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只向学校请了三天的假,安葬了父亲以后,沈心银便和邢谟匆匆赶回南京。连续地熬夜以及没胃口吃饭使她一上车就晕车地很厉害,胃是空的只能吐出酸水,蹲在垃圾桶旁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她想起自己以前晕车,母亲嘴里说她像是害病的,骂她身子弱,却心疼地把嘴唇发白的她搂在怀里。父亲在车厢里到处问人借晕车药。
今后没人疼了。沈心银吸吸鼻子,眼泪和胃里的酸水又涌上来。邢谟把她抱回座位,喂她吃了晕车药,“是我不好,早些知道你晕车的话在外面就买了,也不用现在到处借药。”沈心银朝他怀里挤了挤,什么也没说。
从那以后,邢谟就随身携带晕车药,因为他知道,沈心银这个傻瓜绝对不会想到给自己准备晕车药。
返校后三天,邢谟整日忙着备课,又替给他代课的老师补了几节课,自然没什么时间陪沈心银。他一直忙到深夜,电脑屏幕的蓝光倒映在他模糊的镜片上,他觉得肩膀酸痛,顺手摘下眼镜拿纸巾擦干净,恍惚间觉得莫名地空虚和疲累。每天这么辛苦地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忽然很想沈心银,于是掏出手机,时钟的数字刚好从23跳到00,“这么晚了,她该睡了吧。”对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发呆了一阵,直到屏幕的灯光黑掉。
此时的学生宿舍里早已熄灯,四处都是睡眠沉沉的呼吸声,沈心银用被子蒙住头,手机的灯光暗了又亮,“他……该睡了吧,还是不打扰他了。”她难过地轻叹口气,把手机丢在下边。
接下来的一整天,邢谟都处于魂不附体状态,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教学讨论会上,校长一个人在前面对着多媒体讲得唾沫横飞,底下的老师们不是偷偷玩手机就是拿着笔在纸上画稀奇古怪的涂鸦,向来工作认真的邢谟也支着下巴睡着了。说来也奇怪,大学的老师多数反而是年轻的,可能由于大学学习要求不高,反而注重学生的综合发展,所以一开教学研讨会,老师们就像学生似的贪玩。邢谟身边的女老师偷偷用胳膊肘推推他,他一个机灵睁开眼,紧张地望向校长,心想不会是睡觉被发现了吧。只见那女老师从桌子下面递给他一张红彤彤的请帖,小声耳语道:“安老师这周末结婚,她让我把请帖给你,记得来啊。”
“安老师?是安雪么?”
“嗯,咱们学校出名的美女老师呢,多少男生的女神啊,”女老师掩嘴偷笑道:“想不到竟然被自己的学生给追到了?”
“真的假的?”邢谟顿时睡意醒了一半,安雪他也是认识的,都在同一办公室工作,那么长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她和自己的学生交往,可见地下恋隐藏地很深啊。邢谟在桌子下面打开请帖打量起来,女老师看他眉头紧锁好像在思索什么,又说道:“她男朋友我们都认识哦,就是学生会的会长,挺能耐的男生,虽然比安老师小,但看上去挺成熟的。”
邢谟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去的。”说着他发了条短信给沈心银:“这周末能不能陪我参加朋友的婚礼?”刚发出去就后悔了,他想到沈心银的父亲去世不久,应该没心情参加婚礼。手机很快地震动几下,沈心银回复:“好的。”
婚礼选在深春,气温也有所回升,不似冬天那般寒冷,万物萌芽生机勃勃,听上去是很好的寓意。
沈心银身上只套了一件短款的雪纺连衣裙,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摆着女生宿舍的楼梯往下挪着步。由于鞋跟太高,她的脚裹在鞋子里只能靠脚尖维持平衡,一个重心不稳就摔了下去。邢谟从一旁的角落忽然冒出来接住她,沈心银虽然没摔着,但是下巴磕到邢谟瘦骨凌峋的肩膀,着实吃痛了一番。还没等她说话,邢谟抢先说道:“就猜到你没好好穿衣服,回去换个平底鞋再加件外套。”
“不要,这样好看。”
邢谟瞪着眼睛假装生气道:“连老师的话都不听了?快回去换。”正说着,几个女生从身边经过,像中彩票似的惊叫道:“呀!邢老师,你怎么来女生宿舍了?”
“安老师有事,我替她过来检查宿舍卫生。”邢谟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说得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她们果然相信了,连拖带推地把邢谟往自己宿舍里拽,简直比招呼自己的亲妈还热情:“邢老师来我们宿舍吧。”沈心银看着这场面,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女子丢着小手绢招揽客人的媚态。她偷偷朝邢谟吐舌头,用唇语小声说道:“看你怎么应付。”
邢谟无奈地苦笑,心想:“我好心来接你还错了。”只得应付地在几个女生宿舍里巡视了一回。沈心银也灿灿地回去换了件方便的衣服与他在学校外面会和。
安雪的婚礼选在郊区的一个大公园的草地上,四周环湖,而且人烟稀少,显得浪漫而富有诗意,在这里举办宴会再合适不过。公园上方一整块天空都是空旷湛蓝的,淡淡的云朵像白烟那样丝丝缕缕地在风里轻轻拉扯,似静而非静。一进公园就能看见一个真人大小的立体婚纱照竖在草地前,旁边是缠绕着粉玫瑰和白玫瑰的拱形门,刚好能够两个人肩并肩走过。会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多数都聚集在铺着**桌布露天的餐桌周围或者树下。对于沈心银来说,这算是她见过最高端上档次的婚礼了,不由得愣着会儿。邢谟宠溺地敲了她的脑门,弯起胳膊示意她把手挽上来。沈心银摇摇头:“被认识的人看到不好吧。”“谁规定老师和学生就不能谈恋爱的。”邢谟搂着她的腰大摇大摆地从玫瑰花拱形门里走进去。
安雪远远地就看见邢谟搂着个小姑娘走过来,不由得眼睛一亮,提着厚重的白色裙摆迎上去。
“新婚快乐。”邢谟礼貌地微笑点头然后递上自己的礼物。沈心银也跟着他小声地道贺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没有礼物挺失礼的,只得默默缩到邢谟身后,暗中祈祷安雪能忽视自己的存在。
“还是个小姑娘呢,你妹妹?”安雪把礼物放在身旁的餐桌上,探着妆容精美的脸庞好奇地打量在邢谟身后左躲右闪的女生,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这是我女朋友沈心银,她比较害羞。”
“看上去很小嘛……”
“她是我们学校大一的学生。”
安雪掩嘴偷笑:“我懂了,我懂了,难怪看着面熟,说不定我代过她的课呢。”她打趣地拍了邢谟肩膀一下:“行啊邢老师,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能耐。”邢谟故意朝新郎官儿瞥了一眼:“有能耐的是你吧。”安雪立马红了脸。新郎走过来招呼她去见其他客人,她在沈心银耳边说了句话然后才匆匆离开。
邢谟看着脸色潮红的沈心银,不由得好奇,问她安雪说了什么。沈心银只是抿紧嘴笑着,脸颊红扑扑的。
其实安雪是让她带着邢谟站在某个地方,过会儿好把自己的新娘捧花扔给他们。