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瞳,诱惑世间苍生,绝美的容颜期待一场倾城的爱恋。你是我心中的魔,离你越近,我离佛越远。”
“三世轮回,倾倒皇城;六世轮回,落魄江湖;九世轮回,魂乱地府;十二世轮回,凡是苍生,瞳颜绝爱。”
明年呢喃自语。
偏偏这话是阿伟说的,易星阁阁主阿伟。
人知“《易经》《天星》轮回瞳”,“易星轮回之技,得其一而晓苍生”,下一句却从来是缺的,莫名的,阿伟便神秘了许多。明年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易经》《天星》轮回瞳,六刃破空去”,桃之夭夭便是这样讲的。““《易经》《天星》皆是逆天之术,不比于南疆巫术,中原卦术之类,阿伟究至巅峰,便可瞳贯往来,看到些异常之事。十一年前,日食之时,阿伟曾用过一次,只是一寸光芒直贯天上,而后丢下一句‘十一世了’便飘然离去,再无踪影。至于这六刃,大约是刀剑吧。”
“十一世了么”,明年自语又似自问。
“阿伟怕是佛门中人”,明年轻哼一声。
“阿一声如来,伟博金刚”这是刻在轮回峰峰顶上的,桃之夭夭应道。
“世道为何,人又为何,看不穿;
淡淡为何,沉沉为何,看不穿;
痴情为何,念又为何,看不穿;
来来为何,去去为何,看不穿;
看不穿在时间,看不穿在空间......”
极远处有歌声伴着清脆的铃铛声悠悠扬起。
“族长,阿伟来了”,晓宿在门口道。这么快,才听到歌声人就到了,明年眼角一挑。
“嗯,婷儿呢?”
“小姐还在房里,昨晚怕是很晚了才睡的。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算了,让她多睡会吧,这次就别让婷儿跟去了,怕是日子不多了......”明年眉间泛起一丝愁意。
“走,我们去看看这易星阁主。”
晓宿赶忙跟了上去。
一头瘦骨毛驴突兀兀立在门外,两只眼大的出奇,在那儿颇有人性地乱转。脖子上一对赤铜铃叮当有声。一苍发老叟正倒骑在驴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吊个大酒葫芦闭着眼,嘴里依稀哼唱着刚才的曲子。
明年眉头一皱,任是之前有过百般想法,却不曾料到阿伟竟是这般人物。明年有些疑惑了,凡推古测今之术,皆须谨慎为准,少有差迟,不仅算法毁于一旦,自身精气也是破地一干二净。而眼前这个阿伟,却是无论如何也和精进联系不到一起的。就连眼神也无半点清澈奇异之处。明年自非常人,是以微微作态,却是心里通明。上前一步,立定了凝神看去。这时的晓宿也从门中走出,就听见一声驴嘶,呕哑嘲哳之声刺耳扑来,竟引得一阵目眩。连忙运起一股真气,方才消去不适。就见门外那阿伟倚着毛驴,一双眸子直泛银光,竟映的两鬓发丝也似有了灵气,无风自动,再合着一身乌袍,隐露墨光,全没了初时的懒散。心中暗暗吃惊。目光微转,就见族长明年也是一动不动立在门前,负手凝目,眉头暗锁。明显是和阿伟在对峙着。族长尤善族内四技,而瞳术便是其一。在族内可以说是无人出其右。这阿伟竟和族长相立,想来传言倒也非虚了。
“你便是阿伟?”明年嘴上问道。心里却是兀自发怵。这阿伟果然非常,一双妖瞳出神入化,刚才自己瞳目流转数次,欲要突破其目光,却是连连被逼回。刚要发动魅瞳,对方目光又转瞬乌有。如此收放,自己倒也做得到,却不能这样不着痕迹了。心中暗暗多了分警惕。
“瞳颜绝爱?嘿嘿,若是四技皆入化境......嘿嘿,倒也难为你了”,阿伟又骑在了驴上,仰首饮酒。
“一世轮回一世愁,三世伴君哀悠悠。前生今日始相思,又作夜夜苦等候。你身后的小子这一世怕又是殇魂的结局啊。悲是悲了点,不过也就这一世了”。阿伟瞄了晓宿一眼。晓宿迎上阿伟的目光,虽只一瞥,竟觉得立马难过不可。恨不能就地呜咽,不可言表。仿佛有极大的委屈从心底涌出,任你如何坚强,却也不能抑制。只想着用泪水流尽了,方得解脱。
“晓宿,你回去照看婷儿”。
一阵清流从肩膀传至全身,晓宿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一片狼藉。尚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族长和阿伟已绝尘而去。心里隐隐有什么不妥,远远望了眼落日下的云彩,映着一片黄红,山上林木孤风,老鸦飞过,莫名地升起一丝凄清。却也无源无头,只好返回屋中。
