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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又见梧桐
(二十)
爱的回归
十年后,法国,巴黎。
转眼间,百合的命运又一次被改写了。她原以为自己会永远地呆在法国,平静、安宁地度过一生,可是……
安妮十岁的生日,那种热闹的场面,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时而不时地出现在百合的面前。那天,在他们房子前面的草坪上,为安妮开了一个生日宴会,十分地隆重,那种场面说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安德鲁一手操办的。那段时间,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百合极力反对他为安妮那么做,可是,安德鲁说什么也不肯听百合的,他拉着百合的手,说:
“百合,不要阻止我。我心甘情愿为女儿做一切事,我说过,安妮的每一个生日我都要为她办得体体面面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满十岁了,那么这一次就更不能错过的。答应我,不要再阻止我了,好不好?”
百合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有感动的满眼泪水,握紧安德鲁的手,点点头。
于是,安德鲁就亲自写请帖,请了许多他在商业界的好友。安德鲁又亲自为安妮的生日宴会布置场地,因为来的人很多,客厅里是呆不下的,所以,他选择了房子前面的那片宽阔的草坪。生日宴会是晚上举行的,那天晚上安妮和百合打扮的漂亮极了!百合穿着一套白色的晚礼服,头发挽在后面,高贵典雅、美若天仙!母女俩是宴会的中心人物,出尽了风头。许多人都对她们赞不绝口,甚至有的人走到安德鲁的身旁,奉承地说:
“真没想到安德鲁先生还有这么一对美丽的‘珍宝’!您可真是老来得福啊!恭喜、恭喜!!”
安德鲁幸福而满足地笑了笑!
没错,安德鲁和百合生活了十年,但是,这一晚他才第一次见到了百合的美丽。高贵典雅、优美如诗!虽然少了年轻时候的楚楚动人和清灵如水,但却增添了妇人的雍容华贵和贤淑端庄!至于小安妮,那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美丽,或许就是第二个百合。她那鼻子、她那小嘴以及她的脸型简直就是百合的翻版。至于那双深邃且传神的大眼睛,长睫毛自然卷,水汪汪的,却并不像百合的。那么它像谁的呢?或者……或者像她生父的?不、不、不!此时此刻,怎么能想安妮的亲生父亲呢?不能!
总而言之,这一晚让安德鲁终身也难忘!看着她们母女俩落落大方地穿行于各位宾客中,他真是太高兴、太满足、也太骄傲了!
但是,当晚,安德鲁就被送进了医院,他的病是突然发作的。医生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全力抢救,还是没能挽救安德鲁的生命。在他的病床旁边,百合、安妮,楚潭和安琪,向安德鲁做着最后的话别。百合握着安德鲁的手,哭着说:
“阿伦,你怎么样?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不可以离开我们!”
安德鲁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他虚弱地说:
“安妮呢?我的小安妮呢?”
百合忙转过身把安妮拉到安德鲁的身边去。
“我在这,爸爸。”
安德鲁握紧了安妮的手,笑着说:
“对不起,安妮,爸爸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和妈妈了,也不能再给你过生日了。”
安妮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不,爸爸,不要离开安妮!不要离开妈妈!”
“乖,安妮,别哭,答应爸爸,要好好爱妈妈,你已经大了,要照顾好妈妈。”
“我会的,爸爸。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我和妈妈都离不开你!”安妮哭倒在安德鲁的怀里。
楚潭和安琪也早已泪流满面了。
安德鲁欣慰地拍了拍安妮可爱的小脸,然后对楚潭和安琪说:
“楚潭、安琪,你们先把安妮带出去,我有话对百合说。”
“好的,爸,你放心吧。”楚潭站起身,搂着安妮往外走去。
“爸,您不要说太多话了。”安琪哭着拉住了安妮的手。
“去吧,安琪,别担心。一会儿我再叫你们进来。安妮,跟姐姐去吧,要听话。”楚潭和安琪带着安妮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百合和安德鲁。百合坐在床边,哭着握紧了安德鲁的手。好久、好久,安德鲁才抬起手来,擦去百合脸上的泪水,而他自己的泪却忍不住地流了出来。就这样,他还依然安慰着百合:
“别哭了,百合。坚强一点!以后,我再也不能照顾你跟孩子了,你自己一定要坚强!”
