑抢着说:“多谢城主挂心,水月我估计她现在状态不是怎么好,我看先让人送她上船休息吧!诸位大人还有其他事么?没有就继续刚才的事情吧!”
众人这才相互劝慰了一番,三五成群的散开了,突然有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开:“龙王大人,还请稍等一下。”
众人紧张的神经刚刚放开,这一下又盯紧了这里。龙王看着来人,只见来人一身黑色甲胄,背后天青色的披风随风飘扬,一副很是精神的打扮,来到龙王身前一个标准的军礼,道:“我是风部风侯大人任命的这次行程的副统领,区区贱名不足诸位挂心。我主风侯大人让我向龙王大人询问,是否可以借水路同去天荡。”
龙王还没有回答,秋水剑却一副怪异的眼神看着葛峰,似笑非笑,好似早已知道龙王的回答了。果然,龙王最后向那副统领点头:“你家风候若要同去,我这里也是不胜荣幸啊!不过,风侯那边诸多事宜可已准备妥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