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3580400000006

第6章 勇往直前,谁是最终胜者

备不顾身,勇往直前。勇者无惧,无欲则刚。

人若在心里有了目标,坚定了信心,再向前迈进便会事半功倍,反之亦然。目标和信心正是人类最有动力性的两种东西,通常人只要有这两种动力作推进,体内的潜力便会随着不断的备战而激发,等到完全激发之后,世上已没有什么可阻挡他。正所谓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是出自这种人的身上。

所以,人类有时是神奇的,可怕的!

这一回经过一轮运功,陈太斗体内已是内息腾腾,浑身每分每一寸都蓄满了强悍的劲力,功力出奇的充盈。是以他充满了自信,无论下一个遇见的是什么人,甚至是一头凶狠绝伦,勇不可当的猛兽,他也有足够的信心战胜。

风雪似乎也让他的勇无畏信心吓住,不知不觉的停止了,天地间渺无人声,白茫茫的雪地向远处伸展,一望无垠,也不知尽头在何处?!

陈太斗朗声长呤:“天色寒青松,北风叫枯桑。厚冰无裂文,短目有冷光。敲石不得火,壮阴正夺阳。若调竟何言,冻吟成此章。”顿了一顿,他又无限感伤的自言自语:“为何在苦寒的天气下总有悲惨的事发生呢?”

没有人回答他,连他自己也无法解答。世上本就有许多问题是人类永远也无法解释、回答的。

劲松於声,更显其雄伟。

它的雄伟并不全在于本身,而还有它下面的人的一大半。

松下有人,人不算矮小,却又偏偏矮小异常。这不是自我矛盾,而是实实在在的事。

有种人无论生得再矮小,在人看来却偏生有点高不可攀的感觉,似乎天下除他之外,再无高大之人。

这人也正是这种少之又少的人,他的高大并不在于身材,而在于精神气质,那种凛然自威,山一般雄浑的精神气质任谁见了也会产生自卑感,觉得自身多么多么的渺小!

天气严寒,风雪初戢。这人的身上有一层厚如毛毡的积冰,远远望去,当真犹如一个雪人,若非这人的双眼珠还会转动,只怕很少人会知道他是一个人。

但是陈太斗一眼扫过便可断定这人不是雪人,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因为世上根本没有人可堆砌出这样一个雪人,绝对没有!

这人似乎在很久以前便站立在那里,所以才会雪花落身,积而成冰。他这样一动也不动的站着,正为了等一个人的到来,陈太斗便是他要等待的人。

因此他一见到陈太斗,即浑身一震,一震之下,积结在他身上的冰块当即簌簌而下,一点不留。

如一棵松树挂满冰条儿,有风吹过,无不下坠。

陈太斗这才见到他的腰畔带子插有一把大钺,刃利背厚全长二尺有余,通体紫黑,雪光辉映,分外夺目。

这人说话了:“你来了!”声音不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蕴念着无限威严,令人肃然生敬。不知为什么,一见到此人,信心十足的陈太斗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紧张,答道:“没让你失望。虎将狮猛史不比,果然不同凡响,令人一见之下即生畏惧心。”由于知他是个粗鲁莽夫,说话之际也少了拘束。

史不比无言以对,却凝注着陈太斗,眼光中蓄有无奈、惊讶、奇怪、惋惜……形形色色,复杂之极,也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

陈太斗见他不说,自己先说了:“素闻史前辈名尽其实,生平嗜好便是打斗比试武艺,要不就会心痒难搔,今次大概也不会例外吧?”

史不比说道:“十三招。”

陈太斗拔刀而出,道:“请指教一二。”他知道史不比自尊身份,决不会先行出手,所以话一说完,缅刀已立劈而出。

不见史不比如何作势,他的人已闪至左边,道:“让三招。”他来来去去所说的话都只有三个字,简洁有力,足以说出一切,似乎视字如金,说多心痛,实在是个怪人。

陈太斗横刀一削,跟着踏上一步,反腕倒刺,“釜底抽薪”,变招奇速,刀势奇劲。

史不比身性矮小,身法自然十分轻巧敏捷,趁退闪避有如闪电一划,快得无影。

陈太斗第二招变化虽奇突,却也无法碰到他的衣角。缅刀招出“轻风拂柳三荡”一招三式,三式连环,刀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耀眼生缬。

这一招系出山东蓬莱派轻刀十八变刀法中,招式奇奥,变幻无方。一招三式,每一式都砍一个地方,也可以在同一时间分砍敌人三处要害,更可以虚实互幻,虚者乱人耳目,实则取人性命,端的狠毒、绝妙兼而有之。

史不比的脸上冷起一丝赞容,身形有如狂风中的柳枝,左右前后摇摆不定,上下翻飞不停,不知怎的竟脱出了陈太斗这一招所罩的范围。

陈太斗心下佩服,知道若让他拔出钺,自己只怕再难有取胜的机会。唯今之计,只有抢着先机,不让他有时间去拔钺,再伺机刺中他一个地方,自己便可夺胜。虽然这样做不是光明正大,但除此之外已别无良策,更何况比武决胜,又怎有什么光明的?

缅刀纵情施展,斫、击、劈、斩、崩、剁,有如狂风劲吹,海浪滔天冲击,刀势连环,交织成一个其白胜雪的光网,将史不比笼罩得滴水不漏。

好个史不比,面对如此强劲无俦的攻势竟毫无惧态,不闪不避。但见青光一闪,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抓住了腰带上别着的大钺,紧接着一招“立劈华山”狂斫而下,夹杂着一阵刺耳欲裂的锐响,斫向陈太斗所布下的刀网。此一钺出手,气势之骇人,直令天地为之变色。

本来他所出的一招“立劈华山”乃是走江湖者的拿手招式,简单而无甚实用。江湖中第四流脚色也不屑用这一招,但此时这一招极为平凡的招式在史不比的手中使出,却化腐朽为神奇,化平凡为非凡,足以赛过普天下所有招式,成了一招天地间至刚至猛至犀利的钺法。