“不,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百合已经泣不成声,她哭倒在安德鲁的怀里。“我绝不让你离开我的!”
“别这样,百合。”安德鲁用尽全力扶起了百合:“我很感激你,让我在晚年额外地享受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让我享受了你跟安妮的爱,我真的非常、非常满足了。我将死而无憾了!百合,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前,请答应我一件事:等我死了以后,你就带着安妮离开法国,回台湾吧。这里毕竟不是你的家乡,没有了我,你一定很难从这里生存下去。还有,请答应我,原谅了安妮的父亲吧。其实,恨只会给你自己带来更多的痛苦。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安妮的父亲,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我想:他当初能得到你那么炽热和强烈的爱,我也看得出来,你到现在还深深地爱着他;而且他的女儿那么聪明、懂事、善解人意又活泼,他的女儿一定像他,那么我就敢肯定他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所以,不要再恨他了,原谅他吧,回台湾去。同时……也把我忘了吧!”
“不,我不能忘,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我不能啊!请你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安妮也需要你!”百合又一次哭倒在安德鲁的怀里。
可是,安德鲁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同百合说话了,他还存着一口气,要对楚潭和安琪做安排。他拍扶着百合的背,气喘吁吁地说:
“听话,百合,快,叫楚潭他们进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百合立刻起身,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叫着:
“楚潭,你们快进来,你爸有话对你们说。”楚潭、安琪拉着安妮飞快地跑了进去,冲到病床边。
安琪扑倒在安德鲁的怀里,哭着喊:
“爸,你不能死!我离不开你!爸,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们!”
“安琪,以前你离不开爸爸,可现在,你不需要我了,因为你有了楚潭,楚潭会代替我照顾你一生的!是吗?楚潭。”
楚潭也靠过来,握住了安琪和安德鲁的手,坚定地说:
“是的,爸,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安琪的。”
“至于百合跟安妮,我死了以后,她们会回台湾的,在台湾会有很多人帮我照顾她们母女的。而且,我想:在台湾,百合一定还有未完成的一桩心愿!”
楚潭深深地望了一眼百合,百合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他和百合的那一段也将成为他永远的回忆了!他握着安琪的手握得更紧了。
安德鲁做着最后的交代:
“楚潭,你就留在巴黎帮我完成我未完成的事业吧!”
说完这些话,安德鲁就闭目而逝了。永远地离开了他所爱的人,他什么也顾不得了!百合是否回台湾?是否能原谅安妮的亲生父亲?他顾不得了!楚潭跟安琪他也顾不得了!
葬礼举行的相当隆重,商业界的名流都来参加了葬礼。接到了百合的电话,嘉琪一个人乘班机飞到了巴黎,也参加了她干爹的葬礼。
嘉琪是六年前,完成了她的留学生涯,和黎可明一起回到台湾的。也就在五年前,她和黎可明结了婚,生活得很幸福。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儿——小倩,十分可爱。
嘉琪也一直想,也许百合永远不可能回台湾了,即使安德鲁去世了,她也会带着安妮留在巴黎的,但是,百合却决定要带着安妮回台湾。
葬礼举行完的第二天,百合就对嘉琪说:
“我要带着安妮回台湾,而且我要在台北开一家跨国公司,我要完成你干爹生前未完成的事业。至于这边,就由楚潭跟安琪打理吧。你赞成吗?”
嘉琪十分震惊,她拉着百合的手,说:
“你要回台湾?你真的要回台湾吗?”
“是的,我要回台湾,因为这是你干爹临终前的遗愿。你赞成吗?”
“我当然赞成了。”嘉琪激动地说,“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十年了!好漫长的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呢?百合,我们大家都期盼着你回去!”
