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从哪本书上看到过:“红烧肉对中国革命的胜利有着非凡的意义”,野史讲毛主席每逢大仗过后都要搞碗红烧肉补补脑。由此可以大胆假设,如果没有红烧肉对那颗左右历史命运的大脑进行营养补充,很难预料中国革命会发生什么样有趣的拐弯。所以就贡献而论,它完全应该成为宴会菜单中的头号招牌。遗憾的是关于红烧肉的历史意义和营养价值一直以来没有得到正式承认,使得一个惊天大发现就此湮灭。无数来中国寻找革命成功经验的亚非拉兄弟,学会了革命的语录,却未曾知道中国革命的秘密营养竟然是如此神秘而又简单。
小磊坚信在自己某个时段的梦中,有着碗红烧肉被高高放在够不到的地方,泛着油光,得意洋洋。原谅我用得意洋洋来形容红烧肉,要知道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对于中国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父母间比较孩子,先不说相貌智力,首先是比块头,胖的那方自然是得意洋洋。这是一种差距,生活水准和经济条件的差距。七八十年代的中国人大抵都做过有关红烧肉的梦,绝大部分梦境都曾类似过:一块到嘴的红烧肉突然掉进沟里,看着它被水冲走渐渐远去绝望神情,悔恨得把床都擂烂了。今天的人们失眠症状越来越严重,再也没有了梦见一块红烧肉的幸福,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早上起床后,小磊习惯性地喜欢点燃一根人参长白山,伴随青烟喷出,一股参香的气味渗入舌根。这是小磊喜欢的味道,尤其是在疲倦想偷懒时就会无比眷恋这种清香的味道。透过玻璃窗从我的视线望去,是SX著名的双鹤药业,它占踞马路南面很大的地方,东边的建筑由一座座高层建筑组成,体型庞大,霸气十足。扁平的形状,淡蓝色的外立面闪着金属的光泽,远远看去像把锋利无比的刀,寒气逼人。
小磊今天起床格外的早,他决定专门给自己做一顿红烧肉吃,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午餐。小磊仔细的打扫了房间,将乱丢的脏袜子收拾进洗衣机里,擦了地板和每个房间的家具。一个小时后,整个家里焕然一新。他打开衣柜,换上牛仔裤和意见红色的休闲T恤,出门前又在外面罩上了意见厚厚的棉大衣。小磊买菜的菜场就在楼下商场的地下室,是超市类型的经营模式。里面的蔬菜都被整齐的码放在陈列架上,相比自由市场里的菜摊干净了不少。但是菜的价格也偏贵。
来到菜场以后,小磊直奔卖肉的区域,有的菜商已经跟小磊很熟悉了。小磊一路打着招呼,来到了常光顾的肉摊前。卖肉的大姐满脸堆笑的问小磊:“今天是吃排骨还是炖汤呀?”小磊笑了,生活规律都被人家摸清楚了。精明的生意人总是能准确的记住每位顾客。“今天吃红烧肉。”小磊嘴上说着,手在肉摊上翻翻捡捡。做红烧肉最好是用五花肉,不是很肥腻,也没有太多瘦肉。小磊自小喜欢吃肥肉,他甚至清楚的记着六岁那年,又一次在从奶奶家回来,妈妈亲手做了红烧肉,他把肉含在嘴里吮水果糖一样用舌头慢慢地摩擦抚摩,等它一点一滴的融化,闭着眼睛像个抽大烟的瘾君子,无比享受和陶醉。每当想起这些,小磊总是觉得舌下的口水涌了出来。
“这块吧,从这里切下来,帮我把后面的肥膘子去了。”小磊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头在肉上比划着。“好嘞”卖肉的大姐利索的拿起刀了,按照小磊的要求一刀切下:“不用去皮吧?”卖肉的大姐手里麻利的磨着剥皮刀问小磊。“不用不用,红烧肉就吃皮呢。”小磊说。很快,肉被称好并切成适合红烧肉的麻将块。卖肉的大姐帮小磊套好袋子说:“五十三块钱,今天不要大骨头煮汤么?”“来两根吧,新鲜么?”小磊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一堆骨头上。“放心吧,你又不是第一次买我的肉。要几根?”卖肉的大姐一边拿出装骨头的塑料袋,一边问小磊。“两根就够了。”