风声虎虎,一钺将陈太斗所布下的刀网一劈为二,毫不停留地直劈向陈太斗的大好头颅,其势好像要把陈太斗劈成两半似的。

大钺极刚,缅刀极柔,两种兵刃各走极端,若在别人说来,该是以柔制刚才对。但是现在史不比却一改众定,以至刚至纯的大钺破了陈太斗至柔至韧的缅刀,可见事在人为,人往往会改变一些事的。

陈太斗心知此招之威,不敢以缅刀硬接,闪身于右,一刀迳削史不比的右腕。

史不比“咄”一声大喝,大钺突然变直劈为横扫,使的又是一招极为平常的“横扫千军”。虽然扫去的只是钺柄,但也足以将陈太斗击得骨骼齐断,吐血身亡。陈太斗的缅刀竟让他钺上所带的劲气撞开,大钺毫无阻滞的扫出,大有将陈太斗拦腰撞成两截之势。钺未到,强猛的罡劲先至,震得陈太斗胸口隐隐作痛。大惊之下,已无余裕去筹思对策,双脚一点,人已凌空。

大钺擦着他的脚底扫过,只觉隐隐作痛,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史不比又是一声大叱,不等陈太斗坠下,耸身一滚,使动地堂身法,一滚三下五去二滚到陈太斗将坠下的地方,钺刃闪动着残酷可怕的青蒙盘旋斫斩,只待陈太斗一掉下即为给砍成肉块。

好威猛的招式,好厉害的人物,无怪乎史不朝叮嘱陈太斗多加小心。

陈太斗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人在半空,无从借力,是无法改变下坠的方位的。危急之中,他手中缅刀一震而伸得笔直,一点便点了下去。

不差毫黍,正点中钺刃,“叮”一声缅刀夹像泥鳅般一滑而下

,直刺史不比心脏。钺短缅刀长,缅刀必先刺中史不比。

这临危一招却正是他师父刑中豪所擅长的无双铁剑刑门十三剑中的“临空鸟瞰俯地式”一招,招名极富诗意,却是一招救命之式。

史不比迭忙滚开,陈太斗缅刀在雪地上一点,人已安安稳稳下地,有惊无险。

两人一交上手,即出尽所能,全力拼搏。一个招式简朴,平平无奇,实质却是威力无穷,有如毒蛇暗视,强弩在匣,一发不可收拾;另一个却是招式奇奥,绝妙无方,寓攻于守,险中求生,自救得令人拍案叫绝,暗捏一把冷汗,提心吊胆。

两人一分又合,史不比又急滚而至,使出的正是山西地堂门的身法,武功。如果说他师出山西地堂门,却又不正确,地堂门中武功无其刚猛,更无其雄浑,可以说,他的武功在地堂门的基础上又更进一层,精益求精。由此而可见,他的师父该是一位多么厉害的人物。陈太斗的缅刀刀法使的却并非刑门十三剑,而是博取众家之长,五花八门,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精纯无俦。招世严谨,可攻可守,有的更是攻守兼备,在强劲的内力辅佐下,威力实丝毫不亚于史不比的招式。由此也可见得,刑中豪晚年归隐对武功又有了深一层的理解、创新。

两人一个杂乱无方,一个精而堂皇,一个至柔,一个至刚,一老一少,无不相反,斗得灿烂之极。招式越使越快,钺劈刀斫,招式毫不多让,针锋相对,见招拆招,遇式化式。初时还可见到两人的样子,斗到后来两人的身体逐隐设于刀光钺影之中,但见青白穿插错乱,风声霍然,再也分不清那个是陈太斗,那个是史不比。忽然史不比狂叫一声:“你撤手?”声若洪钟,震人耳鼓。

又听陈太斗说道:“只怕未必吧?”声音极小,几不可闻。

紧接着两声闷哼响起,两条人影终于分开,钺影刀光倏忽而没。

陈太斗踉跄站稳,右手缅刀点地,左手垂下,一道伤痕自上臂肚直划至手肘,鲜红的血水一滴滴地沁出,像屋檐滴水,点点掉地,连续不断。

对面的史不比伤得却更惨,左胁一道伤口几乎见骨,鲜血涌泉般流出,染红了他的衣服,他脸上却连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只有沉凝,神经绷得紧紧的,随时随他都会动,一动便不可收拾。

陈太斗亦是蓄势待发,一发亦是不可收拾。

天地无声,唯闻喘息,谁都没有出声,更没有动,双方都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对方,其形就像两条斗得性起的犀牛。

还有一招,最后的一招,决定陈太斗一生命运的一招,第十三招,意义多大的第十三招,凶险愈甚的第十三招,招出谁胜?

史不比瞪视了好一阵,最后却没有出招,右手将大钺重插于腰带上,左手捂住胁下伤口,道:“你走吧?”一转身,自己先走了。

陈太斗愣住了,道:“招数未够,为何就走?”

远远传来史不比的声音:“我不是拼命的人!”自始至终,这是唯一一句超过三个子的话,七个字,多珍贵的一句七字话,多仁慈的一句七字话,多令人钦服的一句七字话。

诚然,最一招一旦出手,双方必会拼个同归于尽,绝无其它更好的结局。

只因其时两人的功力都已提至极限,作最后一搏,两人武功半斤八两,功力之上陈太斗胜在年轻,史不比则赢在日久。若定要决个胜负,两人都必无幸免,双死于此。

陈太斗呆了很久,心中思绪万千:“看来史不朝的话也不尽对,不错,史不比也许很粗鲁,匹勇之夫,但他的心却是人间至纯正无垢的,时时刻刻都在为别人着想,不忍痛下煞手。侠即是侠,先前的几位史姓前辈都同样有着一颗仁慈的心,虽然为恩逼不得已行恶事,却又不忍对人下辣手,因此才会一一败北。”……

陈太斗想了很多很多,这一刻,他明白了很多东西,懂得了很多以前从未知道也不屑知道的人生哲理。现在,他终于长大了,倘若无这些阴谋者的谋者的陷害,让他身历万险,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可以说,是折磨造就了他,是危难锻炼了他,使他懂得了为别人设身处地的着想,学习人家的优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终于,他圈刀回腰,拿出了唐明痴给他的独门金创药,敷在臂上伤口中,一敷之下,血立止痛立消,不一会儿竟结了疤。唐门即是唐门,连金创药也与众不同,灵验得教人难以相信。

完了。他心知下一个等着的绝对是一大劲敌,到时又将有一场生死搏斗,不得不盘膝坐于雪地,运功调息,意以恢复内力再战。

心念所至,不知不觉使用了抵抗琴、箫、琵琵影响力不知何人所传授的内功口诀。

本以为需要十二个时辰才可回复的内力竟然用不了足一个时辰就已完全回复,而且更显充沛。

这么一来,陈太斗惊喜之情当真非言语所能形容出来,有这么高明的内功口诀作后盾,还怕什么的?