百合含着满眼眶的泪水,握紧了嘉琪的手。
两个月后,百合带着安妮回到了阔别十年的台湾。
百合早已经在回台湾以前,让安德鲁过去的助理,现在成为了她的助理,提前回到了台湾,为她和女儿租下了台北市仁爱路的一栋公寓楼,房间是非常大而且豪华的。并且这位助理遵照百合的吩咐还要在台北筹划开办公司的事。这位助理相当地能干,安德鲁在世的时候就把他视为自己的心腹,而今百合又再次重用他。的确,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到台湾后,所有的事情都办的有条有理,也办的相当成功。他把安德鲁在法国公司的大部分资金全部投到了台湾,巴黎的等于是一个分公司,由楚潭来管理。按照百合的吩咐为这家新公司命名:百合集团。当然百合是这家公司的总裁,而这位助理被提升为总经理兼财务部主任。
等百合回到台湾以后,他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办妥当了,按时到了机场去接她们母女。回到家后,百合就对她的助理说:
“刘助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晨,我就去公司,你让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到会议室开会。然后,下午你就去请电视台的人,让他们来给我录像。我要亲自在电视上邀请台湾商业界的名流,晚上到咱们公司的大厅里举行宴会。因为,要想在台湾商界占有一席之地,还需要这些商业界人士的帮助跟支持。另外,你要记住并且告诉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要叫我夫人,当然,你对电视台的人也要说我是安德鲁夫人,至于我的名字,你告诉他们是——夏百合。”
“放心吧,夫人,我一定照办。”
“好,那就这样吧!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好的,夫人。您也早点休息,明天早晨我来接您跟安妮小姐。我先回去了,夫人,再见!”
刘助理走了以后,百合并没有休息,而是带着安妮来到了杜家。与杜家人分别了十年,百合看着当年给了她无限帮助和关怀的一家人,泪水就不禁夺眶而出。而杜太太在看到百合的一刹那就已经热泪盈眶了。她把百合搂进了怀里,激动地说:
“紫桐,我的紫桐,真的是你吗?十年啦,你知道干妈有多想你吗?”
“干妈,我也想你呀!我真的好想、好想你!”百合把杜太太抱得紧紧的,抽咽着说。她没有注意到杜太太对她的称呼——那个被埋没了十年的名字。
满屋子的人都为这感人的一幕而流泪了,嘉伟哭了、庄颖哭了、嘉琪哭了,黎可明和杜亦宏也哭了。只有三个孩子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嘉伟和庄颖八岁大的儿子——小强,拉住了庄颖的手,问:
“妈妈,奶奶怎么哭了?那个阿姨是谁?”
庄颖蹲下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儿子解释说:
“以后,你要管那个阿姨叫姑姑,站在姑姑身边的那个女孩,你要叫她安妮姐姐。因为姑姑在国外,离开咱们好多年了,奶奶想她,所以就哭了呀。”
“噢。”小强转过脸去,看着站在百合身边的安妮,安妮也抬头看着他。安妮看着小强,拉了拉百合的衣角:
“妈妈?妈妈?”
百合听到了叫声,抬起头,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身,把安妮推到了杜太太的面前:
“安妮,叫外婆。”
安妮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位从未谋面的“外婆”,充满了好奇心,立刻就喜欢上了她,甜甜地叫了一声:
“外婆!”
杜太太弯下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安妮的脸,激动地说:
“你就是安妮,太可爱了!跟你妈妈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外婆好喜欢你!”
百合又走向杜亦宏,走向嘉伟、庄颖,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说:
“你们好吗?你们好吗?”
她也看到了嘉伟的儿子和嘉琪的女儿,说:
“我想这就是小强和小倩吧!”
“是的,是的。”庄颖走过去把小强推到百合的面前,说:“小强,快叫姑姑啊?”
“姑姑!”小强很听话地叫了一声。百合蹲下身,在小强的脸上吻了一下,说:
“小强真乖!姑姑喜欢你。”
嘉琪也走过去,把小倩抱到百合的面前,说:
“小倩,这就是姨妈。叫姨妈。”
“可是,我怎么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姨妈啊?”小倩睁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好奇地问着。
百合高兴成什么似的,忙从嘉琪的手中接过小倩,把她抱在怀里,亲着她的脸,兴奋地说:
“姨妈也没有见过你,没想到,小倩会这么可爱、这么美丽!姨妈真是太爱你了!以后,你就可以天天见到姨妈,姨妈也可以天天见到小倩了!”
小倩转过脸,看着嘉琪,还不太放心地问:
“真的吗,妈妈?”
“当然是真的了。”嘉琪笑着回答自己的女儿。
全家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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