离开肉摊,小磊习惯的在卖水产的地方转了一圈。他发现有新到的虾和螃蟹。这些鲜活的水产在太原可不多见。“螃蟹怎么卖?”小磊问“八十”一排鱼缸后面探出一个女人的胖脸。“虾呢?”“25”女人打量着小磊手里的马夹袋说。“给我来点吧”小磊全神贯注的研究着鱼缸里的螃蟹。卖水产的老板从后面拿出一个夸张大的抄网问小磊“要几个?”小磊放下手里的肉,撸起袖子说:“我自己抓。”卖水产的大姐笑了:“小心水凉呢。”“没关系,想吃螃蟹还怕水凉。”小磊逗的大姐嘿嘿的笑了起来。鱼缸里堆了很多螃蟹,各个都鲜活,不停地冲着小磊张牙舞爪的。小磊用手指戳戳这个,捏捏那个,感觉那个都不错,他决定,挑大的抓。很快,卖水产的大姐手上网兜里就被小磊塞进10只螃蟹,“差不多了”小磊说,“好嘞,我给您称称。”卖水产的大姐说完从后面拿出一个电子城来“一共两百九,还要点别的么?”“喔,可以了。”小磊边掏钱边说。接下来小磊又买了白萝卜、豆腐干和一些葱、姜、蒜。
进门前,小磊打了个极其夸张的喷嚏。响声如雷,唾沫如雨,鼻涕直接喷到了下巴。蓓蓓说一想二骂三惦记,“是不是哪个老情人想我了?”小磊嘴里嘟囔着换拖鞋。“我好像没有那么惊天动地的老情人呀,就是梦中情人范冰冰也不值这么大动静。”小磊嘴里正念叨着,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刚接到万磊从西安打来的电话时,小磊马上联想到那个喷嚏。她不是我的老情人,但比这个喷嚏要重要一万倍,我们失去联系已经有几年了。
这几年,万磊就像一滴水珠融入茫茫人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她也许只能成为记忆中永远的标本了,等我在余下的时光里想象它丰满鲜活的影像,然后老泪盈眶。每每念及此,我就悲伤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小磊认为这是个奇迹,他已经离开原来的城市隐姓埋名和从前所有人都断绝了联系-
“很简单,打电话到你父母家一问就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万磊还和从前一样,声音像手指拂过钢琴键,快活的蹦跳着”
“天啦,你居然还有那个电话号码!”
“我也是整理旧物时无意中发现的号码,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过去,开始没人接,我过了一会再拨,结果居然打通了,这样我就问到了你的电话号码”
“奇迹啊!我都以为你已成为我记忆中高耸入云的纪念碑,永远怀念,然后再无限忧伤的追忆我们曾经的似水年华,没想到你居然像粒冰雹从天而降砸在我的头上”
“头砸疼了吗?”
“头不疼,肝疼”小磊对她的不辞而别仍然耿耿于怀,但心里更多的是欢喜。
“你有心肝吗?”
“有啊,大得很呀,摘下来爆炒辣椒,足够一大盘的,三个你都吃不完”
“你啊永远都没有正形。我回来了,你在太原么?什么时候见个面”
“见,一定要见!你回来了要是连我都不接见,我跟你急,狠狠的急”万磊电话在无形中勾引出小磊过去的回忆,小磊非常渴望和她的见面。
“现在来我家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小磊远远就认出了万磊,她和从前一样漂亮,天生有种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气质。小磊曾经形容她的这种气质就像薄荷,清新凉爽,只要有她在,多么闷乱的空间都不需要空气清新剂。小磊向子和招手示意,她看见了小磊,嫣然一笑,一丝清凉扑面而来。
“六年了,你依然那么光芒四射!”小磊虚伪而又讨好地赞美着,心里充满重逢的喜悦,如果不是考虑到这是在小区门口,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六年了,您依然那么文艺而且忧郁,不过……”万磊戏谑地盯着小磊有些臃肿的肚腩,这么腐败的肚皮恐怕没个几百万吃不出来吧?