只是他敲破头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前辈高人暗中帮助他,还传授这么上乘的内功要诀给他,却会是谁呢?

既然想不通,他自不会去多想,目下最要紧的乃是专心致志去闯关过卡,因此他又起身继续前行。

天地萧寒,风雪停后,冷意却似乎更重。陈太斗体内真气如珠走玉盘,流遍全身每一处,令他如处春天,暖和之极。

雪地上有两行白梅,花开娇艳,可比春花。这两行白梅树排列十分整齐,就如两队士兵,笔直二行,绝无一棵歪偏,也不知是天然生就还是人工栽种。

这时,梅树的一边站着一个全身衣衫俱雪白一色的老者,一身白衣如雪,纤尘不染,骤眼望去,当真如一位修真有素,隔绝尘俗的隐者。

陈太斗迅步走到梅树的另一行边周,一拱手道:“素闻雪衣神掌史不与的名号,今日得已一睹前辈风采,真乃三生有幸。”言语真诚,出自真心实意,绝非虚伪做作阿谀奉承。

白衣老人沉声道:“英雄不提当年勇,白驹过隙,乌飞兔走,昔年的雪衣神掌已非今时的白衣老人可比了。唉!难得你年纪轻轻,却也知老朽的贱名号,实属难得之至。”

陈太斗说道:“昔日恩师曾再三对弟子言及九位大名,独对前辈推祟备至,说前辈一生做事光明磊落,实做到了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的大丈夫准则。

史不与说道:“尊师谬赞,老朽愧不敢当。可惜尊师太早故世,否则老朽和他必能成为知已的。千金易得,知已难求!难,难,难,难,难,难。”

他一连说了六个“难”字,并不全因知己难求而慨发,还有别的一些什么呢?!陈太斗想及师死己蒙冤,现又无故受拦截,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悲愤难当,一时竟无言以对。史不与注视着面前的白雪白梅,道:“尊师对老朽评价有加,今天我却要拦阻你,实在惭愧,唉,人。”他叹了一口气,神情更显羞愧,简直无地自容。

陈太斗说道:“前辈此言差矣。晚辈知前辈今回之所以于此事,是因为被恩所逼,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太多的无奈,这些我理解,想来家师在天之灵也会谅解的,你也别太自责了。”

史不与苦笑道:“老朽此次名义上是阻人,实际上却不啻是杀人。阻人有仇不能报,有冤无法申,有情终难续,害人一生一世,老朽九兄弟此后实在再无脸面见人了。”

陈太斗沉默,实在再想不出措辞来。

为敌人申谅,这样的胸襟又有谁可有呢?人类总是自私的,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句话便可充分表明人类的自私程度,是以绝对少有人会为人着想的?

史不与无奈而无助地望着朦朦胧胧,阴暗的穹苍,缓缓地道:“你先盘膝坐下,听我说来。”这句话说得怪极,实不知他意欲何为?

陈太斗稍作沉吟,不置一辞地盘坐了下去,望着对面的史不与,看他下一步的行动。

有微风吹过,白梅花迎风招展,更显娇艳欲滴,惹人喜爱。

陈太斗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白梅上,眼中警惕全无,怜爱充盈,他又想起了谢颂梅,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史不与又道:“我们二以两行白梅树为中界,各发功力攻击对方,谁身前的白梅树先倒谁就输,听明白了吗?”

陈太斗慌忙运功抵抗,但先机被占,犹如打斗般处处受制,处处被动,再难以挽回颓势也许会影响他后半生的一切,成败得失,在此一举,他焉能轻易放弃,忙鼓动内劲相抗。可惜的是一来他位处被动,缚手缚脚,难以从容应付,只能不断发功抗衡,二来史不与内功浑厚,已臻炉火炖青之境,又焉是陈太斗之流可比?

本来若以打斗分胜负,陈太斗怪招百出,或许会有一丝胜的把握。但现在却是比试内功,需凭真材实学,丝毫取巧不得,可苦了陈太斗。

史不与来攻的力量逐见增强,初时如波涛,再如狂滔,转之已成长江巨浪之势,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般压将过来。

陈太斗咬紧牙关,拼死相抗,奈何力已竭,气已尽,再死撑也徒然,眼见已边的白梅树逐见拗弯,已快坚持不住。

就于此时,那把苍劲的声音不失时机的传入了陈太斗的耳朵中:“傻孩子,你怎可与他硬拼内力,须知他素以掌法著称,功力自不在话下,难道你不会借力打力之术吗?听着‘力沉丹田,气贯思肢,汇通八脉,身若虚谷,左收右托,力贯双臂,无力易有力,有力加倍增,收而用,用而发,发而攻’。已力加对方之力,必胜无疑矣!可听明白了”

这些内功秘诀若分开即显平平无奇,浅显易懂,但一经连贯之后,内里的含义即变得如汪洋大海,令人领悟不透,实为内功心法中至为高深的境界。

陈太斗也许机智无匹,悟性奇佳,可若换作平时,他也极难领会透彻。如今身处险境,脑中一片空灵,竟对这几句极高深的内功心法心领神会,依之运用,果见压力大松。

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手掌上已是劲力充足,运劲一推之下他面前的白梅树已逐渐挺直,再过得一阵只见史不与那方的白梅一分一毫的倾倒。

