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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父与子

费赞罗走出城主府几百步后,上街叫了一辆马车,一路逢商入铺,遇店进店,也不讨价还价,只管叫卖家挑那些上等货色的商品,全都搬上马车里去。这样走走停停,时间过得极快,不一会儿马车就开到了他住宅所在的蓝伊顿街,他等不及要去见他的父亲,就交给马车主3个耀阳金币,吩咐他再去街道右边的菜市场里采购些新鲜菜蔬、肉食,一并送到他的家里。马车主与费赞罗是相熟的街坊,满口答应着驾车离去了。

费赞罗下了马车,顺着蓝伊顿街转入翠碧巷,走进了靠右边的一家小房子里。他深呼吸一口气,急急地奔上了五层楼梯。他在一扇半开半掩的门前停了下来,按耐住狂跳不止的心;那半开的门里是一个小房间,一个老人正蹲在地上,佝偻着背,双手费劲地编织着绿色的渔网和丝线。

“父亲!亲爱的父亲!”费赞罗幸福地呼喊着,快步奔向老人。

老人惊叫了一声,抬起头来,见是自己的儿子,就颤颤抖抖的脸色惨白的任由他扶起来,倒在了他的怀抱中。

“父亲,我最亲爱的父亲,你这是怎么啦!你病了吗?”青年吃惊地问。

“不,不,我亲爱的埃德加——我的孩子——我的宝贝!我没想到你能回来。这样突然地看见你,我太激动了——天哪,我觉得我都快要高兴死了。”

“高兴点,亲爱的父亲!是我——真的是我!全赖前线战事大捷,所以我才能提前回来见你。”青年拿过缠在老人手中的绿色丝线,放到一边的渔网堆里,痛恨地说道:“您以后都不需要再做这些了,从现在起我们要过快活的日子了。”

“孩子,我们要过快活的日子,——我们要过快活的日子,”老人说道。“但我们怎么才能快活呢?难道你通过历练了吗?孩子,快告诉我你交了什么好运了?”

“就在刚才,尊敬的指挥官克罗多贝大人带着我面见了城主大人,并亲口通过了我的历练。你懂吗?父亲,想想看,我才十八岁就能成为一个正式牧师,薪水是八十耀阳金币,这可是像我这样的穷牧师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呀。”

“是的,我亲爱的孩子,”老人回答说,——“是的,这真是一桩大喜事的。”“恩,等我拿到第一笔工钱时,我就为你买一所房子,要带庭院的,你可以在里面和邻居们下下棋,种种花,做您最喜欢的画画之类的。你怎么了,父亲,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没什么,就会好的。”老人说着,终因年老体衰,力不从心,倒在了渔网堆里。

青年立即俯下身扶起老人,并将他搀到床上躺好,随即吟唱了几句法术。直至老人苍白的面色逐渐逐渐红润开来。随后他又转身去厨房里倒了杯温水,端到老人面前,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过了一会儿,魔法起效了,老人说:“好了,好了,我的孩子,我完全恢复过来了。”

费赞罗看着身形瘦弱憔悴的父亲,又看着地上的渔网堆和丝线,一瞬间心内百感交集——“父亲!你缺钱用吗?”

“没有,没有,我过得好极了,只是今天早上才感染了些风寒而已。做这些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你不要为我多担心。”老人说。

“可是,”费赞罗痛心惭愧地说,——“可是我走之前曾给你留下600维吉亚呀。”

“是的,是的,埃德加,一点儿不错。可是你忘了当时你还欠我们邻居克拉格斯410维吉亚。他向我提起了这笔钱,对我说:假如我不代你还债,他就会去找克里考克主教,去向他讨还,所以,为了免得你受影响……”

“所以,你就把钱给他了?”

“是的。”老人轻声说。

“你仅靠着190维吉亚过了四个月?”青年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地说。

老人坐起来,轻抚着儿子的头顶,说:“你知道我花销不大,我还能编些渔网。夜里我才出去卖给不同的客商。”

“我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青年泪眼模糊,捧着脸跪倒在老人怀里。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亲爱的孩子,都过去了。一切的苦难都过去了,只要你回来了就好。”

“是啊,我回来了,”青年说,“而且还有了在教廷的工作。从此往后,我会加倍努力的工作,再去雇一个佣人,决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老埃德加的脸上顿时展开了欣慰的笑容。

这时,房间外面传来了克里考克主教喜悦激动的叫声:“好消息,有好消息啊!”