夜色迷离,星泛无月。万籁俱寂,一阵铃铛响尤显清脆。
“你可知道我们要去见谁?”铃铛声里随出一句。
明年胯下多了一匹骏马,吐噜噜喷出一个响鼻。
“千般伤心千般醉,温柔绕指悲伤在。只道君颜未离愁,再窥已是风中影”,阿伟悠悠道来。似是感慨这夜景星辰。
“悲伤绕?已经......”。
“已经死了是么?嘿嘿,‘难得一面,见者伤心’”。
十一年前,武林盟主大会,惊现悲伤绕。传闻他好穿白衣,面如敷粉,唇朱齿白。一身轻身功夫如风如影,加上潘安之貌,宋玉之容,一时传扬江湖大盛。但真正见过他面貌的人却没有几个。他露面不过转眼即走,即便停在那儿,也似笼一层轻纱,看也看不清楚。是以看过之后总觉得遗憾点点,真如其名,悲伤绕心。倒惹得天下女子纷纷扬扬。想不到竟来争位武林盟主。和武林盟主也只过了一招。落尘剑,据说是败在了此剑之下。“一剑落尘,万剑归宗”,一剑之后,悲伤绕却不见踪影。仿佛从未涉足此地般,就这么消失了。凡尘接下武林盟主之位后,也是绝口此事。后来传出,悲伤绕是被绝在了一剑之下,那一剑,遮天蔽日。“难得一面,见者伤心”,少不得引出一波唏嘘感叹之声。更有甚者,有女儿家泣泪涟涟,就为这悲伤绕悲伤而去。盛传一时,风头不灭。
“他如今在怜惜谷内。”
“怜惜谷?”明年似是忆起了什么,黑夜中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
“怜惜谷在南,我们为何向北而行?”明年夹了夹马腹。
古北口,地处中原北境。北接鞑虏之地,南倚卧虎山脉,外裹龙王,石盆二峪。古来便有“地扼襟喉趋朔漠,天留锁阴枕雄关”的霸称。因口内常年大雾,风吹不散,纵是日头也照不进去。人畜入内,往往不辨东西,不过三日,少饮缺食,便觉天转地轮,幻象横生。又不过几时,或因无法承受迷乱之苦作自绝而去,或不可得救而贫乏失生,或误入怪畜群地,被撕扯绝命,或坠崖落江不能得存。久而久之,便成江湖上一恶山禁地。平日里凡经此处,怕有入无出,皆绕行而过.
夜里的古北口尤显深疑,星光闪烁,却似完全抛过了古北口这一方。全也一片墨黑。反照出阵阵寒意。若有人立于古北之口,南天门处,恍是猛虎雄踞,一股阴冷之势覆压而来,连呼吸也立马变得粗重。就在这古北口内,卧虎山头,此时却立有一道身影。若不为人知,从山下仰去,全似虎头上一记立石,铁铮铮钉在那,全然受不到一丝寒意,半点惧怕。一身灰袍竟也凝结一般,不为风动。离得近了,只听见发丝呼啸,却是鼻口无息。斧劈刀削的脸庞真如岩石一般,映出一双电目,感觉不到一丝儿人情。仿若整个虎山皆因他一立而卧,那虎的霸气也被逼的不剩一点。
“‘重剑无锋,绝尺天下。一招存活,武林三甲’,嘿嘿,这霸君却不是老夫可以请动的喽,”阿伟一口酒下肚。
霸君坟头?明年有些惊异。这阿伟却是愈让人捉摸不透了。霸君坟头自己也只见过一面。那时的族长还是父亲。武当,少林,五岳掌门齐聚龙坛,剿灭魔君一脉。魔君随风眼看家门不保,妻亡女伤,不由悲歌嚎啕。运起魔化天外,一双血目,声厉面獠,拼得自己身亡欲要保出小女。奈何强弩之末,又遭武林几大强人联抗,最终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魔君亲信小诚带着魔君五岁的女儿薰衣草连夜出逃,涉尽穷山恶水,几经波折,却是依旧未能脱得正道追杀,在漠北草原被围截无路。眼看小诚连带着薰衣草就要饮恨正道掌下时,霸君坟头来了。“这个女孩儿,你们不得动她。”紧接着便是合身铁尺,长至身高的无锋重尺就那么铺天而来,一尺之下,仿佛天空尽皆暗去。霸绝的尺影势如排山,旷野之间只留下纵横沙峰,却再无人影。正道老宿面面相觑,追至古北口,无奈就此散去。霸君的身影,在正道心底,自此不可磨灭。
“世间正邪,却是不可定论。年儿,要记得,世间本无正邪之说。”明年深深记得,父亲当时立于草原之缘如是叮嘱。如今想来,江湖是非,原是不可道清,不由一阵微叹。
“阿伟你请不动,我倒有什么依仗?”明年哼声。
“嘿嘿,这个你自不必担心,到了便知。”阿伟驾着毛驴加快了速度。
明年却也懒得多问,催马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