史不与加倍发劲,反觉对方反抗之力也随之而加倍,似乎自己的内力一分一毫地让对方吸收,籍而反攻自己。这一惊可令他六神无主,心急如焚。

内功相拼,岂容有丝毫轻浮躁动。史不与心中一乱,劲力在影响下已倍减,陈太斗再一加反攻,白梅树已倒到史不与手掌边沿。只要陈太斗再加一分力,即可击折白梅,一举得胜。讵料就在此时,陈太斗突然无来由的想起了谢颂梅,千不该不该,偏于此时想起她。眼前所以白梅皆幻变成了谢颂梅的一张俏脸,宜嗔宜喜,似怨似欢喜,一瞬间又回想起她的咒骂语言和刺入自己身体的那狠辣一剑。

他心一阵抽紧,暗道:“她已不把我当师哥,不会再爱我,反之恨我入骨,视我作仇人,我已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拔之而后快,杀之而无悔。无情,太无情了,我再回去胡缠乱搅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意思?一个女子若变心,反了脸,是永远也不会复合的,纵复合也会有一道鸿沟,一重芥蒂,这样又何苦?倒不如找个荒山野岭一死以了此残生,免得在这世上受苦受难!”一念及至,他不由万念俱灰,内劲逐减。

史不与察觉他内劲减弱,也来不及去想究竟是因为什么,连忙运功反击,一下子扳回劣势,又将陈太斗那方的白梅树压弯。

此时陈太斗已是心灰意冷,无心再作顽抗,正想收回劲力认输,耳边又响起了那把声音:“浑球,刚才还颇占上风的,为何只维持一阵便处劣势了,莫不成你想舍战认输?大笨蛋,你到底是疯了,还是想懵了。告诉你,你若输了,尊师的仇便永无人理会,自己的冤情也会永沉海底,父母双亲更无人去搭救,情人也会作恶人妇,事起之因,全在于你。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却不去面对、解决,只一心寻死,你死了又怎对得住父母,怎对得起深爱的女人,死后你也无颜去见恩师的,混蛋小子,我言尽于此,你可三思而后行哦!”

一言一语,一字一句;无不如锤击箭刺,直击入陈太斗的灵魂深处,惊醒了他尚未泯灭的灵魂实质。

陈太斗听得额头冷汗直冒,心下又惊又羞又气又恼,当真百感交集,暗道:“我真的太混蛋太糊涂太阘茸无用了,怎的就为一时的情悸蒙蔽了心志,难怪人家斥责我。”忙不迭重运内劲,借劲击劲,功运重攻,一鼓作气,毫无阻滞,轻而易举的将史不与那方的白梅树击垮。再一跃而起,散劲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再一拱手,道:“前辈,多得承让,小子无礼了!”

史不与面如死灰,缓缓地站了起来,道:“彩虹名技,果然明不虚传,老朽输得心口皆服。请问少侠,跟白衣神剑陈平生怎样称呼呢?”

陈太斗一阵懵然,不明所以地道:“陈平生?他是谁?在下可初次听到这个名字,又怎会认识他?”

史不与疑惑地注视着他,直想看透他的心,直想猜透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道:“你真的不认识他老人家?”陈太斗摇了摇头,还是那句:“并不认识?”

史不与见他神情真诚,一丝不苟,并不像说假话,也不知是受了感染还是大惑大解,也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奇了,奇哉奇哉!”转头而去。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假以时日,又是一粒璀璨之星升起,武林又有新星,人间又多了一位奇男子!”声音渐小,人影也逐渐模糊。

冰天雪地,唯剩陈太斗独立于一片冰雪之间。

一阵微风吹至,忽见“雪花”飘飞,仔细一瞧,却发现并不是雪花,而是梅树碎片。刚才还好好的两行白梅树此刻已化作片片碎片块,飞飘了出去。

天下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如此强大的两股内力下存在而无受伤害呢?我想很少,至少现在这儿没有。

陈太斗慨而发之:“白雪映梅互生辉,心心相印喜不禁。如今物事已全非,碎梅丹心谁可解?谁可解?”他声长叹,独自走了出去。

现在,陈平生又见到了九史中排行第八的“坚槊鬼惧”史不变。

此人青衣黑裤,配搭得实在有点不伦不类,在白茫茫的雪天下更显刺眼,但谁又会想到,如此配搭的衣着却并没有令他让人反感,而反之令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他就是一个这么奇怪的人!

陈太斗心道:“英雄名侠,确非平庸之人可比。”作了个揖,道:“前辈可是坚槊鬼惧史不变?”史不变说道:“正是老夫。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是过关斩将,将我的七位兄长一一击败,勇气可嘉,令人钦佩啊!”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陈太斗说道:“小子本领低微,只凭一股勇气和得七位前辈刻意相让方得以闯过,前辈休长他人志志,灭已威风了,小子可愧不敢当?”

史不变望着他,很久很久,才道:“胜而不骄,谦恭有礼,我们无礼于前,而你却毫无怨陆怼之情,如此度量,如此心胸,实在百年难得一见。陈太斗,你实在不简单!”

几句话已足以表白出他心中的不忍、看重、期望、深情,若非逼于“恩”之一字,也许他早已一走了之。

陈太斗依旧毕恭毕敬地道:“小子又怎有如此之多优点,承前辈谬赞,小子实在有点无地自容了?”

史不变以赞赏的目光看着陈太斗,看了很久一改话题道:“闲话叙过,咱们也该来个解决了!”