费赞罗刚听到声音,正起身想要下楼迎接,主教就已经来到了门口。他喘着气,迫不及待地将握在手里的申请表格按到费赞罗的手里,呼吸稍匀后,激动地说:“恭喜你,埃德加,申请通过了,你即将成为一名正式的牧师啦。”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当费赞罗打开申请表格看到教会的蓝色章印时,他仍是感到极其的喜悦和激动。这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章印,而是对他的所有努力的最好的肯定和回报。费赞罗兴奋极了,他情不自禁的转身握住父亲的双手,感觉自己飞到了天堂,生活在无边的幸福里。

老埃德加感激地看着克里考克主教,也是满脸喜悦。

主教笑道:“好孩子,好事乘早,正式升任牧师的仪式,我也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就定在明天上午10点整。”

过了一会儿,费赞罗恢复了镇定,他连忙向主教道谢,并给他找了条椅子坐下。这时,费赞罗来之前吩咐的马车主也采购完毕,到了楼下,他将买来的物品,一并送进了楼上房间里。当他走进房门时,他惊讶地发现尊敬的教会主教居然也在屋内——克里考克主教魔法非常高超,并且提倡教会应该免费为市民们施法帮助,在城内极有威望。马车主时常收到教会的恩惠,对教会是十分感激的。此时他见到尊敬的主教,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热情地拉着主教的手,对教会和牧师们赞不绝口。

费赞罗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感情,对自己投身教会成为一名牧师而感到无比的光荣与自豪。

再说克拉格斯,他被吓得不轻,城主和指挥官的那番话片刻不停在他的脑海里炸响,‘斩草除根’、‘斩草除根’,他依稀看到了自己不久的将来,他的秘密被他们发现,他发现自己忽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在黑暗中被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他害怕,感到恐惧。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岗位,一段时间后,他胡乱找了个理由向长官请了假,只想着能够大醉一场,然后回到家里去,躺在床上睡上一觉,事情就都会过去了,或者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克拉格斯到常去的落叶酒馆里喝了几大坛酒,只喝了个半醉半醒,想要再喝,却又掏不出钱,便赖下脸皮向店家赊了一小坛酒,一路半醉半醒,飘飘悠悠地走过蓝伊顿街,正要拐进翠碧巷去,却瞧见克里考克主教正揣着件红边的公文夹神情喜悦的冲进了蓝伊顿街,以至于他站在路边,在主教的必经之路上,主教却一心向前,旋风般径直上楼去了。

克拉格斯看到了主教手里的红边的公文夹,又瞧见他进了他住的楼房,一瞬间就明白了主教这是要去做什么。他想,主教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却因为现在有了个得意的门生,就故意对他装作视而不见。顿时觉得心中郁结,气闷异常,随即把那一小坛酒也喝了。这下,他就醉了八分,克拉格斯在心里又骂又笑:“叫你现在得意,你的好日子没多久了!”但他又想,费赞罗虽然靠着走运成了正式牧师,但平时对他还是关照有加的,于是又有点犹豫,是不是要告诉费赞罗这个秘密。但当他乍一想到‘斩草除根’,又吓得酒都醒了几分。

这时,马车驱车到了楼前,忙碌着将一件件菜蔬、肉食搬到楼上去。克拉格斯醉眼朦胧,瞧见白萝卜以为是银,瞧见褐笋以为是金,瞧见葡萄、红枣以为是珠宝,他顿时看红了眼,脑中思维闪电般转换,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想着上去见到费赞罗再做决断。

于是他迈起步子迷迷糊糊地上了楼,但是当他走到房间门前时,一时间酒劲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双手扶着墙,逐渐逐渐软倒在地。嘴里只来得及嘟囔了一声:“费赞罗,城主......城主要害你啊......”就醉倒在地,昏睡过去。

屋外一阵狂风刮进,将房门带了进来。斑驳的阳光透过楼道间隙,照射到门外墙壁上的一行残破小字——四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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