“惭愧,惭愧”小磊头冒虚汗。
进屋后,万磊自觉的换了拖鞋。
“喝点什么,我只有马爹利”小磊记得这是她和自己的共同爱好。
“好啊!”她会心一笑。
倒上酒后,他们们相互微笑打量对方,半天不说话。
小磊问她:“这次回来是探亲?”
万磊:“探亲兼工作,两者都有”
“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呢?像你这样的美女就不应该再出来抛头露面了”
“不出来闷在家里等着彻底枯萎?”
“你哪里会枯萎,永远娇艳动人”
“那是塑料花。呵呵,我现在在一个盒子公司,驻中国的代表,以后主要在SH和香港之间往返”
“属于带鬼子进村的那种干活?”小磊抽出一支烟,可是突然又放弃了点燃它的想法,因为空气中已经有了熟悉而依赖的清凉味。
“主要是在国内寻找优质企业,然后进行包装帮助其海外上市”
“带拐卖性质?”
“不说工作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除了体形没有以前挺拔外,其他都和从前一样健康”
小磊怔怔地盯着万磊死看,眼神足可以把一只蚊子盯死在墙壁上。
万磊问小磊:“怎么了?”
小磊幽幽地叹息:“我妒忌你!”
万磊越发糊涂:“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抽风?”
“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为什么就没在你脸上刻下皱纹呢,哪怕一丁点啊,老天不公!”小磊做捶胸悲鸣状,眼里充满笑意
“你也不显老,满脸油光,没有褶子”
“和你没法比,我那都是肥肉把褶子给撑平了”
“结婚了吗?”万磊问小磊
“还没,这不一直等着你嘛”小磊一副死皮赖脸相,“你呢,是不是也一样等着我啊!”
“一点正形没有,我女儿都已经四岁了。”
“恭喜!恭喜!是嫁了个鬼子吗?”小磊怅然若失如泄气的皮球,再没有任何可以假想存在的空气,“真期待见见这位妹夫,能搞掂你的一定特不简单”万磊其实比小磊大一岁,但小磊一直让她管自己叫哥。这样,小磊才感觉有心理优势。
万磊含笑说:“是我在英国读博士时的同学,目前在大学教书。那会独自在英国孤苦伶仃,想想年纪也大了,趁着还算有姿色,碰上他就赶紧把自己给处理了。”她的眉宇间都洋溢着幸福,小磊真心为她高兴。无比的高兴。
小磊说:“妹夫那可属于真正的国际专家,找时间你一定得安排我们见见,怎么说我也算是娘家人。”
她从钱包中掏出全家合影给我看,那是一个非常英俊斯文的男子,从照片上就可以看得出他的正直善良和智慧,中间的小女孩打扮得像个小天使,和万磊一样漂亮,多么美满幸福的一家人!
“赵燕还在SX吗?”她问小磊。
“不知道他在哪,你失踪后他也失踪了,”小磊的语气懒洋洋的。
瓶子里的酒很快见底了,同朋友一起回忆往事的时候,红酒总是最好的伴侣。
谈话间,小磊已经把饭烧好了。一大碗红烧肉被小磊用围裙垫着端到桌上,小磊说,红烧肉一定要用碗来装,不然就没有那个味道了。还有一大盆蒸的通红的螃蟹。
万磊手里捏着一只螃蟹,一边吃着,一边说:“都多少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永远这么贪吃。”
小磊一边故意挺了挺肚子,一边说:“我记得你说过,男人有肚子才性感来着,我一直在努力呢。”
万磊接着说:“好同志,不过你的手艺见长呀。味道真不错。”
俩人吃过饭,万磊帮着小磊收拾完碗筷。她赶晚上的飞机回SH,小磊则继续端着红酒坐回到窗台上。外面路上的路灯好像城市的脚印,一串一串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小磊把灯关掉,打开窗让夜风灌进来,风吹到头皮发麻。脑海翻腾浮现的全是以前朋友们的样子,如拓片般残缺混乱,薄如棉纸重如青石,贴住鼻息压住胸腔,窒息般的难受。
记忆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不可收拾,万磊和的谈话后,小磊想起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