陈太斗说道:“不知前辈要如何考究晚辈?”语气谦和,就如一个晚进必恭必敬的接受前辈高人的考查,殊无半分被阻于此而怒气冲天之情。

史不变右手一晃,手中已多一把槊,黄金槊。

槊普遍是以硬木制成,有长柄,柄的一端有长圆形杆,上面有铁钉,柄的尾部是三棱形的铁钻。

史不变的这把槊却不是以硬木造就,乃是以一等一的黄金铸成,形状和普通的槊相差不多,通体闪光,当真是价值连城,贵重之极。

槊本为古时兵刃,十分古老,在武林之中经已淘汰,极少人会使用。但若会使用的人,必也有其独特的招式。

只见史不变右手一挥,身形转动,“嗤嗤”之声中,他的人已随槊转了一圈,身周坚实的冰地上已多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圈。圈线深入坚冰里三寸,骇人听闻,他一收槊,说道:“你就站在这圆圈内,只要挡住我一十八槊而不踏出圈外,我这关就算你过了。”

陈太斗望了望那个圆圈,估量了一下,沉吟道:“不知前辈是在圈外向我攻击抑或在圆圈里边呢?”史不变说道:“这圆圈方围不过三尺,两人一站兵刃已及体,胜负立分。我身为长辈,又岂能占你的便宜,当然是在圈外向你攻击了!”一面退出了圆圈外。

陈太斗说道:“既是如此,那唯有一试了?”一边说一边举步踏进了圆圈内,就站在史不变方才站着的地方,也即是圆圈的中心之处。史不变盯着他,道:“你可准备好了?”

陈太斗运气一周,调匀身体内的真气,反手拔出缅刀,摆了架式,才道:“前辈,请指教!”

史不变沉声道:“好!”话出一槊击了过来。

这一槊的招式也许并不奇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招“泰山压顶”,江湖中末入流的人也会使用,可能使得像他如此有威势的只怕不多。

陈太斗只觉四面八方俱有劲风袭至,这一招的暗劲已是耸人听闻。

其实当一个人的内功到了某一一种境界后,纵算再简单的招式在其手中使出也会威势十足。

这道理尽人皆知,陈太斗也十分明白,所以他当然知道不能硬接。但是如此形势,却又让他不得不硬接。因为他不能闪避,要闪开这一招所包围的范畴便必须出圈,一出圆圈便会输。陈太斗不想输,更不能输,因此他只有咬紧牙关硬接。功运双臂,力贯缅刀,柔软的刀身几时变得硬如铁片,跟着他挥刀迎了上去。

只听“卟”一声闷响,陈太斗双臂一阵酸麻,虎口发热,头脑“嗡”的一声,但觉天旋地转,缅刀几乎脱手飞出。未等他回过神来,史不变“咄”一声大叫,第二槊又已打到。还是一招“泰山压顶”,劲力、气势却第一槊增强了一倍有余。

陈太斗深知若再接一下,自己五脏六腑也会随之震碎裂,面临危境,他脑中突地有灵光一闪而过“不能硬接,唯有借力打力,四两拔千斤。”他与史不与一战,得异人传以此术,深有体会。

人在初学会某一种东西后,心中必会思之琢之,殚思极虑,只想以实用以证心中所解。

陈太斗正是时时刻刻想着这妙绝天下的秘奥,情急之下,心念所至,手已随之付之于行动。一刀斜劈而出,一搭上槊身,即顺其势往后一拖,身体一个铁板向后仰,想将史不变拖进圆圈内。史不变说过只在外围攻击,假如一脚踏入圈内,自然也会算输。

此际若换作一般高手,也许会把持不住,随势入圈。只可惜现在此人却是名震天下的史不变,史不变的内功精纯,已达收发自如之境,一发觉不对劲,即又是一声大叫,换气运劲,持槊横扫而出。

这个时候陈太斗正使“金刚铁板桥”功后仰几达地,槊横扫根本无法伤到他。

史不变并不是要伤陈太斗,而是要陈太斗输。

要知道陈太斗此时正运用至高无上的借力神功,运用这种神功的时候,其兵刃上会产生出一种“黏”力,粘住对方的兵刃,从而才能借此带动对方。

陈太斗此时功运正当,缅刀黏”劲未失,他又怎会想到史不变的反应会如此神速,如此刚猛的招式竟还可改变,当真出乎人所意料。

眼见缅刀被带向外,他想变招已来不及,身体也随之而移动。这一下变化当真是他始料未及,打虎不着受反扑,确为很凶险之事。

陈太斗自知一出圈便会输,想不输只有松开缅刀。只不过若要他亦手空拳应付剩下的一十五槊,心中着实连分把握也没有。

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认输?这一刻,陈太斗心中闪过了无数念头,最后他一咬牙,松开了手,任由缅刀而去。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却如毒蛇般切向了史不变的手腕寸脉。

好快的反应,好厉害的一招。史不变黄金槊一扫出,在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变招换式似乎已不可能,眼看他再无法抵挡这“毒蛇噬心”般的一击。

幸好他还有一只手,左手正空闲着。沉稳有力的左手快似箭矢般横削而出,有如一把利刃,任何血肉之驱也经不起他的这运劲一削。

陈太斗若继续向他右手腕攻击,双手必会被削断。

却未料陈太斗并未等招递满已改变因陈太斗充分利用了这个弱点,一伸手已夺回缅刀。

其实史不变又何尝不知道陈太斗的真正用心呢?只不过他不得不出手自救,因为他若不设法自救,置之不理。陈太斗的招式必定会由虚变实,那么他的右手便会从此作废,试问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手废掉?

双方针锋相对,斗个旗鼓相当。一个出手如电,攻势如炽,另一个防御紧密,招救恰当,专走“怪”之一字,令人意料不到。

这一场比试实比前面几场精彩、惊险,令人忍不住要拍案叫绝,惊叹之余又有点惭愧。

因为这场比试不但是比武功、内功,而且连智计、反应也掺于其内,四方面但凡缺一也不行。武林中的比试有很多,但却绝无一轮可与之比拟,无论什么人也不能不承认,这样的比试绝对旷今少有,百年难见。

试想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后生小子和一个饱径风浪,经验老到,无论内功、外功都已臻化境的前辈高人这般不公平的比试又会有几场,更何况战况是不分胜败,铢两悉称。

史不变颇为吃惊,道:“好,不愧是铁臂钢剑震八方邢中豪的徒弟,果然有两下子。”一声巨吼,又是一槊击出。陈太斗吃了一次亏,再不敢使用“黏”力去接招,使出了“御”字诀。一接之下,先卸了几分力,方勉强接下这惊天动地的第四槊。但也已有点面红气喘,大汗淋漓。

史不变未作稍歇,大叫声中,第五槊又击了下来。

只听劲风呼啸,沉重的空气也似乎给这一槊劈为两半,又是一招“泰山压顶。”

陈太斗功运循环,回转不息,借力打力,遇力卸力,又一次接下了这一槊。

史不变“咄咄咄咄……”数声霹雳般的大叫大喊,一连击下了数槊。每一声大叫似乎都将体内的真气引出一重,即然每一槊所击下的力道都随着次数而增加,似乎要将陈太斗完全击垮一般。

陈太斗凝神专一,意不敢分,心无旁鹜,全神贯注,心中想着那异人所传授的内功要诀,见槊接槊,竟毫不吃力便接下了。

史不变大惑不解,心若雷撞,又是三声大吼,三槊如雷击顶般落了下来。

陈太斗对让人听了也失魂落魄的叫声似乎听而不闻,几下功夫,又接下了三槊,面上血红已消褪,口中气喘亦已消失。

史不变只看得心惊胆战,他的每一槊都比前一槊加强力道。到得第十七下已足可将一块巨石震成粉碎。但他又怎会想到,他的每一槊下来反而将陈太斗体内的潜能一分又一分的激发了出来。一个在受外压时不屈抵抗,即外压越强,体内由不倔精神所冲击的潜力即会在外压迫下激发而出,成为一股浩然不可阻挡的力量。这正是人类可战胜一切强大对手的暗在本钱,万物以人为圣也正因为人类有这种妙不可言的本钱。陈太斗现在正处于这种状态,所以每接史不变一槊,他的抵抗之力便会增加一分,就像史不变硬将内力输入他体内一样。他正值年青,体内无穷无尽的潜能正需发掘,如果由他自己尽力去催发、挖掘,只怕穷一辈子时光也不行。此时却反而省了他漫长而无望的时间,史不变的猛烈攻击已将他体内的潜能充分的激发了出来。

所以说,一个人的福缘与灾祸有时是分不开的,正如老子所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世上又有什么话可比这句话更可解释得福与祸之间的微妙关系这般透彻,这般明了?!

史不变一十七槊攻击,竟连陈太斗分毫也无法挪动,反而震得他右臂隐隐作痛,适得其反之下已令他心胆俱寒,心忖:“凭这小子这般年纪,纵算打从娘胎是便开始练内功也决无如此浑厚,哼,怪了?今天就算换作他的师父刑中豪也绝难面不红气不喘的接下我十七槊,却又为何?却为何小子竟在连接一十七槊也不见有不支之像,且愈战愈强呢?”

任凭他想破头脑,也决想不透这其中的奥妙所在。

此时此刻,更容不得他多想,最后一槊终究要击出的。

史不变“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身体腾空飞起,双手持槊,又一槊凌空下击。这一槊已使尽他吃奶的力,再加上凌空下击之势用“骇人听闻、惊天动地、泣鬼神”三组词的三重加重语气也难以形容其万一。

这一击已将史不变的爱才之念,歉仄之情完全驱斥,消失无踪。替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胜,绝不能输。

这又是一招“泰山压顶”,史不变的而且确是“死也不会改变”招式。招未变,声威却已大大改变,心随之大幅度改变,已不再是只要逼陈太斗出圈外,而是要置之于死地。

陈太斗是否可接下这威风八面,惊世骇俗的一击?现时未知,可知的是他不接不行,接不下也不行,不接与接不下的后果都一样。筋折骨断,经脉齐断,五脏六腑完全碎裂,七窍流血,头颅碎裂、脑浆共血肉横飞,成为一块肉酱,天下最惨最令人不忍卒睹的情景莫过于此。

是以他必须接,并必须接下,残忍的考验正在展开无遗。

好个陈太斗,他似乎已成竹在胸,直待黄金槊将落未落到之际,蓄满劲力的缅刀才一挥而出,如一条灵蛇般缠上了槊身,右手似捉刀柄又似未捉刀柄,一阵转动旋转,连带缅刀和槊一齐转动,转得几下,右手紧握刀柄向外一带,只这么一带,即将惊慌失措,惶然不已的史不变连人带槊扯出圈外几丈外。

这一下和应付史不变第二槊时的招式几乎一样,但其中诀窍运用得却更高明,更纯熟。陈太斗的兵行险着,一击奏效其实有三大因素。第一史不变双手持槊,拼力下击,已无从变式,第二史不变打自心中以为陈太斗在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击下决不敢使用这种四两拔千斤的招式;第三其时史不变身形凌空,已无从闪避。

有了这三个原因,已足以让陈太斗充分利用,应付裕如。

由此而可知,高手比试,靠的不仅仅是武功,要连心智、胆大、招式的巧妙都具备使用上,方可永立不败之地。因而那些一勇之夫,不管武功多高,也终究是成不了绝顶高手永立于巅峰的!

陈太斗虽然一招得手,胜于一瞬,可是同样抵挡不住这等强大绝伦的暗劲所伤,只觉双臂剧痛,如断了一般,缅刀“啷”一声掉于地面。同时丹田中也痛如刀绞,气血一阵剧烈翻滚,直冲头脑,喉咙一甜,“呀”一口鲜血喷出。人已盘滕坐于雪地,猛运气阻住上冲血气,不顾一切的强运内功疗以自伤,对身周一切再不闻不问。

等到他功运九转,气血止息,痛楚稍戢,这才睁开双眼却发现史不变不知何时已悄然而走了。

空荡荡的雪而上只留下一行字“昔丹心,侠义为。天下赞。今此心,助恶事,自作惭。少年英勇殊可赞,我辈自诩却太愧。可叹、可悲、可怜、可耻,太可耻”!一字字,入冰三寸遒劲有力,其中心情却已表露无遗。

陈太斗呆呆地望着这几句话,喃喃道“逼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对于小人也许不算什么,简直视同儿戏,不值一提;但是对于英雄豪侠的所造成的伤害却又是多大,多令人不解?”他长叹一声,心神若丧。

他不明白,其实这世间有些事正是人根本无法弄明白的。

时已至黄昏,陈太斗行在雪地上、严寒中。九史名侠他已见过了八个,现今也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了,这一个又会是怎样的一种人呢?

胜负在最后,最后的一关也许正是最难过的。

不用多久,陈太斗已见到九史中排行末位的青龙镋史不迟。

这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站在雪地中的一株松树下,身上也只穿着一件平平常常的衣服,任何人骤眼望去也会以为这只是个平平凡凡的人。

陈太斗却并不这么以为,因为他知道一个能做到平凡并不容易,试想谁愿意受人轻视而不动气呢?

一个人生于世,为的正是出人头地,受人看重,没有人会甘心情愿处于暗角,独自一人,倍受寂寞卑下的双重折磨的。

所以陈太斗并不失礼数,拱手作揖道:“晚辈见过史前辈!”语气谦恭,出自内心。

史不迟似乎以异样的目光扫了陈太斗一眼,道:“好!久候尊架了!”

陈太斗直截了当地道:“等人有为,候之无奈。不知史前辈以什么题目考究晚辈呢?”史不迟微笑道:“好,爽快!”反手拔出背后青龙镋接道:“很简单,你只需道出我手中这把青龙镋的来龙去脉,这一关你就算闯过了。”

此言一出,陈太斗愣住了,呆呆望着史不迟,见他神色郑重,一本正经,并不似说虚假言辞话,机械性的问道:“什么?就这么简单?”

史不迟说道:“遮莫你以为很复杂,很惊人吗?”

陈太斗答道:“我以为必免不了一场拼搏,轻易无法过关,却不知……”

史不迟截然断他的话语,道:“前面八关,已将你的武功、智慧、反应、信心、心地、意志等都一一考究过,却总算是胜了,老夫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考考你的见识了。你莫以为这关会很易过,须知青龙镋秘辛乃为武林轶闻,现今之世,知道其中来由的只怕已不多。

几句话道出了其中的种种因由,陈太斗听了似懂非懂。

他还不知道通过九史这一阻截之后,他诸多方面的潜能都已得到很好的激发,以后无论对人处事,遭遇何等突兀,他也可冷静思考,沉着应付,再也不会方寸大乱,心慌意乱。可以说已变成一个狐狸还聪慧,比老虎还勇猛,比狼还有耐性,比狸猫还灵敏,比兔子还快捷的全新陈太斗,和以前那个只会点小聪明便自以为是,自负自傲,目中无人的他简直是两个极端的典型。

若说以前的陈太斗是一只狐狸,那么现时的陈太斗便是可力捉狐狸的猎人。

一个人因祸得福往往令人不自知,旁人心下清楚艳羡不已,却又恨自己无勇气无此机缘。

对于九史,刑中豪已不止一次细说给陈太斗听,而且仔细得出奇,几乎所有关于九史的琐碎小事都未漏掉。因此陈太斗对于青龙镋的来由,已是知熟能详,如知家珍,只听他娓娓道:“传说唐朝年间,安禄山变心造反,搞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河北大侠史佰武为救百姓于水火,决心辅助大将郭子仪戡乱,于是便在盐山架炉准备铸造一把镋为民除害,其证天下。在镋将出炉之际,天上忽然乌云蔽日,日月无光,紧接着雷声阵阵,震天动地,一条青龙从天而降,游翔九周之后一古脑钻进了洪炉之中。后来雨过天晴,镋自出炉,却见镋身有一龙形印痕,栩栩若生,显青碧色,镋上更是神光闪耀,谓名之为青龙。此后在平安禄山之乱中,史佰武凭此物屡建奇功,杀敌无数,震敌心胆,以至无数叛乱不战自降,一路上势如破竹,终至直捣安禄山的老巢。安禄山之乱自平定,后史佰武无心官场,悄然隐退,青龙镋也随之而消失。直到八十年前才被一代神叟铁移山在一个无名山洞中拾获,随后他又赠以素喜镋的好友殷无名,也即是九位前辈你们的师父,之后才由尊师手中传于前辈之手,不知在下说得对不对?”史不迟一面细听一面不住点头赞许,此时才道:“好!不愧是一代武林宗师刑中豪的弟子,知之能详,详之而细,好。你过关了,走吧?”一句“走吧”似乎有点勉强。

陈太斗估计不到如此轻易便通过了这一关,愣了一阵,这才道:“晚辈告辞了!”

此时此刻,除了道别之外,他实在再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举步而过,心情异常的紊乱。

走得几步,忽听史不迟大声道:“陈太斗,骡夺魄马边牲性情凶残,嗜杀成性,阴狠狡猾,毒辣素著,乃是一个最难对付的人,你可得小心应付?”

陈太斗止步转头,道:“在下理会得,多谢前辈提醒。

史不迟点了点头,道:“恩怨情仇,累人不浅;天地人生,谁是至尊?”突然青光闪动,人影一闪,史不迟的人已不知去向。

陈太斗咀嚼他说的那句话,只觉里蓄无限感慨,无限嘘吁。忽听“轧轧”之声,接着“轰然”一声巨响,天地为之动容。陈太斗吃了一惊,抬头间,却见方才史不迟所站位置的那棵擎天巨松竟从中断开,一分为二。不用多想,必是史不迟临走所为,他竟将心中抑压的愧疚,无奈全发泄于这棵松树上。陈太斗只看得咋舌不下,心胆惧寒,心想:“这棵几人合抱的巨松竟经不起他一膛即断为二截,而他的出手竟连我也看不清,试想他若以武功对付我,我却如何是对手?!”想着想着,陈太斗又想到:“他见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敬愧之余自不忍再将我拦阻,因此并不提出与我比武,只要我说出青龙膛的来历。他明知这样做决难不倒我,他明知这样等于弃恩不报,却又狠不下心肠拦截我,结果只有将矛盾心情全部发泄于巨松上。唉,人生,可恶的人生,矛盾的人生,残酷的人生,你究竟要折磨多少人?”

同类推荐
  • 相忘师

    相忘师

    天门十三英之首燕紫瑶发现了一个犯了大禁忌的终极秘密,但是却执意要将它揭露出来,受到正邪两道势力的共同追杀。逃亡中遇到肯拜她为师的黄金龙。遂和他相处三年,传授相忘师的学习技巧。但是就在她即将把自己一身艺业倾囊相授的时候,六大杀人王同时来到,与她展开激战,两败俱伤。她自锁冰棺之中,嘱咐黄金龙寻找她的心上人。可惜她给黄金龙的心上人画像上,却画着天门十三英所有人的样子。黄金龙肩负使命,投入大陆最好的相忘师学府南北天门,试图寻找师父的心上人,同时渴望成为一名自由自在的相忘师。
  • 明月逍遥游

    明月逍遥游

    宋朝年间,一份藏有“秦皇宝藏”秘密的羊皮纸突然在江湖上流传,引起江湖一场新的腥风血雨。各派暗自争夺蟠龙剑,寻访宝藏的踪迹。夺宝风波过后,江湖刚太平没多久,国家又出现危难。金兵大举进犯中原,百姓苦不堪言,最终一帮武林正义人士协助官兵击退金兵,保卫中原的和平。
  • 无量神通

    无量神通

    总有一种方式,能让强者屈服。总有一段经历,能够铭记一生。总有一个青年,拥有无量神通!天空最美的流星,不过石头而已。而人间最美的事物,莫过于百折不挠的心灵!
  • 秦时明月之问剑长歌

    秦时明月之问剑长歌

    一轮秦时明月,一段问剑长歌,一场抹不去的历史记忆。
  • 天涯月明行之世间皆棋

    天涯月明行之世间皆棋

    天地为盘,世间皆棋,熙熙攘攘,多为蝼蚁。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历史的琴弦,殊不知连他自己都只不过是更大一张棋盘里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罢了。
热门推荐
  • 网游之轮回往生

    网游之轮回往生

    此文为女主网游,职业为琴师,不同于柔弱的女子,女主重生于过去,留有记忆的她翻版了父亲的杰作,用全息网游的技术,赢得‘悠游’百分之16%的股份,只为复仇的第一步,她凭着自己的技术遇到了很多不同的人,她手段无数,魅力无限。时间的消磨会让她有何变化?友情与爱情,亲情与仇恨,过去与现在她究竟会如何选择?
  • 青春馆:男神学院公关部

    青春馆:男神学院公关部

    在中国的一个神秘地带,有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国家。那里的贵族阶级非常分明,至高无上的贵族,是贫民遥不可及的。前十三个超级世家代表着那里最尊贵的十三之羽。他们和她就是十三之羽的继承人,当他们遇上她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看来十三位继承人之间要重新洗牌喽!【这是一个女扮男装混校园的小说】
  • 无上疆土

    无上疆土

    江湖如同一场戏戏里戏外,无数的人为了能够登上江湖的顶端而不断的耍着阴谋,阳谋大人物,小人物,形成了一个生动有趣的故事大王朝,江湖门派,四大家,形成了故事中的伏笔,个个都在演着自已的角色而主角,只是戏外的一个人,他拿着绣春刀,只为找到属于自已的道,就算是被世界给遗弃,也没什么不了了!
  • 逢遇篇

    逢遇篇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卦震乾坤

    卦震乾坤

    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本书读者交流群6,0,3,3,3,7,9,5强者为尊,是这里唯一的法则!这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在这里拥有不仅有霸气的卦力,卦印,更有炫酷多样的五行神技。更有千奇百怪的异兽飞禽。本以为会平淡的过完一生,却没想到命运使然!他的出现本就是一个意外,因为他只是一个弃用的棋子!天道酬勤,偏偏要他一个弃子搅乱这局棋!肩负家族使命,他一步步走上证道之路!冰冷高傲的女神,刁蛮任性的公主,聪慧狡黠的魔女,又会发生着怎么样的爱恨情仇!站上巅峰!万人瞩目!只手可灭天地,跺足地动山摇!可是又有谁能真正了解他的孤单萧瑟!梦中才有个温馨的家,才能吃碗喜欢的酸汤面……
  • 武道之神仙血

    武道之神仙血

    姚景烈在一次偶然的随家族出行执行任务,却意外的被一道奇异的白光带入海底,得到了神秘血脉传承,甚至莫名其妙的解封了他体内另外一种神秘血脉,是碰巧?还是有人特意安排?
  • 汉水魂

    汉水魂

    上世纪二十年代,军阀割据,中原大乱,北方难民逃到江汉平原,定居在豫鄂交界的余瑶村。荒凉的平原上有了八大家族,分别建立村寨,人们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一片福地,然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犹如一道道诅咒,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这其中,便有我母亲的家族。三十年前,我大舅被人用巫术下毒,从此疯疯癫癫,像畜生一样活着,家人坊遍名医,无法抑制。三十年后,大舅失踪,为了寻找他,我跟着小舅踏上从前的故乡。
  • 剑祖之残雪夕阳

    剑祖之残雪夕阳

    “雪虽美,可惜是残雪,烈日虽耀可惜终有黄昏夕阳,虽然在当今天下无人躲过你一剑,可是这天下人,你该当如何,圣上懂你却要杀你,我也懂你,可是我能做的,就是在你的怀里安安静静的死去。”怀中的人儿已去,他的面前站着的是当今的皇帝,四周城墙之上站满了弓箭手,黄金甲胄千万兵马将其围的水泄不通,他又该如何??.............
  • 骑士风云录之南十字军远征(下)

    骑士风云录之南十字军远征(下)

    大陆历五百九十六年,在帝国宰相夫利斯的谋略和青龙、铁甲骑士团等帝国军主力的猛攻之下,索菲亚王国军遭遇到全面的溃败,就连国王诺兰德夫六世也丢掉了性命。从王都逃出的两个少年——索菲亚的王太子阿斯尔和利奥特大公爵之子莱恩斯,成为索菲亚复国的最后希望……
  • 超时空通讯

    超时空通讯

    闲得无聊黄龙士,施襄夏我们下盘围棋吧。王羲之大哥教我写书法呗。达摩祖师你的易筋经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教教我。六祖惠能我最近晚上失眠,我们聊聊禅学吧。.....一个屌丝男,凭借超时空通讯,拜各个领域的大家为师,成就其文能下笔定乾坤,武能上马安天下一代都市少帅。从此香车美女,无尽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